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以西官道上,一支兩千餘人的隊伍正浩浩蕩蕩而行,一隻黃底繡有黑色狼頭的大旗格外地引起矚目,隊伍的士兵和貴族都普遍身穿黃衣,兩邊百姓紛紛圍觀,很快有消息傳出,這是黃頭回鶻大酋長來訪問京兆, 傳聞大酋長和宣撫使是結拜兄弟。
大酋長曹長春興致盎然騎在馬上,後面馬車裡坐中他的十幾名妻妾以及他的七名兒女,這是曹長春時隔十幾年,再一次來到京兆,把妻妾兒女也一併帶來。
曹長春當然知道陳慶這個時候邀請自己來京兆的意圖,他也一直在關注西夏的動靜,同樣,他得知了金國出兵西夏的消息, 導致蕭合達被剷除, 西夏內戰迅速停止。
下一步,西夏必然會掉頭爭奪河西走廊,或者南下攻打熙河路,回鶻和宋軍必須聯合起來對付西夏,這就是當初他和陳慶結盟並結拜的意義了。
其實,曹長春對西夏的焦慮更遠遠勝過陳慶,在陳慶攻打陝西路的同時,他已經趁機奪取了肅州和瓜州,如果再吞併沙州, 就能和他現在的地盤連爲一體了。
但西夏在沙州屯有兩萬精銳軍隊, 在上個月, 曹長春的軍隊進攻沙州時,結果被沙州西夏軍擊敗, 傷亡兩千餘人,陣亡了一名千夫長。
這次失敗是個不妙的信號, 一旦西夏反攻, 他必然會腹背受敵, 立足未穩和肅州和瓜州肯定會丟掉不說,就怕甘州也守不住,最後被趕回祁連山背面。。
所以,當陳慶邀請他全家來京兆做客之時,他立刻心領神會,帶着全家出發前往京兆。
當然,曹長春絕不會空手上門,他這次帶來了一百萬只作爲贈禮,羊只不便長途跋涉,便留在了蘭州,由新任蘭湟制置使牛皋接手。
“大酋長,那就是京兆城了!”
陪同曹長春一同南下的涼州通判指着前方隱隱可見城牆高聲笑道。
“是啊!一切都沒有變。”
曹長春喝令道:“加快速度!”
隊伍加快速度向京兆城駛去,不多時,宣撫使府知客署署令王秋前來迎接。
而此時,陳慶帶來一班官員已經在西城門外等候了。
一名官員騎馬疾奔而知,高聲道:“啓稟宣撫使,回鶻隊伍已在五里外!”
陳慶點點頭,對蔣彥先道:“這次曹長春送來百萬只羊,大部分都是母羊,我已讓牛皋收下,以後養在青海湖邊,我們這邊也要拿出糧食和布帛作爲回禮贈給對方,稍微多給一點。”
蔣彥先笑道:“宣撫使放心吧!人情往來,保證不會出問題。”
不多時,曹長春的隊伍到來,曹長春翻身下馬,哈哈大笑道:“賢弟,好久不見了,今天哥哥真的很歡喜啊!
“我也是,一直很想念兄長!”
兩人笑着緊緊擁抱一下,曹長春又給陳慶介紹自己七個兒女,長子曹安已經十五歲了,應該就是下一任酋長。
陳慶解下自己佩劍送給曹安笑道:“這是宋朝有名鑄劍師陸陽所鑄之劍,送給賢侄!”
曹長春連忙對兒子道:“這是你叔父的佩劍,你還不快感謝!”
曹安接過劍躬身行禮,“侄兒謝叔父賜劍!”
曹長春隨即又笑着給陳慶介紹其他妻妾子女。
黃頭回鶻是佛教立國,妻妾們都上前合掌施禮,在十幾名妻妾中,陳慶看得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臉上戴着面紗,透過面紗依舊能感覺到一雙奪人魂魄的美眸。
陳慶心中一跳,忽然想起了在張掖時那個荒唐的一夜。
但他立刻又恢復了平靜,那次是他酒後失態,他不會再做這種荒唐事了。
陳慶又給曹長春一一介紹了自己的官員,曹長春點點頭讚道:“都是治國安邦的大才,賢弟,聽說京兆太學要開了,我也想送一批迴鶻貴族子弟來太學讀書,大概二十幾人,不知能否安排?”
