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葉宋玩味地看向白玉,道:“外面花花世界滿是誘惑,你和英子住進了深山,可受得住寂寞?這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那有什麼辦法”,白玉雙眼亮晶晶的,攜了英姑娘的手,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與往常油嘴滑舌、玩世不恭的模樣多少不一樣,而是多添了兩分溫潤沉穩,道,“就算是二小姐挑撥離間也不能會成功的,要說這花花世界,我曾經也見慣了鬧夠了,住進深山當修身養性,我還指望能長命百歲呢。
男人們去遊江南了,葉青和英姑娘便留在葉宋這裡,幫她試穿嫁衣,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及時做修改,還有成親當日的妝容也要試一遍。
葉青和歸已成親以後,梳着少婦的髮髻,舉手投足間都透露着一股子成熟的風韻來,身上還散發着淡淡的馨香,着實令人喜歡。且她更擅長打扮了,和英姑娘合力起來,竟也把葉宋打扮得極爲妥帖。
兩人站在葉宋的身後,望着銅鏡,銅鏡裡試妝的女子分外莊重而美麗。那紅脣,和描繪到極致精細的眉眼,頗有兩分國色,且輪廓飽滿雙頰有肉,她一勾脣低眼見淡笑,叫葉青和英姑娘看傻了去。
英姑娘驚歎道:“葉姐姐,沒想到你這樣打扮起來,竟這麼美。”
葉青不由想起,多年前葉宋的第一次盛裝打扮時,也是同樣叫人看驚了眼。那時是她第一次以王妃的身份盛裝打扮入宮參加宮晏,真真國色天香。
只不過那時她是寧王妃,如今輾轉多年,她最終成了賢王妃。
以前的葉宋成過一次親,但那時她是什麼模樣和光景葉青不記得了,後來葉宋整個都變了一個人,變得堅強不屈,從不向命運妥協,她也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姐。以前是什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葉宋脫胎換骨了,終於可以獲得真正的幸福。
後來蘇靜來敲門,兩人不準蘇靜進屋,連忙幫葉宋把妝給卸去了,不然叫蘇靜瞧去了一點神秘感都沒有了。
葉青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一邊說道:“二姐,爹他們知道你要成親了嗎?”
葉宋道:“寫了信去,等再過幾天,西域那邊饒是再遠也應當收到了吧,只不過沒辦法來這裡參加了。”
葉青笑道:“二姐不必煩憂,爹和大哥大嫂他們定然是希望二姐好的。況且蘇四這麼好,他們也是一百個放心的。”說着又改了口,“啊不對,我以後都不能再叫他蘇四了,而應該叫他二姐夫。”
二姐夫……這個稱呼,讓葉宋心頭沒來由的突然動了一下。
這幾天,那兩條花街柳巷一到了晚上,生意就倍好。一羣男人們興致高昂地進進出出,有的成家了有的還沒有,都一股腦簇擁着逛花樓去了。
裡面形形色色的女人們讓他們簡直看花了眼,兩隻眼珠子咕嚕嚕地轉,感嘆道:“這江南的女人果然是嫩得像是能擰出了水來一樣,比京城的窯子有看頭多了!”
“君子非禮勿言非禮勿視,既然已經成家立業,何必再來這種地方花天酒地。”說話的是劉刖,他完全是被拖着來的。雖然在北夏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他跟在葉宋身邊也有很長一段時間,見識過一份深切的情需要兩個人的相守和堅持,更需要相互尊重。他還是比較保守和固執的。
季林就三大五粗地說道:“我說劉刖,你能不能別在這個地方丟人現眼,你人都已經來了,何必再裝君子呢!該看的看該玩的玩!在京城的時候可把老子給憋壞了,家裡婆娘管得緊得很,等回去了以後哪裡還有這種機會!你們說是不是?”
其他一些成家的兄弟們深以爲然,一鬨腦就往花樓裡躥。劉刖嚴肅正經道:“不用裝,我本來就是君子。既然你們要鬧那便鬧去,恕劉某不奉陪。”
“欸劉刖!”大傢伙都把他給拉住,紛紛唌笑,“你來都來這個地方了,豈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今兒好不容易大傢伙又跟從前一樣聚在一處,你就是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你好歹也是久經沙場的,怎麼能被一個娘們兒給管住了呢,你男人的血性到哪裡去了!走,進去喝上三百杯再說!”
