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郅沒回答,只是拉過樓月卿,讓她坐在他腿上,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頰,輕聲道:“這些事情你現在就不用管了,我都有安排,放心吧,不會出什麼亂子!”
樓月卿伸手摟着他的脖子,挑挑眉道:“那我真不管了啊!”
“嗯!”
楚國朝堂政務是他該管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他本也不想她爲這些事情費心費神,何況是現在。
他只想她先處理好這裡的事情,然後跟他回去。
與此同時,楚京。
容郅回京又離京的事情已不是秘密,誰都知道攝政王和攝政王妃夫妻倆都不在京中,但是,雖然兩人都不在,可是京中還是很平靜,誰也不敢鬧事兒。
然而,平靜了一段時間,就因爲一件事情炸開了鍋。
元家舉族入獄了,原本只有元吉入獄,可是,就在幾天前,王騎護衛統領薛痕奉攝政王之命將元家所有人關押刑部大牢,等候發落,而對於元吉通敵叛國的指控,也已經有了結果。
慎王已經查到了證據,當年楚璃大戰正打的激烈,因爲當時璃國國力強盛,楚國根本不是對手,但是,也還是勉強支撐着,當時誰也沒想到,楚國會敗的那麼慘,而之所以慘敗,就是因爲元吉傳消息給正在戰場上的一位叫程英的副將,將行軍計劃透露給了敵軍,還讓人把運往戰場的糧草給耽擱在途中了,所以,那場大戰,楚國慘敗,死傷十幾萬人。
而這件事情,相關的人不少,知情的武將也有好幾個,而這些人,都在這些年中都死了,而這些的人的死,或多或少都和元家都關係,而那位程將軍,多年前因爲牽連到先帝五皇子的一起奪權陰謀而被容郅下令處決,在獄中自盡,舉族被流放。
慎王這段時間調查這些相關的人,覺得這個案子有些疑點,就暗中調查了一下,發現程英當年就是那場大戰的一位副將,而當年程英的死,都是元太后一手策劃的,他本身和五皇子的黨羽沒有關係,而程英的妻兒老小也在被髮配途中都死了。
到了這裡,原本線索斷了,但是,就在兩天前,一位自稱程英心腹的中年漢子找到慎王府,交給了慎王一個盒子,裡面,裝着一份程英親筆寫的罪狀和當年元吉傳給他的信件,上面蓋着元丞相的印章,罪證確鑿,元吉無可辯駁。
元吉立刻被移交刑部大牢,元家的人也都全部入獄,通敵叛國是誅九族的大罪,自然,元家的旁支也在劫難逃,此案相關的人也都鋃鐺入獄,等攝政王回京再發落。
岑雪半個月前就已經死了,臨死前,她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的屋子燒了,當時她也在裡面,所以,這次元家被抓的人中,沒有她,而不在京中的元紹衍,雖然逃過了一劫,但是,也被通緝了。
因爲這件事情,元太后大受打擊,原本就病的很重,纔好了一點,這事兒一鬧出來,直接臥牀不起。
元吉對此一直否認,但是,證據面前,他無可辯駁,這一次,他必死無疑,而就在昨夜,被秘密關押的元吉,自殺了,被發現時,屍體都僵了。
元家怕死,大家都知道這點,所以對於這些沒有防範,誰也沒想到,他會自殺。
容闌這段時日一直很平靜,在宣文殿中若無其事,得知元吉自殺後,他突然去了彰德殿。
看着臉上毫無血色躺在牀榻上閉目休息的元太后,容闌蹙了蹙眉,坐在牀榻邊。
元太后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風華,經過這段時間的打擊,她整個人蒼老了二十歲,鬢角的頭髮都白了,面容憔悴,人也瘦了一大圈,再也沒有了以前高貴雍容,而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嫗。
元家,是她這一生最在意的,如今,元家淪落至此,她的絕望,可想而知。
容闌等了好一會兒,元太后醒了。
看到容闌,她有些驚訝,原本空洞的眼神微動。
容闌已經摒退左右,所以,殿內只有母子二人。
容闌溫聲問:“母后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其實,他的問題有些多餘,因爲現在的元太后,哪裡都不舒服。
元太后靜靜地看着容闌好一會兒,才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的開口:“皇上終於來見哀家了。”
她病得很重,沒什麼力氣,所以,說話聲音很小,如果不是殿內很安靜,容闌都聽不到。
容闌沉默,這幾日,元太后一直派人去找他,他都沒有來。
這件事情,他什麼都做不了,也不想插手,元太后找他想做什麼他知道,所以,他不會來。
元太后見他沉默,蹙了蹙眉:“元家……”
容闌知道她想說什麼,打斷了她的話,淡聲道:“昨天晚上,舅舅自盡了!”
