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越來越熱鬧,唐凌端着酒杯,走到蔡霄和宋晟二人的座位前,含笑說道:“蔡愛卿、宋愛卿,兩位勞苦功高,朕要敬兩位愛卿一杯!”
蔡霄和宋晟受寵若驚,連忙站起身形,雙手擎杯,說道:“陛下羞煞微臣了!微臣敬陛下!”說話之間,二人雙雙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唐凌淺飲了一口,把手中的酒杯放到宮女端着的托盤中。她向二人擺擺手,含笑說道:“兩位愛卿請坐,今日是私宴,不必拘謹,說起來,我們羣臣之間也好久沒有坐在一起喝酒談天了。”說着,她向地上看了一眼,旁邊的宮女立刻拿着一隻坐墊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唐凌含笑落座,蔡霄和宋晟二人則跪坐在兩旁。
見唐凌和蔡霄、宋晟二人坐到一起,上官秀興趣缺缺,沒有參與其中的意思,看着氣氛越來越熱鬧,歡聲笑語的宴會場地,他頗感無聊,趁着無人注意,他走出會場,到外面閒逛。
唐凌有注意到上官秀的悄然離場,但未動聲色。她看了看蔡霄和宋晟二人,說道:“我們君臣,共事已有幾載?”
蔡霄和宋晟對視一眼,躬身回道:“回稟陛下,臣等輔佐陛下已五載有餘!”
“五載有餘,一晃都這麼多年了。”
唐凌搖頭感嘆一聲,目光迷離地說道:“遙想當年,朕初登大寶,朝堂內外,對朕頗多非議,甚至欲置朕於死地者,亦大有人在。”她提起酒壺,分別給蔡霄和宋晟二人斟酒。
蔡霄和宋晟連忙拿起杯子,躬着身子,等唐凌斟滿酒後,二人異口同聲道:“謝陛下。”
“好在當時有蔡愛卿、宋愛卿、邱愛卿站在朕的身邊,助朕平定了內憂外患,輔佐着朕,坐穩了這張龍椅。諸位愛卿對朕的這份恩情,朕銘記於心,從未敢忘記。”唐凌幽幽說道。
聽聞這話,蔡霄和宋晟的眼圈都紅了,哽咽着說道:“陛下……”
唐凌向蔡霄和宋晟笑了笑,從旁邊的托盤裡拿起酒杯。蔡霄和宋晟急忙端起杯子,顫聲說道:“微臣敬陛下!”
她點點頭,又淺飲了一口酒。蔡霄和宋晟仍是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唐凌說道:“朕念及兩位愛卿的恩情,自然也希望兩位愛卿能頤養天年、安享盛世,故在朝堂之上,朕對兩位愛卿,多有包容,即便愛卿偶有過失之處,朕亦不忍責難。”
蔡霄和宋晟雙雙垂下頭,平心而論,唐凌對蔡、宋、邱這三位權臣當真不錯,三人以權謀私、中飽私囊,結黨營私、剷除異己,借職權之便,爲家族生意牟利,這些唐凌不知道嗎,她心裡一清二楚,但對這些事,她隻字都未曾提過。
當年三人支持她坐穩了皇位,她心存感激,現在她帝位穩固,對三人多縱容一些,也算是對他們的回報。
一直以來,他們貪圖的只是錢財,而在唐凌看來,此等的貪婪,微不足道,根本動搖不到自己的根基。
可是現在不同了,蔡霄和宋晟的矛頭齊齊指向上官秀,和上官秀鬥得不可開交,那已經不是明爭暗鬥,而是水火不容、勢不兩立、你死我活的鬥爭。
可上官秀畢竟
是自己的夫君,不管她心裡有多感激蔡霄和宋晟當年對自己支持,但到最後,她肯定還是會選擇站在上官秀的那一邊。
縱容他們繼續惡鬥下去,唐凌都擔心蔡霄和宋晟未必會得善終。
尤其是最近官銀被劫一案,這已經不僅僅是內鬥,而是涉及到了朝廷的利益,觸碰到了自己的帝位能否穩固,她無法再坐視不理,袖手旁觀,剛纔借懲治沈進,敲打宋晟,也正是原於這一點。
唐凌說道:“朕與國公,兩情相悅,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經歷過許許多多的磨難,並不容易,朕希望,朕與國公的婚事,能一直安安穩穩,不要發生任何的磨難,也希望兩位愛卿能繼續輔佐朕,幫襯着朕,兩位愛卿能否做得到?”
她前面說的那些話,都只是調動情感的鋪墊,真正重要的話,是在最後這裡。
蔡霄和宋晟都是人精,唐凌的心意,他二人又哪會不懂?
她是要他二人不要再和上官秀鬥下去,對於他們雙方,她最終肯定會選擇上官秀,他二人根本贏不了,但她又念及他倆當年的恩情,不忍看到二人不得善終,所以纔有此告誡。
蔡霄臉色難看,垂下頭,沉默未語,宋晟則是吸了吸鼻子,顫聲說道:“陛下的心意,老臣都明白了,老臣謹記陛下教誨!”
