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然親臨大理寺監牢,大理寺卿自然是不敢怠慢,雖然他是容郅一手提拔上來的,也是忠於容郅的,但是也不敢忤逆皇帝的旨意,所以,皇帝要單獨見元吉,他也只得答應。
元吉雖然被關押在大理寺監牢,雖然並未用刑,但是人看起來十分狼狽憔悴,本來五十多歲的人,現在看着卻老了不下十歲,鬢角的白髮比之前還要多,穿着一身囚服,瞧着十分滄桑。
他已經被關押在此三天了。
元吉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權傾半生,一直受盡奉承高高在上,哪怕是容郅攝政之後自己權力不如以前那般大,可也一直意氣風發,如今卻淪爲階下囚……
容郅原本就對元家欲除之而後快,這麼些年沒有對他出手是因爲看在皇帝的面上,也沒有足以令人信服的罪名,可這一次,翻出了十多年前那場戰爭,竟然還是查到了他頭上,十多年前與北璃的那場大戰究竟有什麼內幕他心裡最清楚,他不知道這一次誰還能救他,誰還能救元家……
皇帝的到來,讓他十分意外。
看到被大理寺卿親自領着出現在牢房鐵欄之外的容闌,他還以爲看錯了,猛然站起來,一臉不可置信,見鐵門被打開,容闌輕緩無力的走進來,他忙上前,跪下,整個人伏在地上,顫聲道:“老臣……參見皇上!”
容闌年前身子就有好轉,養了一個月,現在看起來好了很多,但是還是一副羸弱的樣子,臉色不太好,身上穿着白色的龍紋錦袍,因爲現在還有些冷,所以身上還披着披風,緩緩走進牢房,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元吉,蹙了蹙眉,淡淡的說:“舅舅起來吧!”
“謝皇上!”
元吉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站在容闌跟前,低着頭。
容闌看着元吉片刻,才轉頭看着身後的一羣人淡聲道:“你們都下去,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許進來!”
大理寺卿深色微變,不過還是沒敢抗旨:“是!”
身後的一羣人都陸陸續續退下,牢房內只剩下皇帝和元吉倆人。
容闌在大家退下後就轉頭看着元吉,沉默片刻,才帶着一絲嘆息的語氣道:“舅舅受苦了!”
……
樓月卿到大理寺監牢的時候,慎王正好也聞得消息趕了過來,比她快一步到了。
一路從攝政王府到大理寺監牢,樓月卿因爲是騎馬,所以沒多久就到了,剛到大理寺監牢外面,一氣呵成的翻身下馬,疾步走向迎面而來的慎王和大理寺卿。
制止了慎王和大理寺卿等人的行禮,樓月卿面色凝重的直接問:“舅舅,皇上呢?”
她之所以這麼急着趕來,除了怕容闌出手干涉元家的案子之外,也擔心容闌這節骨眼出宮出個什麼事情,雖然容闌身子骨好多了,可是即便是身子骨好多了,也經不起出宮一趟,何況,牢房是什麼地方?
她可還不想容闌這個時候再出什麼事情。
慎王道:“在裡面,下了旨不許任何人進去!”
皇帝畢竟還是皇帝,雖說現在楚國是容郅執掌,但是容闌的旨意還是有效的,特別是現在容郅不在,他們自然是無可奈何,就算是容闌下令要把元吉放回去,他們也是沒有辦法拒絕的,畢竟現在還沒有查清楚元吉的案子。
樓月卿點點頭,看着眼前大理寺監牢門口皇帝專用的皇輦和浩浩蕩蕩的侍衛和宮人,眯了眯眼。
容闌這個時候出宮,到底想做什麼?
而且,他爲何這個時候出宮?在容郅離京之後纔出宮來見元吉?難道……
他知道容郅不在京中?
沉思片刻,樓月卿提步,走向大理寺監牢的門口,打算進去。
誰知道被攔在外面,護送皇帝出宮的禁軍副統領上來,朝着樓月卿揖了揖手,正色道:“請王妃留步,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去!”
樓月卿面色一沉,極爲不悅的看着擋在她跟前的幾個禁衛軍,還有禁軍副統領,冷冷開口:“放肆!”
