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蠻海就要走出林子。蘇宸問:“你要不要跟本王一起回去?”
蠻海回頭笑,笑得有兩分三大五粗的漢子氣,道:“暫時不了,等這一切都結束了再回吧。”
很快蠻海就消失了。蘇宸在離殿不遠的地方等着。
果真沒一會兒,他就看見南樞跌跌撞撞地出殿來,她身上穿着的紗衣在雪夜裡飄飛若蝶,赤腳踩在冰冷的石沿上,石沿邊還有點點尚未來得及融化的雪,似暗夜裡的雪女。結果南樞喝得太多了,走到邊上不遠,就再也忍不住,扶着廊柱子彎身嘔吐了起來。
南習容讓她敬殿中每一位文臣武將酒,她哪裡受得住。
蘇宸在不遠處看着,忽然覺得這女人就是跟着南習容,也過得不怎麼樣。但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等到南樞吐完了,擡起頭來,隨手抽出懷中絲絹拭了拭嘴角,便將絲絹給扔在了地上。當她不經意間往前面一瞟時,忽然發現那裡不知何時竟站了一個人,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響動,就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她,好似鬼魅一樣。
他穿的一身兵服,一張臉很是醜陋,但身量高大,背脊挺得筆直,一雙眼沉沉如潭水,一不小心就要掉進去。
那雙眼睛她再熟悉不過了。曾經她吻過,她親手撫摸過。那雙眼睛也對她笑過,憐過。
南樞就扶着廊柱,對他狼狽地笑。明明已經成爲了過去,是他將那些過去撇得一乾二淨,爲什麼還要出現在她面前。她以爲是自己認錯了人,那就是一抹幻影。可是她含着淚,一遍一遍地確認,那就是他。
蘇宸臉上戴有人皮面具,但對於易容術的箇中高手的南樞來說,她一眼就看穿。而且還是包子那半吊子的易容術。
蘇宸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便已知曉她是認出了自己,遂轉身便走。南樞顧不上自己沒有穿鞋,提起裙子就去追。她一腳一腳地踩在了白雪裡,裙子被風吹得翻飛,好似隨時都會振翅飛去。
蘇宸不認路,但南樞對這皇宮裡卻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縱身而起,運着輕功去追上蘇宸,不由分說就抓住了他的手,帶着他往另一方向去。
那是一座廢棄多年的舊宮。
裡面一切都那麼頹敗,全部被掩映在了雪景裡,外面的熱鬧與嚴謹跟這裡面全然無關。殿門因着年久失修而倒塌下來,破敗地橫在了門口中間。裡面蒙上了厚厚的塵,一盞燈都沒有。
雪光卻很明亮。
一進去,蘇宸便嫌惡地甩開了南樞的手。
南樞回頭望着他,酒醒得也差不多了,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蘇宸言簡意賅道:“找你。”
南樞一愣,旋即明瞭。一個連碰都不屑於碰她手的男人,怎麼可能是單純地來找她,之所以來找她,是因爲她對他來說還有用處吧。她內心裡苦澀,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心存妄想。
南樞笑着用手指勾了勾被風吹到嘴角邊的髮絲,妖嬈而多情,問:“你來找妾身做什麼?敘舊麼?”
蘇宸不想跟她廢話,直接道:“你應該知道南習容把雪應藏在哪裡,我來找你就是想請你幫忙。”
“我爲什麼要幫你的忙?是因爲葉宋需要你幫忙,所以你就來找我幫忙?”南樞反問。
“這跟她沒有關係。”蘇宸深深蹙着眉,道,“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是本王可以給的,本王願意與你交換。”
這聽起來是一個很誘人的條件。
南樞輕擡蓮步,走到蘇宸面前。她的小腳被雪凍得通紅,卻似不知道冷一樣。她柔柔道:“妾身知道,南瑱快敗了。你讓我幫你去皇上那裡偷雪應,便是在慫恿我背叛他。”她楚楚仰着下巴看向蘇宸,雙手緩緩攀上他的肩膀,想要抱住他的樣子。蘇宸很反感,但他極力忍住沒有將她推開。南樞歪了歪頭,枕着蘇宸的肩膀,輕聲道,“那樣的代價妾身承受不起,王爺能夠承受得起嗎?好歹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妾,如果不是因爲你不再愛我,我也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
她說得不悲不喜。
蘇宸道:“你到底想要怎樣,直接開口吧。”
南樞直了直身子,道:“如果說我讓你帶我離開,像從前那樣對我,我也還是你的妾,你願意嗎?”
蘇宸咬牙切齒恨恨道:“你不要太得寸進尺。本王的妾,早已經埋葬在了土堆裡,你哪裡是本王的妾?想讓本王如從前那樣對你,你別做夢了。”
南樞笑笑,回身過去,道:“那就當妾身沒有說過,王爺也不必和妾身做這個交易了,請回吧。”
蘇宸默了默,沒有離開,忽然道:“本王可以答應等戰後帶你離開,但絕對不會留你在身邊,本王可以給你找一個容身之所。你如果願意的話就繼續,不願意的話本王也絕不勉強。沒有你,本王自己也可以去找到雪應。”
“那你儘管去找好了”,南樞笑着道,“我保證你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葉宋都不愛你,你爲何還要這麼幫她?”
