吳鵬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等於把上官秀推到了袁昊的對立面上。
論職位,身爲前將軍的袁昊在上官秀這位後將軍之上,而吳鵬要卸任,直接跳過了袁昊,點到上官秀頭上,即便袁昊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肯定也是不舒服的。
不知道吳鵬點名自己接任他的大將軍之位是有心還是無意,上官秀眨眨眼睛,含笑走到吳鵬近前,說道:“大將軍是爲掩護陛下而被敵軍所擒,非但無過,反而還有救駕之功,又怎會愧對大將軍的威名呢?吳將軍實在不必妄自菲薄。”
“是啊!大將軍,上官大人所言極是,大將軍不可妄自菲薄!”聽上官秀這麼說,在場的衆將紛紛附和。
如果吳鵬不在了,由上官秀來接任大將軍之職,倒也沒人會不服氣,但現在吳鵬已經安然無恙的回國,人們還是希望他能繼續擔任大將軍之職。上官秀和吳鵬相比,資歷還是太淺,也太年輕了。
吳鵬深有感觸地長嘆一聲,連連擺手,苦笑道:“通過這次的國戰,老夫也看透了,現在的戰場上,我們這些老骨頭是越來越力不從心,不如讓位於少壯,上官大人年輕有爲,遠比我更適合擔任大將軍之職啊!”
上官秀但笑未語,轉目看了一眼旁邊的胡衝。胡衝立刻會意,走上前來,向吳鵬插手施禮,說道:“末將已於府內準備好酒宴,爲大將軍接風洗塵,大將軍和諸位將軍可邊吃邊聊。”
“好好好,讓胡將軍費心了!”
“大將軍客氣!”
席間。吳鵬好奇地問道:“剛纔所發生的行刺事件,究竟是怎麼回事?”
衛將軍石驍欠了欠身形,說道:“有兩批刺客埋伏在甘加大街附近,好在上官大……”
石驍話還沒說完,吳鵬打斷道:“甘加大街附近埋伏有刺客,而且還不是一批刺客,難道,我方事先沒有做過搜查?”
現場的警備,是由第三軍團負責的,見吳鵬問到自己的頭上,胡衝起身,正色說道:“末將有着人仔細搜查了街道兩旁的房屋建築,只不過刺客狡詐,躲過了我軍的搜查……”
“刺客狡詐,這恐怕不能成爲胡將軍辦事不力的理由吧?”吳鵬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說道:“以老夫這負罪之軀,若是死於刺客的槍口下,倒也一了百了,若是傑西卡公主若有個三長兩短,導致兩國衝突再起,這個責任,可是胡將軍能負得起的?”
胡衝老臉一紅,垂首說道:“末將知錯。”
在場的衆人也都跟着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喘。
吳鵬掃視衆人一眼,冷冰冰的表情突然浮現出一絲笑容,他對坐於他下手邊的上官秀含笑說道:“胡將軍是上官大人的部下,老夫一時氣不過,責難了胡將軍,是不是僭越了?”
嘴上說是要解甲歸田,但擺的可是大將軍的譜,上官秀現在也算看明白了,吳鵬根本就沒打算告老還鄉,他還想繼續坐穩他的大將軍之位。
他微微一笑,說道:“吳將軍此言差矣,身爲大將軍,我風軍將士,又有哪一個不是吳將軍的部下,又有誰是吳將軍不能訓斥的?不過,胡將軍之所以未能搜出刺客
,皆是我的安排,只爲了把藏於暗中的刺客引出來,如果吳將軍認爲此舉有不妥之處,儘管責罰於我就是!”
“哎呀,上官大人說得哪裡話,老夫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責罰鎮國公你啊!剛纔是老夫失言了,老夫敬鎮國公一杯!”說話之間,吳鵬端起酒杯,向上官秀那邊舉了舉,說道:“先乾爲敬!”
“吳將軍,請!”上官秀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頓酒席,在場的衆人都吃的是心驚肉跳,別看吳鵬和上官秀表面上和和氣氣,相互之間又是推杯換盞,又是有說有笑,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兩人間暗流洶涌,新老交替的矛盾已然形成。
上官秀無疑是軍中的後起之秀,是風國年輕將帥中的佼佼者,而大將軍吳鵬則是軍中的老牌權貴,德高望重,勢力根深蒂固,新人要出頭,老人又不甘於讓位,這中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飯後,吳鵬沒有在木倫城多加逗留,由袁昊、石驍諸將護送,回往北郡的秀月城。上官秀則暫時留在木倫城,對於第三軍團在木倫城的駐紮和佈防,他還需要仔細查看一番,有些事情,也需交代胡衝。
吳鵬等人離開後,剩下的,就都是上官秀的親信了。
在會議廳內,上官秀蹲在火爐旁,把一根根劈好的木段扔進爐火當中。現在氣候已經轉冷,即便在屋內,溫度也很底。胡衝、聶震、江豹等人在廳內或坐或站。
聶震率先一拍桌案,挺身站起,怒聲說道:“老胡是貞郡軍的人,他吳鵬憑什麼當衆訓斥?他根本不是在訓斥老胡,而是在當衆打阿秀的臉!”
