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整整三個多時辰過去了,樓月卿情況才穩定下來,沉靜的昏睡着,確定她確實沒什麼大礙了,大家才放心。
勸了寧國夫人和樓奕琛離去,端木斕曦才折身上樓,看着容郅還靜靜地坐在牀沿,目不斜視的看着沉沉昏迷着的樓月卿,想起他下午過來後便一直坐在這裡也沒吃過東西,加之蠱毒發作臉色也很不好,卻怎麼也不肯休息一下,端木斕曦想了想,轉身吩咐一旁的莫言去廚房弄些吃的。
然後讓莫離和卉嬈都出去,端木斕曦才走到容郅旁邊。
看着容郅面色憔悴,薄脣蒼白,端木斕曦微微蹙眉,忽然開口道:“我替你把個脈吧!”
聲音一出,容郅愣了愣,擡眸看着她。
端木斕曦面色如常,但是,並未改變主意,站在那裡等着。
容郅眸色微動,不過,並未拒絕,而是伸出手,讓端木斕曦把脈。
端木斕曦兩指在容郅的手下面撐着,一邊手置於他脈搏上,給他號脈。
容郅靜坐在那裡,任由她把脈。
過了一會兒,端木斕曦黛眉一蹙,目光訝異的看了一眼他平靜的臉色,欲言又止。
不過,看着容郅一臉平靜的樣子,話卡在喉間,她只是微微一嘆,沒有多言。
容郅也不問他的情況如何,收回手置於膝上,一直沉默着。
他身體如何,他很清楚,所以,不必多問。
只是,想了想,他忽然擡頭看着端木斕曦問:“她的寒毒,是如何染上的?”
雖然之前樓月卿也回答過他,可是,她卻明顯有事情瞞着他,她不願多說,他也不多問,只是如今,他還是忍不住想知道。
她有太多讓他想不通的事情,以前他或許可以忍着不問,可是如今,他們已然走到這一步,她的所有事情,他都想知道。
那些不能陪着她一起度過的歲月,她是如何一天天的熬下來的……
他不知道?
端木斕曦略有些驚訝,她以爲,按照他和樓月卿如今的這種兩情相悅的關係,樓月卿應該會把能說的都說了,可看他這樣一臉疑惑的樣子,顯然是什麼都不知道……
這麼一想,那丫頭本也是個有苦也自個兒嚥下去的人,不說也正常。
想了想,她微微一嘆,道:“既然她不想與你說,便是不想讓你知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多問?”
容郅蹙眉。
他並非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只是,關於她的過去,她所有不爲人知的秘密,他都想知道,他總覺得,她有事情瞞着他,且不是小事。
從相識至今,她有太多他看不透的地方……
想了想,端木斕曦又道:“而且,這些事情對於她而言,總歸是不願提及的傷痛,如果可以,請你也不要問她,她若是想說,你自然會知道!”
容郅抿脣不語,轉頭看着樓月卿的睡顏,眸色不明。
她不願說,不願他知道,那他不問便是,只要她留在他身邊,總有一日,他會讓她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他,心甘情願。
端木斕曦看着容郅,忽然開口:“容郅!”眸色認真,語氣淡淡。
容郅轉過來望着她,見她神色認真,眉頭一蹙,不過還是緩聲道:“前輩有話但說無妨!”
“你……”端木斕曦張了張嘴,似有些猶豫,可是,聲音頓了頓,還是沉聲道:“你與無憂成親吧!”
容郅愣了愣,看着端木斕曦,顯然是對她這突然轉變的態度,有些反應不過來。
之前端木斕曦反對的多強烈,他不是看不處來,甚至想要他的命,雖然這段時間態度有變,可是依舊沒有完全答應,之所以默許,不過是因爲在意樓月卿,所以做出了妥協,他一直沒有來提親,便是因爲知道樓月卿顧及着端木斕曦的態度,他也願意等着,可今日,端木斕曦卻主動提及……
雖然有些喜悅,可是,容郅還是有些狐疑的問:“前輩……這是何意?”
