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的動作已經夠快了,可是肖雲放的動作,則是更快。
大年三十兒這天,以太后身體不適爲由,直接就下令但凡是二品以上的命婦,全部入宮侍疾。
這下子,似乎是打了穆流年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無奈之下,長平王妃只得入宮,畢竟這是聖旨,而且太后有疾,她總不能在這個時候,也稱病不出吧?
穆流年倒是沒有表現得太過焦慮,就算是進了宮,也不代表了就沒有辦法將母妃救出來了。
福壽宮內,人自然是不少,可是卻靜得可怕。
太后似乎是真的病得很重,時而清醒,時而昏迷。
大年三十兒,原本是該着全家團聚的日子,可是這會兒,卻全都到宮裡來守着太后了。
即便如此,也是沒有誰敢說半個不字的。
“娘娘,您再用些粥吧。不然的話,一會兒直接用藥,怕是對您的腸胃不好。”女官面有憂色,可是又不敢說得太過了。
“不了,哀家只覺得渾身無力,就只想着躺一會兒。你們先下去吧,哀家老了,都守在這裡,也不見得就能讓哀家的病好了。”
“是,娘娘。”
衆人雖然是應了,可是哪敢真的就都退下?
其中大部分退到了殿外,只有四五位夫人,仍然守在了殿內,其中就有長平王妃。
寢宮的殿下,原本就守了不少的夫人,這會兒看到有人退了出來,連忙上前打問,可是聲音又不敢擡地太高了,只能是低聲交談着。
得知太后已經醒了,她們自然是都鬆了一口氣。
“皇上駕到!”
衆人連忙跪下,“皇上萬歲,萬萬歲。”
肖雲放進得殿內,看到太后臉色仍有病態,可是至少已經醒了,鬆了一口氣,“母后醒了就好。母后可有覺得何處不舒服?可有傳了太醫來看?”
“回皇上,太醫剛剛請過脈了。這會兒,外頭仍然候着兩名太醫。”回話的,是太后身邊的女官。
肖雲放點點頭,“嗯,母后可進了些東西?有沒有什麼特別想用的?兒子即刻着人去做。”
“皇上有心了。您有這份兒孝心,哀家就已經很高興了。您整日操勞國事,日理萬機,不必擔心我這把老骨頭了。一時半會兒,應該是死不了的。”
“母后!”
太后輕輕笑了,一把拉住了肖雲放的手,“我兒年輕有爲,如今年輕爲帝,哀家幫不上你什麼忙,一直以來,也不過就是幫着皇上打理着後宮。如今,宮中既然是有了趙貴妃,不如,就暫且將這執掌後宮的事宜,交給她來做,皇上以爲如何?”
肖雲放沉吟了一下,“一切依母后之意就是。只是趙貴妃如今有孕在身,只怕?”
“放心!哀家這些日子也看過了,劉妃也是個好的,心性雖軟了些,可是勝在人聰慧。定然是能幫上趙貴妃的忙的。不如,就賜劉妃協理後宮之權,皇上以爲如何?”
“母后思慮周全,兒子自愧不如。就依母后之言便是。”肖雲放說着,一轉臉,先看到了一旁的劉妃,“趙貴妃如今有孕,你就多擔待着一些,宮裡頭的事,若是有拿不準主意的,可先與趙貴妃商量,若仍是不得主意,再來請示母后。只是,千萬不可累着母后了。”
“是,皇上。”劉妃的臉色平靜,並未因爲得到了協理六宮之權而表現得太過興奮。
趙貴妃因爲有孕,所以每天只在白天在這裡待上幾個時辰,可是即便如此,衆人也是生怕會驚了她腹中的龍胎。
“皇上,哀家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了,倒是趙貴妃那裡,可是慢怠不得。千萬別因爲哀家的事兒,再累着趙貴妃了。”
“母后放心,朕心裡明白。”
肖雲放的眼神在長平王妃的面上快速一掃,再轉眼看了一眼的桑丘夫人一眼,笑道,“舅母進宮也有兩日了,可是累了?來人,扶舅母先去偏殿歇息一會兒。”
“多謝皇上體恤,臣婦無礙。”
“舅母不必客氣,此處並無外人。對了,母后身體微恙,不知舅舅可曾傳書與表哥了?”
桑丘夫人的面色略有些緊張,“回皇上,臣婦自進宮後,一直未曾出去,那日來得匆忙,也未曾問及老爺是否通知了子睿,所以,皇上這話,臣婦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肖雲放的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不過,面上仍然是笑得親切,“無妨。回頭,朕再降一套聖旨就是。相信二表哥得知母后身體微恙,定然也是心中焦慮的。”
“皇上說的是。”
這話,桑丘夫人不得不仔細地琢磨琢磨了。皇上這是有意試探,還是在刻意敲打?
當着太后的面兒,皇上這樣說,分明就是在表示了他對桑丘子睿的不滿。
桑丘夫人自然是知道老太爺和老爺都先後送出去了多少信,可是桑丘子睿就是以各種理由不回來。直接就說是在外雲遊,這下子可好,連找也找不到了!
