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蘇宸不在王府裡,蘇靜閒來無事便大冬天地搖着把冬暖夏涼的扇子晃悠悠地來寧王府找葉宋了。幾口茶下肚,蘇靜便說明了來意:“嫂嫂,今日城南有個詩話雅會,不知嫂嫂可有興趣去參摩參摩?”
葉宋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說實在的,不怎麼有興趣。”
這時蘇靜注意到葉宋裹了白色繃帶的手,訝異地問:“哎呀嫂嫂的手是怎麼回事?”
葉宋不在意地道:“賢王過壽那天喝多了,回來的路上不小心磕了手。”
“嫂嫂怎麼如此粗心大意”,蘇靜飲了一口茶,咂了一聲,又道,“實不相瞞啊,四弟我新近寂寞難耐,有想過認真續一房弦了。”
“哦?”葉宋只挑了挑眉,心知蘇靜肚皮裡一肚子花花腸子。
蘇靜便湊過來,笑着眨了眨他那雙桃花眼,道:“城南的詩話雅會,去的都是才子佳人,我才讓嫂嫂與我一起,順便幫我建議建議,看看哪位佳人是合適人選。我不要才華橫溢故作矜持的,要長得漂亮胸圓,且性子跟嫂嫂相近的那種,纔好相處。”
“你是認真的?”葉宋對上他那勾人的桃花眼,臉不紅心不亂地問。上京皆知賢王生得一張好皮囊,沒有哪個姑娘不被他那雙眼睛給勾得神魂顛倒的,也就葉宋還坐懷不亂。
蘇靜笑着保證:“絕對一百個認真。”
於是葉宋起身,進去換了一身裝束。湖藍色的棉襖長袍,長髮用同色的髮帶紮起來,眉彎而長,目朗而明,有幾分英俊。蘇靜搖着扇子欣賞般地笑了起來,道:“嫂嫂可真是男女通吃啊。”
葉宋若無其事地取下纏手的白色繃帶,沛青不讓取,但也攔不住她,取下以後但見手背上一片紅紅的疤痕,她活動了下五指,似笑非笑道:“要是男女通吃,我第一個拉你做斷袖。上京裡的男人也是都很垂涎賢王你的美貌的。”
蘇靜咳了兩聲,正色道:“嫂嫂不可拿我樣貌說笑,我不做被壓的那個。”
出門時,沛青不放心,要跟着。天知道蘇靜這個不正經的東西會把她家小姐帶去什麼樣的詩話雅會,且小姐向來都是有樣學樣的。蘇靜便拿扇子點了點沛青的鼻尖,動作曖昧,沛青立刻嫌棄地躲開,蘇靜道:“我們大人去的地方,你這小丫鬟去幹什麼呢?莫非也想找個才高八斗的如意郎君?你看我的隨從也沒有要跟着去,你要是無趣了,不如我把我家隨從叫來跟你作伴?”
沛青不客氣地嗔道:“賢王莫要教壞我家小姐。”
蘇靜壞笑一下,風流至極:“你家小姐本來就很壞。”
沛青紅着臉還想再反駁,葉宋也被逗笑了,便道:“沛青,你就留着這裡吧,我出門走一遭就回。”
“可是小姐……”沛青實在不放心,不放心蘇靜。
蘇靜滿懷信心:“放心放心,我會把你家小姐安然無恙地送回來的。”
沛青不能繼續賴皮跟着去了,只好乖乖留在碧華苑。臨走前,沛青想起了什麼,轉身跑進屋拿了一樣東西,又匆匆追上葉宋,道:“小姐,這個……”
她手上捧着一枚白玉佩,那赫然是蘇宸的玉佩。
蘇靜有些詫異:“你這小丫鬟,怎麼有三哥的玉佩?”
沛青道:“這是王爺給我家小姐的,出入戴着才方便。”
蘇靜有些不信。這是親王的貼身信物,連蘇靜也有一塊差不多一樣的,還從來沒給過外人。結果葉宋兩隻拈住了那銀白色的玉穗兒,面無表情地看了兩眼,隨後隨手一聲,噗通一聲丟進了池塘裡。
蘇靜和沛青目瞪口呆。
葉宋悠悠在前走着,道:“我已經不需要這種東西。”
走出寧王府的大門,守門的侍衛都不敢阻攔。就算是沒有賢王在,葉宋想要出門,他們恐怕也攔不住。兩人悠閒地走出巷子,往城南所謂的詩話雅會而去。
這時蘇靜才注意到葉宋的腰佩,表情一凝,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挑眉道:“嫂嫂和皇上,似乎交情不錯?”
葉宋睨他一眼,眼底裡勻了些淺淡若有若無的笑意,道:“私以爲,我和賢王的交情也很不錯。”
蘇靜笑笑,不再言語。兩人沿街逛了將近一個時辰,葉宋身子骨清瘦,但她看重鍛鍊,也不說累。從這裡到城南,若是走路,怕是要走三四個時辰,蘇靜就先忍不住了,慢下腳步看着葉宋,挑眉道:“嫂嫂走了這麼久也不嫌累?女人麼,可以柔弱一些,不用太堅強,況且我覺得嫂嫂已經是女人當中的漢子了。”
葉宋道:“我身子太弱了我知道,多多走路有好處。女人當然可以柔弱,”她笑睨了蘇靜一眼,“可是我柔弱,有誰來疼呢?”