陳慶欣然道:“沒問題,我會讓太學專門設立一個回鶻班,專門針對他們的學業情況安排課程。”
“太好了,我回頭就催他們啓程!”
陳慶又邀請曹長春上了無頂馬車,他親自陪同着曹長春,曹長春受到了京兆百姓的熱烈歡迎,數萬百姓夾道兩旁載歌載舞,鑼鼓聲敲得震天響。
曹長春頗爲感動,對陳慶道:“沒想到京兆百姓這麼熱情厚道,已經讓我感受到盛唐的氣象了。”
陳慶也笑道:“曹大哥是貴客,黃頭回鶻是我們的朋友,熱烈歡迎貴客朋友,是理所應當的!”
曹長春點點頭笑道:“不知京兆城附近有沒有草地,我們習慣於居住帳篷,住在有圍牆的院子裡真的很不自在。”
“既然如此,我就不安排貴賓館了,城東有一片很大的草地,是我們養馬的牧場,有河流湖泊,也有樹林,是京兆百姓喜歡去的踏青之地,大哥可以帶家人駐紮在那裡。”
曹長春熱情邀請道:“那好,今晚我們一起烤肉飲酒,賢弟和官員們都帶着妻兒一起來吧!”
陳慶笑道:“當然可以,但要我來做東,吃同州的羊肉,喝我們的好酒!”
曹長春哈哈一笑,“很多年沒有喝清酒了,還是真是想念啊!”
..........
下午時分,親兵統領顏駿回府找到了夫人呂繡,抱拳行禮道:“啓稟夫人,宣撫使說夜裡在東城外長樂坡開篝火夜宴,宴請回鶻大酋長一行,宣撫使詢問夫人是否能帶公子參加宴席?”
呂繡搖搖頭,“你們將軍是知道的,雪兒夜裡離不開我,她還太小,夜裡不能出門。”
顏駿又道:“宣撫使說,如果夫人來不了,那就讓二夫人帶公子出席。”
呂繡想了想問道:“大酋長的妻妾來了嗎?”
“回稟夫人,妻妾兒女都來了。”
呂繡笑道:“這樣吧!我不去不太禮貌,你告訴將軍,我帶冀兒以及阿蓮出席宴會,但我和冀兒只能露一下面,不能久呆,然後由阿蓮照顧他。”
顏駿有些猶豫道:“宣撫使特地叮囑,三夫人和四夫人都不要去,二夫人可以!”
呂繡心念一轉,頓時猜中了丈夫的心思,不由啞然失笑,丈夫應該是擔心大酋長看上阿蓮和阿櫻,萬一提出來不好拒絕,索性就別露面,考慮得倒是很周全。
“好吧!我帶二夫人去。”
顏駿行一禮要走,呂繡又叫住他,淡淡道:“顏將軍,在張掖你們可是失職了。”
顏駿的臉有點發熱,在張掖他們確實失職了,竟然讓回鶻酋長的女人單獨和主公呆了大半夜,主公又處於醉酒狀態,若回鶻酋長想謀奪熙河路,主公就危險了。
“請夫人放心,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顏駿行一禮便匆匆走了。
呂繡倒不是心胸狹窄,不允許丈夫和回鶻聯姻,這和聯姻是兩碼事,聯姻是要迎娶大酋長的女兒或者妹妹纔對,這種侍妾轉讓算什麼聯姻,對回鶻大酋長而言,最多是隨手送出的一件財物。
這種財物呂繡一點也不喜歡,不希望丈夫收下。
呂繡隨即讓使女把餘氏姐妹和趙巧雲找來。
“今晚官人要在十里原宴請回鶻大酋長,不一定能回得來,我要帶冀兒去出席片刻,最多半個時辰就回來,阿櫻替我照顧好雪兒,然後巧雲留下照顧官人,別讓他喝多了,最好帶他回來。”
餘蓮愣住了,小聲提醒道:“夫人!”
呂繡對她笑道:“你和阿櫻就老實呆在家裡,萬一那個渾身長毛的大酋長看上你們,官人可不好爲這種事和他翻臉。”
想到渾身長毛的大酋長,餘蓮和餘蓮都不由雙股戰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