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習容每天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放在了葉宋的身上,會有空來欣賞她糟糕的狀態,也會有空親手喂她喝一碗藥。
這倒是轉移了南習容對南樞的注意力。只要不碰到公主,其餘時間她都是出入自由的。在南習容去葉宋那裡的時候,她沒再跟着,而是自己回自己的住處。
這夜她照例回到冷清的小苑,推開門一進去,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不動聲色地把們關上,對着房間裡的黑暗道:“是誰,出來吧。”
果真那漆黑的幔帳後緩緩走出來一抹黑影,南樞問:“你是誰”
“在下蠻海。”
蠻海這個名字她倒是聽說過,有兩分耳熟,約莫是軍中的哪個人。她蓮步輕移,去桌邊點燃了燭火,回頭一看,眉頭一皺,道:“你到底是誰”
平時她從未仔細看過南瑱的那些將領,因爲她跟在南習容身邊時,那些將領看她的眼神大抵都是裸地令人生厭。沒想到今日認真一看這蠻海,立刻就發覺了不對勁。
這麼簡單的易容術對於她來說,太好拆穿了。
蠻海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南姑娘。在下劉刖,北夏的軍師。”
劉刖她見過,自然是忍得。如今聽他自報姓名,那眉目之間的確就是劉刖,南樞仍是有些驚訝,道:“皇上遍尋你不得,沒想到你竟隱匿在他眼皮子底下,真是好大的膽你來找我,是打算讓我拿你去皇上那裡討功嗎”
蠻海聞言卻是笑了,道:“南姑娘要是真那麼想的話,估計早就那麼做了,而不是跟在下廢話。既然在下找上了門來,又自報了家門,就一定有南姑娘感興趣的條件。在下這兒有三王爺的口諭,南姑娘要不要聽”
南樞心裡沒有防備地跟針忽然扎似的痛,斂下神色平靜道:“三王爺的口諭,我就非得要聽不可嗎,我是南瑱人,不是北夏人。爲什麼你覺得我一定會感興趣呢”
蠻海不溫不火地開口:“三王爺說,等到南瑱大敗以後,他會親自來接南姑娘離開,回到北夏重新生活,會娶南姑娘爲妾,一生一世對南姑娘好,就像開始一樣。”
窗戶外面的風漏了進來,把燭臺上的火光吹得搖擺不定。那微微亮的光澤映入了南樞微垂的美眸裡,泛起一片水光。
這麼久以來,她所追求的不過是他這樣幾句話,如若願意給她一個安身之所,願意娶她好好對她,她願意放棄一切跟他走。只是是他自己親口說,那不可能的那爲什麼現在一切又將變成可能了呢
南樞以爲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覺,她看向蠻海:“你說什麼這真是他的口諭嗎”
蠻海道:“我想南姑娘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了,這的確是王爺的口諭,千真萬確,但王爺也有條件。”
蠻海頓了頓,南樞沒說話,她手指卻隱隱掐着桌角。她表面上裝得毫不在乎,但那不經意間的眼神還是泄露了她的心緒,叫蠻海捕捉得一清二楚。
他道:“王爺的條件是,二小姐在南瑱的這段時間裡,請南姑娘保護二小姐的安全,能讓她少吃些苦便少吃些苦。”蠻海至今沒將葉宋的情況告訴給蘇宸知道,北夏駐紮在城門外,一日沒發兵,便說明蘇靜一日沒好起來,又或者葉宋一日沒回去,雙方就會維持着這樣的狀態。
南習容等着蘇靜好了之後,拿葉宋來做交易。所以在蘇靜痊癒之前,定要想辦法將葉宋救出去。
但南習容何等精明,他就把葉宋安置在宮裡,自己每日都能看見她。宮裡增添了守衛重重,外面的人又豈是能夠輕易進來的。
南樞聞言哼笑了一聲,眼裡含着淚,看向蠻海,道:“葉宋有她今時今日,也是她活該吧。她的報應終於來了,我爲什麼要幫她我都恨不得她死,你覺得我有可能幫她嗎”
蠻海卻點頭,道:“完全有可能。”南樞愣了愣,“因爲幫她也就是幫你自己。南瑱將亡是遲早的事,南姑娘何不爲自己謀條後路,且這條後路還是南姑娘夢寐以求的路,何樂而不爲呢”
南樞道:“可是他答應這一切,卻不是真的爲了我,而是爲了他愛的女人”
蠻海道:“三王爺和二小姐已經不會有任何交集,想必南姑娘也已經聽說了,二小姐和賢王爺纔是情意深厚。三王爺讓你幫二小姐,不過是在幫賢王爺。二小姐什麼脾氣,南姑娘比誰都清楚,她不會和南姑娘搶誰。現在三王爺承諾了這些,南姑娘何不從頭再來,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眼下才是最重要的,該如何選擇,就看南姑娘的了。如若是不願,三王爺也不會勉強。”
