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洪匆匆走了,陳慶這才問旁邊欲言又止的親兵道:“什麼事?”
親兵連忙躬身道:“回稟郡王,楊都統請郡王去小演武場!”
陳慶點點頭,翻身上馬,帶着一隊親兵向大營東面的小演武場而去,到了小演武場,陳慶不由一怔,只見小演武場上居然有上百名重甲騎兵,手執長矛,正列隊整齊。
楊再興見陳慶來了,連忙跑了過來,抱拳笑道:“啓稟郡王,卑職在試驗重甲騎兵呢!”
陳慶着實有興趣,催馬上前,只見騎兵和戰馬都是雄健高大,騎馬矗立在那裡,儼如天神巨人一般,給人一種巨大的威壓感。
“具體怎麼作戰呢?”陳慶又笑問道。
“我問了士兵,他們說穿上重甲後,基本上就動彈不得了,他們需要訓練坐穩戰馬,握穩長矛,戰法就一個字,“衝!”
“就這麼簡單?”
楊再興笑道:“當然不是這麼簡單,衝是總綱,但具體怎麼衝又有很多戰法,這些戰法對士兵要求不高,對騎兵陣型要求很高,或聚或散,或成一排,或者聚成一團,根據戰時的具體情況而定,他們要訓練的就是各種陣型。”
停一下,楊再興又道:“這種重甲騎兵對付女真騎兵作用不大,但如果對付僞齊步兵大陣,效果會非常好。”
“現在能組建多少重甲步兵?”
“目前我們有全套的騎兵重甲三千三百副,就看戰馬,卑職下午大概挑選了一下,從目前的十萬匹戰馬中,找出三千匹雄健戰馬應該問題不大,曹長春的戰馬送來,可以作爲後備戰馬,另外,卑職還有一個想法。”
陳慶聽得專注,最後楊再興卻停住了話頭,陳慶笑道:“怎麼不說下去?”
楊再興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想法是剛纔才突然冒出來,還沒有細細沒有斟酌,不知該不該說?”
陳慶微微笑道:“這叫靈感,說說看!”
“我們不是還有三千多套金兵黑甲軍的鐵甲嗎?那個盔甲和這種重甲完全一樣,就是塗成黑色而已,卑職在想,既然沒有馬甲,那索性就組建一支重甲步兵。”
陳慶呵呵一笑,“重甲步兵的話,可是需要陌刀的,我們沒有陌刀。”
“不一定要用陌刀,用三尖兩刃刀也完全可以,可劈可刺,關健要用精鋼或者鑌鐵來打造,我們上次在西夏繳獲了三萬斤精鋼,足夠打造三千把三尖兩刃刀。”
陳慶想了想道:“初步考慮是可以的,但我要切實可行的報告,你回長安後,和軍器署的官員以及大匠們好好商議一下,連同組建重甲騎兵之事,提一份完整的建議報告給軍部,由軍部牽頭做這件事,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再興默默點頭,“卑職明白!”
陳慶又拍拍他的胳膊,“不是我不照顧你的情緒,只是現在我們已經不是嶽州的時候了,現在我們有了完善的官署和制度,就連陽曲知縣我都沒有權力直接任命,我也只能推薦。”
陳慶是在含蓄告訴楊再興,組建重甲騎兵也好,組建重甲步兵也好,這不是將領權力,這是兵部司的權力,他可以提建議,但不能取代兵部司做決定。
楊再興笑道:“郡王不用擔心卑職的情緒,卑職心裡明白,這裡面還涉及很多細節,重甲軍士俸祿定額、精鋼調撥、打造兵器、調撥錢糧、建立新軍種制度等等,都不是我能完成,卑職會盡快給兵部司提出建議書。”
王家的祖地在城外的王氏莊園內,但在太原城內也有一座很大宅子,佔地足有二十畝,原本王家在城北還有一座宅子,被金兵強徵後夷爲平地養馬。
王連慶回到府宅,顯得心事重重,關上書房門,誰也不見,這時,他的長子王簡快步來到父親的書房,一名侍女剛送茶出來,門虛掩着,王簡輕輕推開門。
“父親,你找我?”
房間裡很昏暗,厚厚窗簾已經放下,外面夕陽射出萬道霞光沒有一絲射入房內,王連慶孤獨地坐在一張軟椅上,神情蕭瑟,彷彿一下子變得很蒼老。
“進來!”
王連慶聲音沙啞,指指旁邊一張椅子,“坐下吧!”
王簡一頭霧水,只得老老實實坐下。
“文水縣的情況怎麼樣了?”王連慶問道。
王簡是文水縣知縣,陳慶罷免了所有太原府的官員,王簡只得回家。
“父親,文水縣的情況孩兒也不知道。”
“你今晚就回去吧!”王連慶吩咐道。
“可孩兒已經不是”
王連慶擺擺手,“我知道你不是知縣了,但你畢竟是文水縣的父母官,對你百姓有責任,你就算不當知縣,你也有責任,你要儘自己的責任去維持秩序,去關心孤老,抓捕罪犯,留給新知縣處置,新知縣沒上任之前,你不能一拍屁股走掉,你已經三十六歲了,這種事情不應該再讓我來教你。”
王簡有點糊塗了,明明是父親讓自己回來的,這會兒怎麼又變了?
“父親,怎麼又改變.”王簡說不下去了。
“是不是想說我朝令夕改,是我讓你回來,現在又說你不該回來?”
“孩兒不敢!”
“本來就是!”
王連慶自嘲地苦笑道:“是我自己糊塗,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現在才反應過來。”
“父親,發生什麼事了?”
王連慶嘆了口氣,“今天我和張揚去見了陳慶。”
王簡笑道:“接見太原府的縉紳,應該的吧!”
“見陳慶本身沒有問題,今天和陳慶談的話,也是希望陳慶不要一刀切,把所有官員都罷免,也要考慮一下地方縉紳們的感受,他也承諾讓太原府和其他州府一樣,先自我評價,會談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就出在,我之前做了一件蠢事,一下子就使會談協商變成了威脅陳慶。”
“父親做了什麼?”
“我讓知縣的文吏弓手全部回衙門做事,但府衙的文吏差人一個都不準回去,就是在警告陳慶,太原府是控制在我們手中。”
王簡臉色一變,震驚道:“父親怎麼能做這種事?”
王連慶嘆口氣,“所以我罵自己愚蠢,被張揚利用了,明明是他的主意,卻讓我出頭去做,還有,和陳慶會談時,我們說試探一下陳慶對投降金國官員的態度,結果張揚誇讚陳慶心胸開闊,有容人之量,我卻當惡人,說官員也有難處等等,結果陳慶當場和我翻臉,說這是民族氣節問題,他不追究並不代表他支持投降,你看蠢啊!這明明是張揚想說的話,卻從我口中說出來,都怪我太蠢,這次我被張揚坑慘了。”
王簡也覺得父親做事不妥,但他又不能再說父親,只得安慰道:“父親,孩兒相信陳慶不會聽人說幾句話就下結論,他一定會派人調查,本來我們王家就沒有大問題,而且父親早就和張揚保持距離,不會有事的,父親不必多慮了。”
“或許是我多慮,好了,你趕緊迴文水縣。”
“孩兒先走了,父親保重!”
王簡行一禮,慢慢退下去了。
王連慶坐立不安,他最終從一口箱子裡取出一隻小木匣,打開看了半晌,只得嘆口氣,又把木匣放回箱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