爲何突然就答應了。
端木斕曦垂眸,倒是沉默了。
爲何突然答應,她不想多言。
在容郅帶着探究的眼神下,她想了想,嘆了一聲,緩聲道:“無憂是我看着長大的,於我而言,她是我的命,我一直希望她好好的活着,因爲過去的一些往事,我並不想她對任何男子動心,怕她受傷害,可是她還是對你動了心,我知她的性子,下了決心與你在一起,便如何也阻止不了,既然如此,我再繼續反對,也不過是讓她爲難,既然你對她也是一片真心,我答應了便是!”
雖然這並不是她甘願妥協的主要原因,可是,卻也是其中之一,原本還想再好好觀察容郅一段時日,可如今看來,除了答應,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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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郅陪着她,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會一個人受着。
容郅凝神片刻,看着端木斕曦一臉坦然,倒也沒有多言,定定的看着她,隨即微微低下頭緩聲道:“多謝前輩!”
態度很是真誠。
端木斕曦同意了,娶無憂,便是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了。
端木斕曦微微凝神,淡聲道:“你不必對我言謝,我不是爲你,是爲了她!”
說完,看着樓月卿,眼底滿是溫和,還有無奈。
容郅不置可否。
想了想,端木斕曦看着容郅憔悴的臉色,又道:“她怕是要明日才能醒來,你看着臉色不好,還是歇息一下吧!”
容郅搖頭:“不必,孤無礙,留在這裡陪着她便好!”
他態度堅決,顯然是怎麼也勸不了的了。
端木斕曦見他如此,雖然有些擔心,可是畢竟和容郅不熟,也不好多言。
重要的話都交代了,端木斕曦看了一眼眼前一個坐着一個躺着的兩個人,微微一嘆,轉身離開。
她一走,容郅依舊坐在那裡,等着樓月卿醒來。
樓月卿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透。
乍一睜眼,便看到容郅坐在旁邊面露喜色的看着她。
手被他握着,似鬆了口氣,看着她輕聲道:“無憂,你終於醒了……”
聲音中,帶着的那一抹喜悅不難聽出。
樓月卿眼簾微動,這纔看清他憔悴甚至是有些蒼白的臉色,以及他那雙眼中的血絲……
她撐着身子想起來,可是,身子又冷又無力,動了動,根本起不來,甚至,擡個頭都有些吃力。
他見她想動,連忙制止她,啞聲道:“別動,你昨日差點復發寒毒,如今身子很弱,要好好歇着!”
樓月卿聞言,倒是沒動了。
昨日……
她眼角微縮,詫然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
那封北璃來的信……
呼吸一滯,她心頭一陣窒痛。
見她神色不對,容郅連忙問:“無憂,你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聞聲,她回過神來,緩緩搖了搖頭,隨即蹙了蹙眉問:“我昏迷了多久?”
看着外面天色有些暗,顯然是天黑着,她不會是昏迷了一天一夜吧……
容郅道:“一個晚上!”
樓月卿瞭然,仰視着他憔悴蒼白的臉色,還有那雙佈滿了血絲的眼,她問:“你不會是陪了我一個晚上吧?”
他默了默,倒是沒回答。
一個晚上,確實是。
樓月卿見他不吭聲,就知道自己才猜對了,不由得低聲道:“你傻啊,你蠱毒發作還沒好,就這樣陪着我,也不曉得休息一下,若是出什麼事怎麼辦?”
看着他眼底的血絲,就知道他肯定沒合過眼,他蠱毒剛發作,本就體虛,這樣不眠不休,簡直是玩命。
他看着她面色擔憂的樣子,眉眼間一陣柔軟,溫聲道:“孤沒事,不用擔心!”
樓月卿皺眉。
隨即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只有她和容郅,不由得蹙了蹙眉,“她們呢?”
她出了這事兒,怕是端木斕曦都被驚動了,按照她的性子,不可能不在這裡。
容郅道:“她們都在休息,有什麼事你與孤說便可!”
樓月卿瞭然,略略放心,她就怕端木斕曦她們擔心,既然去休息了,那必然是沒什麼事了,便淺笑搖搖頭:“沒事!”
“既然沒事。就好好休息,你身子還很虛弱,不能耗太多精力!”
樓月卿微微頷首,可是,想睡又不放心容郅,瞧他這樣子,肯定是不願意去休息的,轉頭看着旁邊空蕩蕩的牀榻,想了想,她看着容郅輕聲道:“你上來陪我一起吧!”
