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宋輕蔑地笑睨着他,說出的話卻被他打斷:“早已經休了本王是吧?這世上只有本王休別人沒有別人休本王的份兒!”他拿出一封信封裝着的信,“這裡,休書,本王告訴你,你一輩子也別想逃!現在開始沒有休書了,你還是本王的王妃!”說罷,他把休書撕個粉碎。
葉宋的笑容驀地變得挑釁起來,道:“隨你怎麼樣好了,反正我就是看上街頭的乞丐,也不會看上你。”
蘇宸抿脣,眼神幽深地盯着葉宋彎起的脣角,突然好想讓她再也笑不出來。於是乎,他扣住葉宋的雙手,俯頭便要湊近,葉宋無一例外地擡起雙腳踢過去,蘇宸和她用雙腳相互踢打,略勝一籌,用鼻音哼出一個得逞的笑容,親下去的時候,葉宋偏開頭,使得他的脣落在葉宋的耳根子上,蘇宸滿意,在她耳邊認真低沉道:“今天便跟我回去。以後本王身邊,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就只有你一個葉宋。”
葉宋剛想反抗,便被蘇宸伸手點了穴,她怒極反笑:“你有種一輩子也別解開我的穴道,否則,我會親手剮了你。”
正當蘇宸伸手摟過葉宋的腰想直接把她扛去三王府時,出手一瞬間,一枚飛鏢破空朝蘇宸扎去。蘇宸見狀,閃身躲開,隨後黑影一閃,便跟蘇宸直接打了起來。
最有特徵的便是歸已那張棺材臉了。他對蘇宸還算客氣,點到爲止。
蘇宸在三步開外站定,便見蘇若清也拐了進來,不急不緩地一步步走過來。他臉色有些冷,走到葉宋身邊,解了她的穴,與蘇宸道:“你是太閒了?”
蘇宸笑了一聲,道:“皇上也不比我忙。我不過是想追葉家二小姐回心轉意,這也錯了?”
“這沒有錯”,蘇若清看了葉宋一眼,“可你問過她同不同意了沒?”
蘇宸看向葉宋,此時葉宋十分平靜,也正看着他,然後身體緩緩倚入蘇若清的懷裡,讓蘇宸的眼神生生變得僵硬,葉宋抱着蘇若清的腰,對蘇宸笑說:“還請三王爺自重,我不同意,更加不會回心轉意。我也不是你的女人,我只是蘇若清的女人。這份休書你撕了不要緊,如果你喜歡的話,明天我會寫一大摞,送去給你撕着玩。”
“葉宋,你給我過來!”蘇宸暴怒。
葉宋仰頭看看天,悠悠道:“天色不早了,三王爺請回吧。”
歸已對蘇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似乎只要蘇宸不肯走,歸已就會再和他打起來把他攆走。最終蘇宸見僵持下去實在討不了好,只有拂袖而去,冷冷道:“葉宋,你跟着他不會有好結果,遲早會後悔的。”
葉宋見人走遠了,才若無其事地直起身來。蘇若清道:“我送你回去。”
“皇上不忙麼,我自己回去便是了。”說着轉身走在了前面。
歸已已經退了下去,蘇若清閒庭信步地跟在她身邊。伸手去牽葉宋的手,葉宋手指發涼,卻沒有從他的手心裡抽出。
蘇若清問:“身體好了?以後沒事便和衛將軍一起去教練場吧,少在街上逛。”
“怕我遇見誰?”葉宋道,“這京城明明這麼大,可小的時候又小得可憐,擡頭低頭都是熟人。”走了不多遠,她就停了下來,看着神色清淡的蘇若清,“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如果說了就有用的話,我便早說了。”蘇若清道。
“爲什麼騙我?”葉宋問,“你早知道蘇情的情況,爲什麼騙我?”
“那你爲什麼那麼在意他?”蘇若清反問。
葉宋道:“是你讓我越發地在意。他若是健康的、完好痊癒的,我還會這樣擔心着他?你爲什麼不讓太醫排除他腦中血塊,爲什麼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葉宋嗤笑一聲,心中憋着一股氣不知該如何紓解,道:“你是覺得他現在這樣對北夏的社稷很有用處,你不想他和我往來,現在他不記得我了,同樣對你很有用處,一箭雙鵰。”
蘇若清沉默一會兒,道:“既然你知道,爲何還要問我。”
“我只是不敢相信。”葉宋覺得眼前的蘇若清十分陌生,“你會用他的性命來籌謀,你知不知道他有可能會死的?你是要謀害你親兄弟的性命嗎?全天下只要是北夏的人,都可以爲你所用,可你不能不給他們選擇的權利,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說到底,你還是自私。你知不知道他敬你爲大哥,你是皇上,如果北夏有任何危機,他定是第一個挺身而出,就算不失去任何記憶,他也還是原來那個戰神蘇靜,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我知道”,他問葉宋,“那麼你呢,你和他呢?我真是擔心,他會喜歡上你,而你會選擇他。”
葉宋深吸一口氣,笑道:“可我也有選擇的權利不是?爲什麼你就覺得他一定會喜歡我而我一定會選擇他?你現在是用這樣殘酷的方式幫我做了選擇是嗎?實際上我的心裡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多餘的選項,一直都只有你一個選擇。可是你,明知道蘇靜是因爲我變成那樣,你要讓我接下來都活在悔恨自責裡,連報答的機會都沒有。你不可能總會有時間陪我,不可能和我一起冒險,那些,都是他陪我的。你知道他幫過我多少?不總是吃吃玩玩,你知道有人想殺我的時候他怎麼救我的?你知道他怎麼和我去山賊窩裡救阿青的?你怎麼知道他陪我一起去挖墳闖古墓的?你知道阿青的腿怎樣被打斷又是怎樣被接好的?這些,你都知道嗎?”