元太后一僵,自盡……
聞言,元太后不可置信的瞪着雙眼看着容闌,手使勁兒的扯着容闌的衣袖,顫聲問道:“你……你……你說什麼?”
容闌靜靜地看着她,沒有重複,但是,眼神足以說明,他的話,沒有假。
元太后心底一沉,癱在那裡,愣愣的看着帷幔頂!眼中皆是悲痛。
她的哥哥……死了!
容闌並沒有因爲元太后這樣而有半點不忍,反而繼續平靜的道:“舅舅已經死了,這件案子也就到此爲止了,元家朕是保不住了,但是母后放心,您不會受到任何牽連!”
隨着元吉的死,當年的事情,也隨着他的死而成爲秘密了。
元太后聞言,眸色微動,看着容闌,好一會兒,她扯了扯嘴角,帶着一抹諷刺,她道:“皇上可真狠啊!”
元吉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豈會想不通?
或許元吉是自盡的,但是,這件案子發展至此,罪證確鑿,容闌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那就難說了。
聽到元太后咬着牙關擠出來的這句話,容闌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好像如沐春風一般,道:“這不都是母后一直以來教導朕的麼?”
他的狠,他的城府,源於他這位母親,說到底,他會這樣,元太后功不可沒。
元太后一噎,沒有說話,而是死死地盯着他,咬牙切齒。
容闌又道:“不過母后放心好了,元家不會絕後,元紹衍現在人不在楚京逃過一劫,相信以他的聰明,不會回來送死!”
聽到元紹衍無事,元太后稍稍放心,元家可以出事,但是元紹衍不能出事,她這麼多年來費盡心思才培養出一個元紹衍,寄予厚望,元家的基業,還得他來保住,元家世代堅持的信念,還得元紹衍完成。
元家可以出事,但是元紹衍不能出事!
容闌沉吟片刻,又道:“您想做的事情,朕也會盡力幫您,但是,有一件事情希望您不要忘記,哪怕是朕死了,楚國的江山,也只能是朕的兒子的!”
所以,元家想要謀奪楚國江山的陰謀,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在他死後,這楚國的江山,會傳給他的兒子,會掌控在他的妻子兒子手裡,幫元太后,也不過是順手罷了。
畢竟,他們的某些目的,是一樣的。
元太后嘴角微扯,看着容闌的眼神有些譏誚,有氣無力的道:“但是皇上不要忘了,您能登上這個皇位,是哀家和你的舅舅給你爭來的,沒有我們,你能得到這個皇位麼?”
如果當年不是她和元吉一手策劃,僅憑先帝對容郅的在意和寵愛,容闌怎麼可能會當上太子,怎麼可能會登上皇位,又怎麼可能會娶得到秦玟瑛?
現在,容闌卻看着元家淪落至此,看着元吉死,所謂忘恩負義,可不就是這樣麼?
呵!
容闌淡笑,風輕雲淡:“母后說得對,沒有您和舅舅,朕確實爭不過容郅,可是母后難道忘了?如果不是沒有其他選擇,您和舅舅會幫朕?”