南樞沉默了半晌,忽然擡起頭看向蠻海,道:“如若是我不願,你以爲你還能安然無恙地活過明天嗎”
蠻海瞭然,道:“所以,在下只能賭一把,南姑娘願意做這個交易。”
南樞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蠻海遞給了她一樣東西,“這是王爺的貼身玉佩。”
南樞定睛一看,那玉佩她還曾記得。那還是蘇宸爲寧王的時候象徵着他身份的白玉佩,她從來沒敢奢望過,卻不想被葉宋設計給奪了去。後來,葉宋還給他了,他卻沒有再把玉佩贈給誰。
如今,蘇宸用這玉佩來作爲彼此交易的信物,可見他對這場交易有多麼的認真。
南樞指尖輕輕顫抖着,伸手去拿過那枚白玉佩。觸手冰涼,上面的紋路清晰而精緻,是她幻想中的溫度和模樣。她將那玉佩捧在了手心裡。
蠻海道:“南姑娘收了這玉佩,就說明答應做這筆交易了。還請南姑娘小心收着,別讓南習容發現了去,否則不僅計劃落敗,連你也性命堪憂。好了,此地不宜久了,在線先行告辭,接下來的事情,還得你我從長計議。”說罷以後,不等南樞回答,他轉身就離開了。
南樞一個人在房間裡拿着玉佩怔怔出神,連蠻海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
南樞的小苑裡從來不需要有人服侍,只有她一半的時間是待在南習容身邊服侍南習容,另一半的時間便是獨自居住在這小苑內,相安無事許多年。
以前在太子東宮的時候,便有膽大包天的臣子或者是侍衛覬覦南樞,夜裡去騷擾她,但均是被她給趕走。她學了那些淺薄的功夫,也是爲了保全自己。
這一夜,夜裡靜悄悄的。北夏遲遲未與南瑱開戰,南瑱也不會傻到主動去挑起戰爭,軍裡的南瑱將領們閒來無事揹着南習容總會去找點兒樂子。蠻海邀了南瑱軍營裡最膽大且又最脾氣暴躁的一位將軍飲酒。
蠻海怎會不記得,這位將軍便是當日葉宋被扔在雪地裡的時候帶頭欲欺辱葉宋的那一個。
酒過三巡以後,那將軍醉醺醺的。蠻海便道:“漫漫長夜,索性軍中也沒什麼要事,不如再找個地方聽聽小曲兒找個姑娘作陪,等救醒了再回去不遲。”
這位將軍是經常流連花街柳巷的,聞言指着蠻海唌笑道:“看不出來,你也是個會享受的人,平時正正經經的,原來也是個衣冠禽獸。”
蠻海不溫不火道:“是個男人都會有那方面的需求。”
將軍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把圈住了蠻海的脖子,就和他勾肩搭背一起出去,“這說明你我都是真男人走,帶你去京城裡最好的一家窟,看看那裡面的娘兒們個個多麼風騷”
蠻海但笑不語。
將軍急眼了,道:“怎麼,你不信我裡面的女人絕對夠用,總有一款是兄弟滿意的”
蠻海略有嘆息,道:“在下想,那裡面的女人再嫵媚再絕色,應當也比不上”他看那將軍一眼,“皇上身邊的舞姬南樞吧。”
將軍一愣。
蠻海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地往前走,邊感慨道:“若在下能與她一夜,就是死也值了,死後也是個風流鬼。就像前南瑱大將軍那樣。”
將軍想起順着蠻海的話不由想起了那南瑱大將軍來,誠然,蠻海說到他的心坎兒裡去了,那南樞的姿色他是做夢也想體驗一把,奈何南樞又是南習容身邊的人,他平日裡縱然是色膽包天也始終不敢跨出那一步。蠻海一提南瑱大將軍,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很是不服氣,啐道:“那女人就是傾國傾城,充其量不過是皇上身邊的一個舞姬罷了,跟青樓裡的女人有什麼兩樣兒皇上把她送給前大將軍睡,說明她在皇上心裡就是可有可無那人盡可夫的女人有什麼高貴的,前大將軍睡得,老子也一樣睡得”
蠻海驚着了,道:“兄弟,這話可不要亂說若是被人聽去了”
那將軍的暴脾氣還真就上來了,一揮手道:“聽到了怎麼了,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他腦海裡不由又想起南樞這個人來,在雪中着一身煙粉色的裙子,亦或是在殿中紅毯上穿着輕紗薄裙着銀鈴雙足翩翩起舞的模樣,那身段妖嬈,媚眼如絲,勾魂蝕骨般,還真是青樓裡一般的女人沒法比擬的。
憑什麼別人睡得她,他就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