“甚好!”唐凌笑了,精美絕倫的小臉,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她微微擡起胳膊,旁邊的宮女快步上方,把她攙扶起來。她笑吟吟地說道:“朕的身邊,離不開兩位愛卿,朕希望兩位愛卿也能一直輔助着朕,與朕攜手共創太平盛世!”
蔡霄和宋晟跟着站起身形,躬身施禮道:“爲報陛下知遇之恩,老臣願爲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唐凌含笑點了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該點到的,她也都點到了,如果蔡、宋二人還不明白,還要繼續和上官秀鬥下去,她也沒辦法,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的心裡也沒什麼好愧疚的了。
看到唐凌和一羣皇親國戚又暢談起來,蔡霄揉了揉淚眼婆娑的眼睛,目中閃現出兩道精光,他轉目看向宋晟,試探性地問道:“宋大人,陛下的心思,現在已經再明白不過了吧?”
宋晟深深吸了口氣,臉頰上還帶着未乾的淚痕,他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就算我們現在想停手,也停不下來了,上官秀絕不會放過你我,停手就等於是坐以待斃。”
蔡霄目光深邃地說道:“可是有陛下的庇護,你我扳倒上官秀的機會,幾乎沒有。”
“幾乎沒有,並不等於絕對沒有。何況,扳倒上官秀的辦法很少,但讓一個人從世上消失的辦法卻有很多,蔡大人,你說呢?”宋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蔡霄眯了眯眼睛,心中暗笑,看來,宋晟並沒有被陛下說得改變心意,他還是站在自己的這一邊,還是可以被自己用來當槍使。
他不動聲色地說道:“宋大人剛纔也看到了,上官秀的靈武之高,幾乎已是半神之體!”
“半神又不是神,就算他真是神,老夫這次也要滅神!”
宋晟拿起酒杯,與蔡霄對視一眼,一揚頭,將杯中酒狠狠喝乾。
且說上官秀,他出了宴會場地,在御花園裡閒逛。
正走着,前方傳來陣陣的嬉笑聲。上官秀信步走了過去,只見在御花園的假山附近,有一羣半大的孩子在玩樂,唐明珠也在其中。
一名十歲左右、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坐在一塊高高的山石上,懷中捧着一扇香蕉,他不時把香蕉掰下一根,隨意的咬一口,然後扔出好遠,用手指着香蕉,大喊道:“去撿、去撿,快去撿回來!”
別的小孩都沒有動,只是唐明珠顛顛的跑去,把小男孩扔掉的香蕉撿回來,周圍的孩子們鬨堂大笑,小男孩指着她手中的香蕉,說道:“吃啊,這是我賞給你的,你快吃啊!”
香蕉已經落地,上面沾滿了塵土,可唐明珠竟然真的一口一口的把香蕉吃進了肚子裡。見狀,周圍孩子們的笑聲更大,笑得前仰後合,笑得肆無忌憚。
上官秀見狀,不由得皺起眉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肖絕和吳雨霏。
肖絕上前一步,靠近上官秀的耳邊,低聲說道:“秀哥,這些孩子,都是各王爺、公主家的世子和郡主。”
上官秀沒有說話,只擡手一指坐在石頭上仍在掰香蕉的孩子。肖絕看了一眼,回道:“秀哥,他便是平王的長子,現任通天門的門主,世子唐飛!”
原來他就是唐飛!對唐飛,上官秀當場不陌生,他年僅五歲的時候,就被唐凌放置到通天門門主的寶座上,當然了,唐飛這個門主,只是掛了個虛名,現在真正掌握通天門實權的人是韓燁。
但即便如此,通天門門主的頭銜也足夠讓唐飛在一干皇親國戚中脫穎而出的,雖然他年級不大,只有九歲,但儼然已成爲同輩世子、郡主中的孩子頭,說一不二,有人若不聽他的,非打即罵。
別說同輩的孩子,即便是王爺、公主見到他,也都禮讓三分,哪敢真把他當成孩子看。打小就被人捧着,敬着,唐飛驕縱的個性也就可想而知了。
上官秀好奇地問道:“唐明珠和唐飛不是姐弟嗎?”爲何要聯合別的孩子,如此欺辱自己的姐姐?
肖絕搖搖頭,小聲說道:“他二人是同父異母的姐弟!”
上官秀不解地看着他,同父異母的姐弟,那不也是親姐弟嗎?
肖絕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吳雨霏上前說道:“當年陛下也幾乎殺光了身邊所有的手足,那涉及到了是皇位繼承,而在王府,涉及到的則是王位繼承,本質上,其實都是一樣的。”
吳雨霏這麼說,上官秀立刻就明白了。他看看像小傻子一樣、撿着水果吃的唐明珠,再看看趾高氣揚、威風八面的唐飛,他輕嘆口氣。
在唐明珠又撿起一根香蕉,準備張開要吃的時候,她忽覺得眼前一花,手中的香蕉不翼而飛。
她嚇了一跳,扭頭一瞧,只見上官秀不知何時站在自己的身邊,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被唐飛咬了一口的香蕉。
她驚訝地張大嘴巴,還沒來及說話,上官秀手臂向外一揚,手中的香蕉飛出,不偏不倚,正砸在唐飛的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