蘇宸冷冷道:“與你沒有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我此生最恨的人便是她了。”她走了兩步,仰頭望向空寂的夜空,呼着幾口寒氣,臉上笑意不減,“只要看到她痛苦,就是我這輩子最痛快的事。她不在乎你,應該是很在乎賢王的,賢王病重,她一定是最痛苦的那個了。我不需要你幫我找容身之所,在這裡就是我的容身之所,但我也絕對不會幫她而給我自己找不痛快,我要讓她比我更痛苦,更切身體會一下,失去所愛是什麼樣的滋味。”
“失去所愛的不是她,而是本王。”蘇宸定定地看着她,眸色幽深而冰涼,“不管有沒有葉宋,本王從頭到腳都沒有真正愛過你。卻是因爲有了你,害得本王徹底失去了她。像你這樣的女人,一心想要得到別人的愛,又有什麼資格去談愛。”
南樞臉色跟雪一樣白,點點頭說:“是,我是沒有資格。但你跟我一樣同樣沒有資格。那麼你現在爲她做這麼多,又是爲了什麼呢?”
“因爲愛她。愛不僅僅只有索取,還有付出。就算知道本王徹底失去了她,也會願意付出我所能夠付出的。並不是只有得到纔是快樂的。”
南樞一怔,隨即哼笑:“想不到能從王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談話再繼續下去也顯得沒有任何意義,這次南樞沒等蘇宸先離開,自己就主動地離開,也好讓她走得有些尊嚴。她回去了方纔的大殿裡,繼續未完成的宴會。南習容讓她跳舞她便跳舞,讓她敬酒她便敬酒,她跳得有些熱了,竟當衆脫掉了穿在外面的那層紗衣,只穿着一襲抹胸長裙,赤腳在紅毯上翩翩起舞,大家眼睛都看得直了。
而蘇宸從那座舊宮裡出來以後,沒有第一時間離開這皇宮。他緊隨着南樞的方向而去,在隱秘的皇宮屋頂上看見了香豔糜亂的那一幕。
他看着南樞的笑臉便覺厭惡,這樣以色侍人的女人,自己都不愛惜自己,憑什麼會有別人來愛惜她。她活該被人如此輕賤。
坐在上首的南習容也沒料到南樞今夜會如此放得開,他再清楚不過,不管他讓南樞做什麼事情,她願意還是不願意就都會去做,像這樣給大臣敬酒或者當衆跳舞的,她定然是不願意的。他沒想到,南樞卻能笑得如此燦爛,連喝酒都來者不拒。
那笑容,讓南習容回想到了當初她剛來他身邊時候的光景。
南習容揮退衆人,一場宴會就在南樞的鬧劇中結束。文臣武將們紛紛退出大殿,吹一吹外面的冷風,頓覺清醒了些,同時又鬆了一口氣,無不慶幸着自己此時此刻還活着。
南樞喝醉了,腳上鈴鐺隨着她搖搖晃晃地往南習容走來,而叮噹作響,清脆悅耳。她遞了一杯酒給南習容,臉頰浸着紅暈,道:“皇上……妾身敬你一杯……”她親手喂南習容喝下那杯酒。自己因身子無力,一下便倒進了南習容的懷裡。
她已經甚少對南習容如此主動。他都快忘了,南樞上次這般主動是多久以前。他不喜歡南樞事事都對他百依百順,骨子裡卻喜愛南樞對他如此迎合。
於是身體的**一下子便噌地燒旺了起來,順手就緊實地握住了南樞的腰,另一隻手握了握她的腳,道:“方纔去哪兒走了回來,腳這麼涼。”
南樞雙手勾着他的脖子,道:“妾身,去外面吹了一會兒風……”
南習容抱着南樞就回去了自己的寢殿。蘇宸踩着房頂一路不動聲色地尾隨。
寢殿裡的燈被逐一點亮,南習容徑直抱着南樞上了自己的龍榻。隨後斜身坐在牀邊,像逗弄一隻小貓一樣地逗弄南樞。
他喝了不少酒,腦子也有些暈暈沉沉,發脹發熱,只覺得牀上的人秀色可餐,恨不能將她吞進腹中。
南樞扭了扭腰肢,南習容便再也按捺不住,覆身上去。一雙人一下子便勾纏在了一起。龍牀上的明黃牀單有些凌亂,南習容扯了南樞的裙子就丟到了地上,她一雙纖細白玉般的腿在柔滑的牀單上難耐地蹭着,一邊攀着南習容的脖子,主動送上自己的香脣,還不忘手忙腳亂地給他寬衣……
她表現得足夠淫·蕩,而南習容也正喜歡她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