他一愣。
樓月卿微微咬脣,低聲道:“我冷!”
他笑了笑,十分樂意!
天色還早,反正他今日肯定是不會進宮的,也就脫了靴和外袍,躺在她旁邊,抱着她一起睡了。
樓月卿窩在他懷裡,再一次沉沉的睡了過去。
天色大亮,端木斕曦躺了三個時辰便起來了,洗漱完便打算給樓月卿把脈看狀況,可是剛到樓月卿房門口,聽莫離說樓月卿天沒亮醒來了一次,如今又睡下了,她推門進去,果然看到兩人相擁而眠,看着樓月卿整個人被容郅抱着睡得很沉,蒼白的脣角微微勾起,呼吸淺穩,可見睡得十分安穩,她微微一嘆,合上門退了出去,交代了莫離和莫言莫要打擾,才下樓。
寧國夫人正好已經早早起來過來看樓月卿,剛走進攬月樓的大門,便看到端木斕曦從閣樓裡走出來,她愣了愣,走了過來。
見端木斕曦臉上沒有了昨夜的沉重,她忙問道:“斕曦,卿兒醒了?”
端木斕曦頷首,道:“她醒來一次又睡下了,怕是要等一會兒才能醒!”
寧國夫人聞言,面色一喜,急忙道:“我上去看看!”
剛提步,端木斕曦攔住了她。
寧國夫人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怎麼?”
端木斕曦淡淡的說:“容郅也在睡着,先不要打擾他們吧!”
容郅怕是守了一夜,樓月卿醒了他才睡下,他剛復發蠱毒,情況頗爲嚴重,又不能動用內力,身體也不是很好,加之一夜未眠,讓他多休息也沒什麼,而且,樓月卿剛醒來,身子必然很虛弱,端木斕曦也不想擾了她。
見端木斕曦一臉平靜的說出這話,寧國夫人倒是有些驚訝。
若是以前,容忍容郅和樓月卿光天化日共處一室已然是最大的容忍,如今同塌而眠竟然如此平靜了?
“斕曦,你……”寧國夫人頓了頓,倒是不知道如何問起了。
寧國夫人雖沒有直接問出,可是端木斕曦怎麼會不知道她想問什麼,微微一嘆,還是點了點頭:“嗯!”
寧國夫人愣了愣,隨即會心一笑,倒是有些開心了。
看着旁邊的閣樓二樓,凝神沉思片刻,她輕笑道:“那看來,我要爲這丫頭準備嫁妝了!”
端木斕曦既然都不反對了,容郅和樓月卿的婚事,也就板上釘釘了,任誰也阻止不了了。
端木斕曦淡笑,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放下一顆心,寧國夫人也就沒有堅持去看樓月卿,而是問:“你還未曾用早膳吧?我讓廚房準備了,現在讓他們送過來?”
“如此也好!”她倒是有些餓了,而且看着類藥物這狀況,又得在寧國公府住上兩日了。
寧國夫人這才吩咐身後的凝兒,去廚房吩咐把早膳端來攬月樓。
樓月卿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
容郅不在,倒是端木斕曦陪在她牀邊。
見她一雙眼轉來轉去似在找什麼,端木斕曦無奈的笑了笑,好心告訴她:“不用找了,半個時辰前容郅的手下來找他,似有急事,他回去了,說待會兒就過來!”
樓月卿頓了頓,微微抿脣。
看着端木斕曦面色也有些憔悴,樓月卿面露愧色,低聲道:“讓師父擔心了,是無憂的不是!”
她昏迷前便發覺自己身子有異樣,只是發作的突然,也沒有辦法。
多少年了,都不曾被如此氣到過,哪怕是隔着千山萬水,相隔着幾千裡,哪怕是十多年沒有見過了,那些人也能這般折磨她。
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容郅,那些人竟然還想搶走……
呵,簡直是癡人說夢,別的都可以,唯獨容郅,絕對不可能!
誰敢來跟她搶容郅,她就要誰的命,不惜任何代價!
看着她面露悲慼,斂在眼底的無盡諷刺之意,端木斕曦有些心疼,握着她的手,微微一嘆,溫聲道:“無憂,他不值得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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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