皇上身爲九五至尊,在登上這個皇位之前,遇到了這種事,或許會多少有些體諒,可是現在,身爲至高無上的帝王,他怎麼會允許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無視他的威嚴?
桑丘夫人知道皇上已經在生桑丘子睿的氣了,可是現在,皇上正值用人之際,之所以想要將桑丘子睿早日宣回京來,也正是如此。
所以,桑丘夫人心中並不害怕這會兒皇上會對桑丘家採取什麼措施,可是將來,就保不準了。
“長平王妃也在?朕聽穆世子說,世子妃平安地誕下了一子,恭喜了。”
桑丘夫人尚未走遠,猛地聽到了皇上的這句話,身子險些就要軟了下去!
皇上氣惱的,不僅僅是桑丘子睿的不回京,更是他竟然幫着穆流年,撒下了如此大的一個謊!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以爲雲淺夏在安陽城,也一直以爲桑丘子睿如此做,實在是英明之極,至少如此,就能牽制到了穆流年。
可是沒想到,這一切全都是假的!
桑丘子睿自始至終就沒有軟禁過雲淺夏,不僅如此,甚至是還幫着穆流年來佈下了這樣一個局!這是做給誰看的?
桑丘夫人的臉色煞白,一旁扶着她的婆子,甚至是都感覺到了她的全身都在顫抖。
“多謝皇上關心。倒也說不上平安二字,淺夏生子,幾乎就是要了她的半條命去。不然,王爺和世子也不會這麼久了,都不願意公開此事。說句不中聽的,淺夏到現在,還下不得牀呢。”
長平王妃雖然不知道皇上在打什麼主意,不過,這會兒將淺夏的身體狀況說的差一些,總不會有錯的。
“竟然這樣厲害?可知是何故?”肖雲放表現得似乎是有些過了。
一旁的太后看了,微微蹙眉,身爲帝王,怎麼能如此關心一介臣子的妻子?傳了出去,他這個帝王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長平王妃卻只是笑笑,“回皇上,當時臣婦也並不在淺夏身邊,具體地,也並不清楚,只是知道有人在她的飲食裡做了手腳,想要讓他們母子一屍兩命,好在發現得及時,這才保住了孩子,只是因此,讓淺夏要多受了不少的罪。”
肖雲放似信非信地點了頭,意識到太后的視線有些凌厲,立馬轉了口氣,“劉妃,你還要幫着趙貴妃協理後宮,母后這裡,你們商量着,換着來服侍就是。不要都守在這裡,再累及了身體。”
“是,皇上。”
肖雲放又轉而吩咐自己身邊的內侍,“傳令下去,今日晚了,衆位夫人就暫且在宮將就一日。待明天,就讓她們輪流侍疾就是。”
“是,皇上。”
長平王妃的眼神一閃,皇上這意思,自己明天就能出宮了?
皇上會這麼好說話?
她本來就不相信太后的病是真的,這會兒,就更是懷疑了。
果然,肖雲放繼續道,“說起來,母后也就是和舅母,以及長平王妃的關係親密一些,你們的年紀差不多,而且又相識多年。這樣吧,若是長平王妃無事,就留在宮裡多陪陪母后。有你們陪着說說話,相信母后的病,也能好地快一些。”
只是陪着說說話,就要將她們強留在宮裡?
這分明就是變相地軟禁!
若是隻留了長平王妃一人在宮裡,只恐別人會多心,所以,連帶着讓桑丘夫人也一起留下了。皇上這心思,可是越來越周全了。
“是,臣婦遵旨。”長平王妃面色無波,這個時候,除了應了,還能有其它的選擇麼?
劉妃的心思一轉,笑道,“皇上,趙夫人也是進宮幾日了,臣妾聽說,趙姐姐之前一直思慮甚重,如今趙夫人進宮了,太后也醒了,不若,就請她到趙姐姐那裡多陪幾日?說不定,趙姐姐有親生母親陪伴,這心情就舒暢些,對龍子也是好的。”
肖雲放點點頭,“愛妃所言甚是。就依你之言罷。”
太后已無大礙,衆多的夫人們也都各自回家了。
此時,已是到了大年初三了。
穆流年得知母親仍然被留在宮中,便知道肖雲放這是鐵了心地要將母妃困在宮裡了。着人爲王妃收拾了幾件衣物,次日就早早進宮了。
“給太后請安。”
“是流年來了,好孩子,快起來吧。哀家聽說你喜得一子,如今都半歲了,還不曾辦酒宴呢。你這個當爹的,也是不容易。”
“多謝太后關心。今日微臣進宮,一來是給太后娘娘請安,二來也是爲了給母妃送些換洗的衣物。另外,之前母妃也一直是患有頭疾,微臣擔心她之前帶的藥用完了,所以特意又帶了一些進宮。”
太后佯裝驚詫,看向了長平王妃的眼神裡,都是寫滿了感動,“王妃既然是身體不適,何不早說?如今哀家身體已是大好,怎好還留你在宮中相伴?不如,你就跟穆世子一道回去吧。”
長平王妃看出來了,太后此言,不過是試探罷了。
“太后言重了。臣婦的病不甚要緊,多年的老毛病了。沒有什麼大礙。倒是蒙太后看重,能留在這裡陪您說說話,是臣婦的福分呢。”
肖雲放有些詫異道,“母妃,難道您忘了,二妹妹再過些日子就要進宮了,難道您不爲二妹妹準備一下?”
