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默然,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千山還要繼續逼他,長孫飛鳳擺擺手,說道:“算了,暗影兵毒奈何不了我,不必再難爲他了。”
說着話,她雲淡風輕地瞥了上官秀一眼,對旁邊的寧南軍將官說道:“將軍,爲我安排一處休息的地方,我累了。”
“是!郡主!末將這就去辦!”
寧南軍將官在軍營裡,爲上官秀、袁千姍和長孫飛鳳等人各安排了一個小院子,相隔不算遠。
軍營裡的房子,也不必再去苛求條件的好與壞,屋子裡面,除了必須用品之外,別無長物。
袁千姍此時已經昏昏沉沉的睡去,上官秀把她安頓好後,退出房間,回到他入住的廂房,打坐了一個時辰,等到天色快要矇矇亮的時候,他從房間裡走出來,閉上眼睛,冥想了片刻,而後,向外走去。
守夜的軍兵知道他是長孫飛鳳安排住進軍營裡的,對於他的進出,並不攔阻。
上官秀離開入住的小院,沒走出多遠,便察覺到後面有人在跟蹤。他不動聲色,不緊不慢的出了軍營。
到了外面的大街上,他依舊是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着。
只是在走過一處街道的轉角時,他身形一晃,突然加速,只幾個閃身,人便消失不見。沒過多久,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長孫飛鳳的貼身丫鬟千雪快步走到轉角處。
轉過街角,她舉目一瞧,街道上空空蕩蕩,哪裡還有上官秀的身影?
她面露驚訝之色,前後左右的四下張望,目光所及之處,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千雪臉色難看,又觀望了好一會,狠狠跺了跺腳,氣呼呼的回往軍營。
且說上官秀,腳踏瞬風步,身形好似化成一道旋風,時而飛檐走壁,時而在大街小巷穿梭。
別說破曉時分街上無人,即便有人,恐怕也意識不到從自己身邊刮過去的那陣風,其實是個人。
連半炷香的時間都不到,上官秀已從城北大營來到了城南。
到了這裡,他放慢速度,眯縫着眼睛,閃進一條小衚衕裡,走到小衚衕的中段,他停下身形,深吸口氣,略微辨別了一下,縱身躍起,跳到一間土坯房的屋頂上。
他在屋頂趴伏下來,側身傾聽。屋內有低沉的對話聲傳出。話聲很低,若換成旁人,即便是與他同級別的修靈者恐怕什麼都聽不到,但上官秀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城內的軍兵不會再來搜查了吧?”
“軍兵在這裡已經搜查過三次,應該不會再做搜查。”
“唉!想不到這次十拿九穩的行動,我們竟會功敗垂成!回去之後,又如何向主子交代!”稍頓,“兄弟們的情況如何?”
“有三人被火銃打傷,現已無大礙。”
“儘快安排他們離開北苑,我們現在已打草驚蛇,凌霄宮絕不會善罷甘休。想必用不了多久,凌霄宮的大隊人馬就會趕過來。”
“現在出城恐怕會很難,何況幾個兄弟身上還帶着傷,屬下會在城內安排隱蔽之處,把他們三人藏好!”
“實在不行,就把他們處理掉,省得留下麻煩。”
“這…
…這是殿下的意思?”
“嗯?”
“屬下該死!屬下不是質疑殿……質疑主子的決定,屬下只是不忍心……”
“凌霄宮的手段,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們有傷在身,這就是最大的破綻,一旦落入凌霄宮之手,只會生不如死,到最後,還得把主子供出來,不如現在就處理乾淨,永絕後患。”
“這,屬下明白了。”
“去吧!”
“屬下告退!”
上官秀從屋頂直起身形,只轉瞬之間,人已消失不見。
刺殺長孫飛鳳的這批刺客,能逃的過軍兵的追捕,但逃不過上官秀的感知。身爲風系修靈者,他對空氣的波動極爲敏銳,以他現在的修爲,整個北苑城都在他的感知範圍之內。
他可以確定,刺客就是逃到城南這一帶的,至於具體藏身在哪裡,他還不太有把握。剛纔他是通過空氣中淡淡的、微不可察的血腥味,確認刺客是藏身在這座小院子裡。
通過那兩人的對話,無意中泄露出來的信息,他知道這些刺客背後的主子是位‘殿下’。長孫懷德有好幾個兒子,他們都是殿下,但真正有實力豢養這些暗系修靈者的,只有兩位,一個是皇子淵,一個是皇子昊。
如此來說,要除掉長孫飛鳳的幕後黑手,不是長孫伯淵,就是長孫伯昊。
皇子刺殺郡主,都不用細琢磨,這必然是和爭奪皇位之事有關。想來,凌霄宮支持某位皇子,引來了另一位皇子的殺心。
能做出這種事的,長孫伯淵和長孫伯昊都有可能,只不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確認這批暗系修靈者與風國無關,上官秀也就放心了,至於寧南的內鬥,他懶得去多管閒事,寧南內部鬥得越歡,對風國反而越加有利。
當上官秀回到軍營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剛走進小院子的大門,就聽院內傳來冷冰冰的話音:“你去哪了?”