幾人頭低了低,副統領也有些畏懼,但是,還是沒有讓開,皇命不可違,雖說皇帝沒有實權,可是旨意還是有用的。
樓月卿身後的薛痕見這些人還不讓開,再看着樓月卿的臉色,也是很不悅,要知道,樓月卿如今的身份,楚京中可沒有哪裡是去不得的,何況,今日的事情也有些急,便立刻打算上前,誰知道樓月卿忽然看着他,搖了搖頭。
薛痕只好頓足,但是,看着禁軍副統領的眼神,帶着殺意。
要知道,在攝政王府的人眼裡,樓月卿作爲容郅的王妃,又是容郅心尖上的人,地位和容郅是一樣的,攔着她,就是攔着容郅!
樓月卿若有所思的看着大理寺監牢,想了想,隨即意味深長的看着禁軍副統領,緩緩開口:“既然皇上有旨,那本妃不進去便是了!”
說完,她轉身,走到慎王那邊。
站在慎王跟前,她開口問:“舅舅,元吉的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慎王面色有些沉重,嘆了一聲,道:“還在追查,有些棘手!”
事過多年,如果不是容郅的暗衛在奉命調查元家的時候查到一絲蛛絲馬跡,讓容郅起了疑心並且確認元家脫不了干係,恐怕這件事情怕是早就這麼過去了,然而即便是查到了這件事情和元家有關,可是能查到的有關的人這些年都因爲各種原因死了,所以,不好查。
但是,他打定主意了,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不管有多難查,否則,豈不是對不起當年那場戰爭死去了的百姓和士兵?
當年楚國慘敗,死了很多人,如果那場戰爭是是有人刻意爲之的,那麼,那些人該死!
樓月卿點點頭,輕聲寬慰慎王:“這麼多年過去了,查不到也正常,舅舅不必心急!”
距離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十三年,元家自然是該處理的都處理掉了,沒處理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了。
但是,有些事情,發生過了,就會留下痕跡,總會查到的。
慎王點了點頭。
樓月卿又道:“不過,現在還沒查清楚,皇上這個時候來見元吉,怕是……”
怕是皇帝特意來見元吉並不只是來看看他,而是……
容郅不在,容闌想做什麼,似乎沒有人可以攔着。
這一點,慎王也想到了,如果容闌下令要釋放元吉的話,誰能攔着?
容闌在裡面和元吉不知道聊了什麼,竟然聊了半柱香,樓月卿等了好些時間,纔看到容闌被順德公公攙扶着從監牢門口出來。
看到他們站在外面,似乎並不意外,讓順德公公扶着走下石階,往這邊過來。
雖說皇帝已經形同虛設,可還是皇帝,禮還是要行的:“參見皇上!”
容闌目光落在禮數週全毫無任何錯處的樓月卿身上,沉思片刻,才淡淡的說:“都平身吧!”
本來身體還沒好全,加上剛纔出宮一路顛簸,又在裡頭聊了那麼久,容闌說話沒什麼力氣。
“謝皇上!”
容闌看着樓月卿問:“王妃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大理寺監牢,樓月卿出現在這裡並不妥,所以,即便是知道樓月卿爲什麼會在,他還是明知故問。
樓月卿莞爾:“方纔聽下人稟報皇上出宮了,想着皇上尚未痊癒,唯恐皇上有何閃失,臣妾就趕來看看,以免出了什麼事兒,王爺那裡沒法交代!”
容闌點了點人頭,一副心下了然的樣子,擡手掩嘴輕咳兩聲,才淡淡的道:“原來是這樣,王妃多慮了,朕不過是來看看舅舅,能出什麼事兒?”
樓月卿笑了笑,不語。
容闌看向慎王,問:“朕聽說舅舅的案子是王叔負責追查?”
慎王揖手:“回稟皇上,正是!”
容闌點點頭,又問:“可查到了什麼線索?”
慎王想了想,答:“回皇上的話,尚在追查中!”
聞言,容闌神色有些詭異,眯了眯眼看着慎王:“也就是說,舅舅這個通敵賣國的罪名現在爲止還沒有證據,只是妄下定論?”
慎王倒是不曉得如何回答了:“這……”
這個案子確實是還沒有實際證據,但是因爲和容郅息息相關,得知與元家有關之後,容郅想都沒想就下令關押了元吉,沒有任何解釋,就定下了通敵賣國的罪名。
如今朝堂上下鬧得沸沸揚揚,都不明白容郅爲何給元吉這樣一個罪名。
容闌繼續淡聲下令:“沒有查到證據,那舅舅也不必再繼續待在這裡了,立刻把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