只有靠她自己。
只不過親口說出來,用一副無所謂的口吻,未免教人心裡生出一股疼惜來。
蘇靜沉默了一會兒,便僱了一輛馬車,玩味道:“嫂嫂還是上車吧,一會兒等我們步行到了城南,恐怕詩話雅會已經開始又結束了。”
於是兩人這才坐上馬車,晃悠悠地行駛着。
結果到了城南一瞧,哪有什麼詩話會。熱鬧倒是熱鬧,葉宋還是覺得被這傢伙給誆了,不由道:“你的佳人呢?”
蘇靜不緊不慢地笑道:“嫂嫂莫急,很快就開始了。”
兩人找了一家酒樓用過了午膳,下午再歇了一會兒,好戲就真的開始了。原來這城南開了一家新的花樓,裡面的姑娘燕環肥瘦各色都有,與正街那邊的素香樓又不同,有香豔的,有清純的,有火辣的也有冷漠的,有姑娘,也有男子……
裡面的男子清一色長得很是俊俏,又很是討人歡心……
原來,蘇靜這廝,是帶她逛窯子來了。
有小哥在跟前伺候,奉茶彈曲,葉宋尚且有些享受,還不忘嗤笑蘇靜:“我道是哪位佳人要勾走你的魂兒了,原來是這個溫柔鄉讓你流連忘返。你的口味,還真是越來越重了。”
蘇靜懷中倚着一位美女,果然是胸圓,腰肢跟柳條一樣搖曳靈活,在他懷裡搖擺不定。蘇靜一邊上下其手,一邊對葉宋笑眨着桃花眼,道:“你又不是第一次來,我知道你很喜歡。出來放鬆一下麼,不用想太多其他不高興的事。”
葉宋愣了一愣,反問:“你知道我有不高興的事?”
蘇靜挑眉,一張臉俊美風流得無可挑剔,他衣襟微敞,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任美女在懷中肆無忌憚地撥弄,眼尾的目光有幾分灩瀲,看着素裝清減的葉宋,她拿着茶杯喝茶,散發出來的氣息總是跟這溫柔鄉里的氛圍格格不入,讓他心裡無端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他道:“我猜的。”
後來蘇靜換了美女,他要了一個和葉宋同樣清瘦的、性子冷淡的美女。美女不算傾國傾城,但是清瘦的身子揉捏起來,有番別樣的風骨。
眼看着蘇靜對那美女越來越感興趣,火熱得都快收不住手了,就差把美女抱上牀去雲翻雨覆一番。葉宋適時地推開座椅站起來,手裡拈着一顆紫晶葡萄,走到彈琴的清秀小哥面前,手臂撐在了他的琴上止住了他的絃音。小哥驚訝地擡眸,葉宋恰到好處地把那顆葡萄喂進了小哥的嘴裡,漫不經心地笑道:“乖,出去了,再彈下去那位公子就會怪你不懂風情了。”
小哥對葉宋略略羞赧地一笑,抱着琴起身告辭。
蘇靜木訥地看着葉宋也走出了房間,葉宋到門口轉身回眸,堪堪一笑,順帶幫蘇靜帶上房門,道:“不急,你慢慢來,我去外面透透氣。”
出來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這花樓門口十分熱鬧,走過了門口,街上就只剩下來來往往匆忙歸家的行人,又顯得十分的冷清。纔沒走出多遠,後面蘇靜就追了出來,叫住她:“葉宋。”
葉宋回頭,隔了十步有餘,笑得雲淡風輕:“怎麼出來了,不是應該與美人春風一度嗎。”
蘇靜似真似假道:“我是帶你出來散心的,怎麼能我快活讓你在外面吹冷風。走吧,我們回去。”
上了馬車,葉宋裹了裹厚厚的棉襖衣襟,透過車窗看了一眼那熱鬧的花樓,道:“這家樓好是很好,就是地勢偏了一點。”她側頭回來看着蘇靜,“你真的不玩就走?這不像是你的作風,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在馬車裡等你。”
蘇靜吩咐馬伕駕車。葉宋便又道:“我倒是想像你這麼快活,只可惜我沒把兒。”
蘇靜一聽,“噗”地笑出了聲來。他見葉宋似乎特別冷,這夜裡比白天又更加冷些,猶豫了一下便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裹在她身上,感受到葉宋身體微微一僵,他湊近笑得特別的賤,道:“你別害羞,我不像三哥,我向來很會憐香惜玉。”
葉宋不客氣地裹緊了他的衣服,若無其事道:“那謝謝了。”
走了一會兒,時不時有冷風從車窗的簾子裡灌進來,蘇靜看着葉宋僵硬得似一棟雕塑一樣,不由試探着伸過手去碰了碰她的手。葉宋像是受到了驚嚇,猛然縮了手。蘇靜的心也跟着縮了一下,她的手冷得像是冰一樣,當下也便顧不上身份有別,握住了葉宋的手緊了緊,葉宋掙脫不出,良久才感覺到有絲絲暖意從他的手心裡傳到了自己的手心了。
“爲什麼你穿這麼多還會這麼冷?”蘇靜問。
葉宋淡淡然道:“可能是寒氣入體。”
“沒找大夫看一看?”
葉宋看了看他,道:“我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找大夫看。”
蘇靜頓了頓,道:“三哥對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