元家想要做那件事,首先要擁戴一個和元家利益相關的皇子做皇帝,而利益相關,最好的就是血緣關係,他和容郅,都是元家的外孫,但是,容郅不可能容得下元家,所以,擁立他,是唯一的選擇!
所以,說到底了,一切都只是互相利用,誰也不欠誰的。
他不也保住元家在容郅手底下存活那麼多年了麼?若不是他,以容郅的性子和對元家的怨恨,元家早就被連根拔起了,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元太后無力的低聲諷刺道:“就算是這樣,皇上也否認不了,你這麼做,不過是爲了掩蓋當年你做的事情罷了,你怕容郅知道,可是皇上啊,容郅那麼聰明,就算元吉死了,該知道的,他還是會知道的……”
所以,瞞不了容郅,只能瞞天下人!
容闌沉默,他知道,容郅遲早會知道,當年那件事情是他一手策劃,樓月卿都猜到了的事情,又怎麼可能瞞得住容郅?
只是,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被世人所知,否則,他這麼多年費盡心思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容闌意味深長的眯了眯眼,淡淡的說:“反正活不了了,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不重要!”
元太后有些不解。
但是,容闌忽然站了起來,對元太后淡淡的說:“母后該喝藥了,朕也該回去了,您好好休息,朕改日再來看您!”
說完,不等她有所反應,人已經轉身走了。
元太后話到嘴邊,也只能收回去。
走出寢殿,容闌讓元蘭姑姑把藥端進去,看到候在一邊的樓琦琦,他挑挑眉。
與此同時,寧國公府。
寧國夫人這段時間有些擔心樓月卿,特別是容郅剛回京就又離開去找樓月卿,她就覺得樓月卿這次離京很不簡單。
當時樓月卿告訴她,她有事要去辦,順便去看看端木斕曦,寧國夫人知道這個女兒的身世之後,就知道她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就相信了,可是現在,樓月卿離京將近一個月了,她心慌的厲害,很擔心。
司徒仲奉命回京,昨日剛到,今日一早就來見樓奕琛了,商議了邊境軍務,也傳達了容郅的意思,剛離開,樓奕琛就來了寧國夫人這裡。
帶來了樓月卿讓司徒仲帶回來給寧國夫人的親筆信。
樓月卿沒告訴寧國夫人發生了什麼,只是怕她擔心,所以寫信讓司徒仲帶回來,讓她不用擔心。
寧國夫人看完了信,這才鬆了口氣。
想了想,她問:“司徒將軍可有說卿兒和攝政王現在人在哪裡?”
樓奕琛搖了搖頭:“這個倒沒說,不過母親也不用擔心,有攝政王在,那丫頭也不是會受人欺負的,總不會出什麼事!”
寧國夫人嘆了一聲:“希望吧!”
不知爲何,她還是覺得不踏實。
想到什麼,寧國夫人忽然蹙眉,看着樓奕琛問:“對了,我倒是忘了問,攝政王好端端的讓司徒仲回京做什麼?”
容郅讓司徒仲回京,絕對是有什麼事情……
樓奕琛想了想,如實回答:“攝政王讓他回來駐守楚京!”
駐守京都,需要一個有威懾力的人,如今攝政王不在,司徒仲是他手下第一大將,和薛痕不相上下,手握鐵血騎的兵權,有他在,楚京絕對沒有人敢折騰。
聞言,寧國夫人卻有些不解了:“這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有你在這裡,攝政王還讓一個司徒仲回來做什麼?”
她自然不會以爲容郅不信任寧國公府了,而是懷疑,容郅有什麼事情要做……
楚京有樓奕琛在,就算容郅不在也出不了什麼亂子,除非,樓奕琛也不在楚京了,纔會……
看到寧國夫人忽然臉色一變,樓奕琛也不瞞着了,直接點點頭,道:“母親猜對了,孩兒過幾天就要離京一趟,如果不出意外,大概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聞言,寧國夫人臉色一變。
“爲什麼?”
要派樓奕琛離京,事情可就非同小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