上官秀舉目一瞧,長孫飛鳳和千山千雪都在,長孫飛鳳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眼簾低垂,千山千雪則是站立兩旁,正以兇惡的目光瞪着他,剛纔問話的,正是千雪。
他從容不迫地提起手中的兩隻紙袋,含笑說道:“我剛纔出去買了幾個包子。袁小姐受了傷,我估計軍營裡的飯菜也不會合她的胃口,便出去買了些包子回來,對了,還有一隻燒雞。”
上官秀心思縝密,他若用心掩飾,想在他的身上抓到破綻,那太難了。
聽聞他的話,長孫飛鳳挑起眼簾,目光在上官秀的身上掃過,轉目看向千山千雪,眼神中略微帶着不滿之意。
如此闖入人家的院子,還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這太失禮了,何況人家還幫過她們擺脫了刺客的追殺。
千山千雪自然也看出了主子的不滿,二女臉色難看,瞪着上官秀的目光變得更加犀利。
千雪大步流星走到上官秀近前,一把把他手中的紙袋搶了過去,冷聲說道:“你和袁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對她倒真是夠用心的!”
上官秀任由千雪把自己買回的食物粗魯的奪走,含笑說道:“人與人之間,就是如此的奇妙。有些人,相交了一輩
子,哪怕是血脈相連,也是知面不知心,而有些人,即便只是初次相見,也會一見如故。”
他的話,是順着千雪的話說的,但長孫飛鳳聽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再次向上官秀看過去,她感覺上官秀的這番話,話中有話,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千雪聽不出來他的話外之音,把紙袋用力撕開,裡面裝着的果然是幾個包子,還有一隻剛剛出爐、香氣撲鼻的燒雞。
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什麼也沒有發現,千雪把紙袋狠狠放在石桌上,然後轉目怒氣衝衝地瞪着上官秀,兇狠的小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兩個洞。
上官秀則平靜如舊,含笑說道:“如果郡主和兩位姑娘也不適應軍中的飲食,在下便把燒雞和包子送於三位。”
“你買這些不是要給袁姑娘吃的嗎?”千雪冷冷質問道。
“我可以再去買。”上官秀平和地回道。
“你是修靈者!”
上官秀不解地眨眨眼睛。千雪氣呼呼地走到他的近前,沉聲說道:“你不用再裝了,我知道,你就是修靈者,不然你絕不可能把我甩掉!”
“甩掉?”
“你還在裝!”千雪氣得像要拔劍,這時候,長孫飛鳳擡了擡手,千山把她攙扶起來,她邊往外走去,邊說道:“好了,千雪,你鬧得已有些過了。”
說完,她從上官秀的身邊徑直地走了過去。
臨出門前,她恍然想起什麼,站定,回頭問道:“兩次相見,我還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
“回稟郡主,在下上官月。”
“上官月?”長孫飛鳳目光深邃,幽幽說道:“複姓上官,並不多見。”
“複姓長孫,也不多見!”
“你放肆!大膽!”長孫是國姓,豈容玩笑?千山千雪異口同聲地呵斥。
長孫飛鳳凝視上官秀片刻,未在多言,邁步走了出去。千山千雪又狠狠瞪了上官秀一眼,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長孫飛鳳走了。
到了外面,千雪急聲說道:“少宮主就這麼放過他了?”
“不然呢?”長孫飛鳳心平氣和地反問道。
“他肯定是修靈者,刻意掩飾身份,必然心懷叵測!”
“可在他身上,我並未感受到靈壓!”這個上官月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如果說他的修爲境界已修煉到英華內斂的地步,她實在有些難以相信。
“也許,也許是他服下了散靈丹,少宮主,奴婢現在讓他服下聚靈丹,他究竟是不是修靈者,一試便知。”說着話,千雪轉身就要回去。
長孫飛鳳不滿地低吟了一聲,而後她輕嘆口氣,說道:“是不是我平日裡太縱容你們了?”
“少……少宮主……”
“他到底是不是修靈者,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對我們沒有惡意,何必理會。”長孫飛鳳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虛弱的話音泄露了她此時身體的不適。
“可是他故意隱藏身份,接近少宮主,就是心懷叵測,圖謀不軌!”
長孫飛鳳暗歎口氣,笑道:“說起來,兩次相遇,都是我們主動找上的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