蘇若清依舊是波瀾不驚,他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你,或許他就不用面臨這麼多風險和傷害。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結局。”
葉宋緩緩垂下頭,手緊了又鬆,道:“可你不應該騙我,也不應該讓他有生命危險。”她從蘇若清身邊走過,語氣淡然,“看着吧,要是最後他有事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自己。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是麼。”
這個冬天來得特別早,早早就下雪了。葉青已經能夠到處亂跑,偶爾央着葉宋或者葉修帶她去街上逛逛,偶爾下雪天在院子裡堆雪人。
清晨起來,窗櫺上放着一朵被雪封凍住的梅花時,葉青便會面露微笑,知道誰在半夜裡來過,然後一整天的心情都會很好。
只是葉宋每天都會去教練場,在一羣男人堆裡混。京城周邊城縣,哪裡有匪賊霍亂,她總是第一個帶人前去,剿一個滿載而歸回來。兄弟們跟着她都很充實,反倒是葉修在大傢伙眼裡變成一個嚴肅的角色,和葉宋比起來,他本來就是嚴肅的,偶爾要呵斥葉宋幾句,說她不該強出頭。
葉宋都是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
她再也沒見過蘇靜,還有蘇若清。他們就像是從葉宋的人生裡突然消失了一樣,無知無覺。蘇靜辦公事的時候難免要和將軍府打交道,不論是他來或者走,都刻意迴避着葉宋,葉宋也沒再去糾纏,甚至一句招呼都沒打過;蘇若清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皇宮裡,偶爾得閒,會在棋館下一局雙子棋,卻沒有人再從背後走出來,坐到他對面,和他下完剩下的棋局;而蘇宸,偶爾也會碰上,可都沒有如往常那般暴躁急性。
可能是都在小心翼翼地維持着這種平衡,一旦被打破了,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冬日裡的天黑得早,街上也顯得冷冷清清,街上的行人早早便要回家上熱炕頭了,街道兩邊都是白生生的積雪,偶有孩童在街角抓着一把雪嬉笑打鬧。
一羣馬揚蹄而過,在白雪上落下一個個雜亂的泥印,孩童們聽到聲音都跑散了。馬上一羣人個個戎裝,精神奕奕。爲首的女子,長髮高挽,鬢間落下幾根髮絲,膚色被雪天凍得白皙凝脂,脣色自然紅潤,呼出的氣息成一團白霧。她身穿淡青棉袍,披着一件雪白狐裘,隨着揚鞭策馬的動作,披風往後揚起,獵獵翻飛。
不是葉宋是誰,僕僕的。他們一行人剛從外城回來,季林已經按捺不住了,說道:“這一走就是十來天,老子真是想念西街口的狗肉,二小姐,不如咱大家去吃狗肉喝酒吧!”
白玉就嘻嘻道:“把狗肉帶去素香樓吃嗎,那裡暖和。”
劉刖拍了白玉的腦勺一記:“除了女人你還能想點兒別的麼!有本事找個娘兒們娶回家去,天天有女人可以抱可以睡。”
季林扭頭就哈哈大笑:“劉刖,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你還是當初那個斯文人嗎?”
劉刖慢條斯理地反脣相譏:“近墨者黑。”
大家恰好走到一個巷子口,濃濃的溫暖的酒香和烤肉的味道從巷子深處傳來,季和鼻子很靈光,勒馬駐足,深吸一口氣,道:“這裡面有酒肉。”
大家都跟着深吸了一口氣,個個饞得跟牢裡放出來似的,催促道:“怎麼以前經常往這裡經過,就沒有聞到還有這麼香的味道呢,二小姐我們進去瞧瞧吧。”
季林驅馬走在前頭,就要往巷子裡去,結果被葉宋一聲冷喝:“都不許去!”
大家都停了下來,看着葉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