於是劉刖死活被拖了進去,強行灌了幾杯酒。時至半夜的時候,見大家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他偷偷開溜,回到了別莊。他此行來江南並非孤身一人,而是帶了自己的夫人來的,回去的時候他夫人正等着他,未曾歇寢。
那一羣不省事兒的,唯恐天下不亂,就在葉宋和蘇靜大婚的前一天,還偷偷摸摸把葉宋拉去了花樓裡,據說要一醉方休。等葉宋成親以後,可能都不會再有從前那樣自由自在的機會了,需得玩個盡興纔好。
剛好姑蘇越來越熱鬧,進城的人也越來越多,一切都熱鬧了起來。兩條花街爲了吸引眼球,聯合起來準備了一個花魁大賽。來參加競演的人物全是各大花樓裡最爲受歡迎的紅牌姑娘。
夜幕一降臨,外面就擺了一個寬大的露天台子,四周掛上了嫣然的紅燈籠,再配有各種各樣漂亮的花燈,柔和的光線下,緩緩搖曳着步入臺下觀衆們視線的女子,一個個均是令人熱血膨脹的性感尤物。
由於天氣暑熱,她們又穿得甚少,抹胸外面套了一件薄紗衣,襯得身段兒妖嬈火辣至極,搖擺起來堪比水蛇還要靈活。臺下觀衆一片火熱,一羣從京來的粗野漢子們,無不讚嘆,江南的女人就是要比上京的女人更加的風情萬種。
葉宋被簇擁在間,她的注意力只在臺上流連片刻,便飄忽不定地四處觀望。
季林就道:“二小姐,你看啥呀,臺上那些娘們兒纔好看呢!”
葉宋底氣不足地說:“一會兒蘇靜準找到我,你們確定這不是在坑我麼?”
身邊兄弟就三大五粗地說道:“二小姐反正你明天就成親了,就這最後一晚上快活一晚又怎麼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慫了?兄弟們真瞧不起你!”說罷大家都用鄙視的眼神看她。
她輕咳一聲,道:“你們也知道我明日成親,不帶這樣兒搞我的吧,一會兒人找來了,我就是百口也莫辯。況且,這臺上的娘們兒有啥好看的?”
“二小姐,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看的麼?”
“現在不怎麼有興趣了。”
“不行,你今天晚上必須誓死陪兄弟!”
臺下叫好聲此起彼伏,前來觀看的都是男人,羣情激動。果真不一會兒,就有人往這邊搜索過來了。葉宋眼尖,一眼就瞟見蘇靜正在邊緣處,也四處觀望。幾乎是本能,葉宋當即斂衣就蹲了下去,季林他們圍在葉宋間,把葉宋遮擋得密不透風。沒辦法,誰讓她做賊心虛呢。
但這羣臉熟的男人卻十分顯眼。蘇靜很快就看見了他們,緩緩往他們靠近,後來間隔着人羣實在是擠不過來,蘇靜就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於人聲鼎沸說着什麼。
季林他們側耳傾聽,然後疑惑着大聲回道:“你說什麼,風太大我們聽不清……”
葉宋蹲在地上,抽了抽嘴角,很無語。
後來蘇靜對他們做了口型,說出了葉宋的名字。季林他們則整齊地搖頭:“二小姐不在這裡!”
蘇靜眯了眯眼,隨後還是轉身去別處尋她去了。
蘇靜走後,許久葉宋都不敢再起來。季林道:“二小姐實在不用害怕,王爺都走了好一陣了。”
葉宋摸摸鼻子,道:“他定然是在暗地裡偷偷看着,就等我站起來的時候把我抓個正着。”
這還真被她給說對了,蘇靜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盯着這羣人盯了好一會兒,都沒見葉宋出現。最終只好去別的地方。
葉宋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就在蘇靜去別地的時候,她從人羣裡站了起來。兄弟們橫豎都不讓她回去,她不如靜下心來,權當是欣賞一場晚會了,反正她一個女人又不能真的去幹什麼。
隨後漸漸放開了心,葉宋也看得有了些興致。那些姑娘們在臺上表演完以後還要競價,競價高者爲整兩條花街的花魁。臺下的男人們哪甘示弱,紛紛出價。這也是以前在上京常常上演的戲碼。
所謂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但凡上臺的紅牌姑娘最後都有人出不少價錢給攬走。那花魁的頭銜,更是千金難買。
等到姑娘們都找到了各自的金主,都雙雙回到各自所屬的花樓裡,雙雙去了。臺下的觀衆少了一批相當財大氣粗而又充滿了暴發戶氣質的男人。
這人稍稍一稀疏了,葉宋轉頭一看,嚇了一跳。只見蘇宸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邊,大熱天的跟一個冰塊兒似的,涼意襲人。
葉宋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蘇宸道:“來了有一陣了。”
“你對這個也感興趣嗎?”
“來湊熱鬧罷了。”說着他挑眉看了一下四周,“這裡沒錢的多是來湊熱鬧的,他們能來,本王就不能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