胡衝抓了抓頭髮,乾笑一聲,低聲嘟囔道:“貞郡軍也是風軍,大將軍身爲全軍統帥,他的確有資格也有權利訓斥我。”
“是,他是大將軍!吳鵬就是借用你在敲打阿秀,讓阿秀知道,他纔是大將軍,是軍中的第一人!”聶震咬牙切齒地說道:“早知道換回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還不如就……”
突然瞥到上官秀扭回頭看向自己,聶震把到嘴巴的話又咽了回去。他憋了半晌,憤憤不平地問道:“阿秀,你就一點不生氣?”
生氣又解決不了問題,爲何還要生氣?上官秀淡然而笑,把最後一根木段扔進爐子裡,他站起身形,說道:“來日方長,只圖一時之快,衝動行事,非明智之舉。”
說着話,他轉目看向胡衝,說道:“兩國停戰之後,索蘭城邦怕是要進入多事之秋了,老胡,你這邊要做好一切應戰之準備,一旦索蘭城邦有難,可即刻出兵援助,若是軍情緊急,可不經通稟,直接發兵。”
“是!大人!”胡衝面色一正,挺身站起,插手施禮。
“西奧侖的地理位置至關重要,即是我們埋在貝薩境內的一把尖刀,也是我軍進入貝薩作戰的前沿跳板,後方大本營,萬萬不能有失。”停戰後,貝薩的局勢逐漸穩定,接下來,貝薩王廷要做的就是肅清了。
與己方關係交好,又在戰時曾大力援助過己方的索蘭城邦,無疑會成爲貝薩王廷主要肅清的目標,到時,貝薩王廷軍出兵攻打索蘭城邦都是有可能的,把胡衝的第三軍
團安插在木倫城,保護索蘭城邦也是最主要的目的之一。
上官秀本以爲貝薩王廷會拿索蘭城邦第一個開刀,結果他錯了,貝薩王廷第一個下手的對象不是索蘭城邦,而是塔林地區的金斯克城邦。
金斯克城邦與戈羅相鄰,在風軍攻打戈羅的時候,近在咫尺的金斯克城邦沒有出兵援助。
並非金斯克城邦有私通風軍,而是金斯克城邦的領主雷納公爵,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不得不與上官秀做了這樣的約定。
不過貝薩王廷可不管你雷納公爵和上官秀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總之,金斯克城邦就是在危急時刻,見死不救,未出一兵一卒援助戈羅,金斯克城邦也因此被王廷視爲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
上官秀在木倫城的第三天,突然接到天蠍傭兵隊發來的飛鴿傳書,內容不多,只寥寥幾字:雷納公爵暴斃,長子安東尼繼公爵位。
看到這封傳書,上官秀立刻便推測到雷納公爵的死絕不簡單。
緊接着,他便擔心起海莉的處境。艾德雷納生前最寵愛的就是海莉,爲了救她,他甘願受自己的要挾,未對戈羅派出一兵一卒的增援,現在艾德雷納死了,海莉也等於失去了最大的靠山,繼位的安東尼,恐怕未必能容得下這個妹妹。
金斯克城邦遠在戈羅附近,那裡所發生的變故,上官秀完全可以不聞不問,但明知道海莉現在有危險,還要他坐視不理,他做不到,在這件事上,他也是有責任的,等於是他一手把海莉推至險境當中。
上官秀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到塔林走一趟,如果海莉沒事,他也就無需露面了,如果安東尼真不打算放過海莉,上官秀會竭盡全力的把她救出塔林,帶回風國。
這次深入貝薩,處理的是私事,上官秀未帶一人,他自己隻身前往。
他即可以變化成貝薩人的模樣,又會貝薩語,在貝薩境內穿行,毫無阻力,旁人不行,帶在身邊,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是個累贅。
上官秀猜對了,雷納公爵的死,的確是人爲的,有人暗中下毒謀害。而謀害雷納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長子,安東尼。
安東尼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完全是貝薩王廷在背後的支持。
風軍打到戈羅,兵臨城下,咫尺之遙的金斯克城邦按兵不動,即便因爲風人抓了雷納最心愛的女兒海莉做威脅,但他的所作所爲,還是引起王廷的極大不滿,大臣們紛紛向彼得進諫,彈劾雷納,最後,彼得也接受了羣臣的意見,決定嚴懲雷納。
只不過金斯克城邦的實力不容小覷,以貝薩目前國力,無力承擔內戰所帶來的損失和風險,內政大臣薩伏龍向彼得建議,可挑動金斯克城邦的內部矛盾,支持一直不滿現狀又野心勃勃的安東尼除掉艾德雷納,並許諾安東尼,只要他做到了,便讓他接管金斯克城邦,以安東尼的爲人秉性,他一定會接受王廷的條件。安東尼謀害其父,即便接管了金斯克城邦,地位也必然不穩,日後王廷可以藉此發難,再除掉安東尼,如此一來,金斯克城邦也就落到貝薩城邦的手裡了,這有利於鞏固貝薩城邦在國內的統治地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