長平王妃被他這麼一提,纔想起還有一個穆煥貞的事來了。
“瞧我這記性。倒是將她給忘了。不過,府上有你父王在,沒有什麼打緊的。再說,之前該教的,該備的,也都安排妥當了。沒有什麼大礙。你不必擔心,回去吧。”
“是,母妃。”
太后在一旁看着他們母子說話,也不像是穆流年一心急着將母親帶出宮的意思,難道,是她和皇上多心了?
“對了,聽你母妃說淺夏的身子如今有些弱,回頭你去太醫院瞧瞧,可有什麼好藥能用得上的,直接去取,不必拘着。”
穆流年登時表現得喜出望外,“多謝太后了。那敢情好,正好微臣有幾味藥尋不到呢。那就多謝太后了。”
太后笑罵了一句,“你瞧瞧你這孩子,果然是心裡頭只想着你那媳婦兒了。”
穆流年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若是無事,那微臣告退了。”
“去吧去吧。知道你想什麼呢。”
穆流年出宮之後,脣角微微帶笑,直接就去了永泰樓。
“本座讓你找的人如何了?”
“回公子,一切已經安排妥當,只等公子的吩咐了。”
“嗯,很好。傳令下去,讓我們的人馬全部做好準備,紫夜,馬上就要不太平了。我們的人,除了要守住麒麟山,還要守住鳳凰山,你們的主母和小主子都在那兒呢,千萬不能出一丁點兒的差錯。”
“是,公子。只是,若是兩方開戰,咱們的人,要向着哪邊兒?”
穆流年冷哼一聲,“誰也不向!咱們的穆家軍,守的是紫夜的邊疆,只要是沒有外患,我們的人就不必出手。這江山,是紫夜的。而紫夜,姓的是肖。”
“是,屬下明白了。”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氣,左手無意識地轉動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淺淺,若是你在,估計又要說我冷血了吧?只是,這等皇權之爭,可不是我們穆家能做得了主的。有桑丘子睿這個妖孽在,不必我們出手,肖雲放也不會輸的。”
後面的話,他說的其實是有些心虛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怎麼就會突然這麼反感肖雲放了。
是在得知他居然想要將淺夏軟禁在宮裡開始,還是在他居然直接將他的母妃軟禁在了宮裡開始?
他自己也不確定。
他現在唯一確定地就是,他討厭肖雲放,比當初討厭桑丘子睿,還要更甚!
所以,他想着,隔岸觀火也不錯。
至少,他可以看着肖雲放這個人渣被虐!
對,人渣,就是人渣!
沒有人在過河拆橋這一點上,玩兒的比肖雲放更快,更順手。
才當了皇帝幾天,就敢打他妻子的主意了,這樣的男人,有什麼資格爲帝?
其實,他更惱恨的是自己,當初幹嘛要跟桑丘子睿合作?直接扶持四皇子不就好了麼?
雖然他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若是他果真扶持二皇子,那麼,就等於是他長平王府,與桑丘子睿對上了。
那樣的話,長平王府雖然是不一定會輸,可也不一定會贏。
穆流年有些煩燥地呲了呲牙,什麼時候,他也會有這樣的情緒了?
連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纔將自己的心緒平穩了下來,“白虎。”
“是,公子。”
“調動我們夜煞的人,將所有與淺夏有關的親朋好友都盯住了。另外,我們穆家,現在受關注的,只有一個長平王府,所以現在,按這個名單行動,將上面的人,全都秘密帶到鳳凰山腳本下的浮河鎮。他們是穆家的旁系,也都是有些潛力的,若是就這樣死了,實在是有些可惜。”
“那公子爲何不直接將他們帶入麒麟山?”
穆流年沉默了一會兒,“因爲我們的大部分實力,都將轉移到鳳凰山。那裡的地勢較爲平坦,適合居住,當然,也就便於被人攻打。所以,我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頓了一下,又道,“讓鳳凰山上下那麼多人轉移,不太現實,所以,只有讓我們的人行動,才較爲穩妥。退一步講,那裡還有云氏先人佈下的陣法。那個地方,對於淺淺來說,意義非凡,所以,我一定要幫他守住。”
白虎想不明白了,既然是擔心那裡易攻難守,幹嘛還要將這些人接到那裡去?
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麼,穆流年輕笑一聲,“我要讓雲家的族人相信我,完全地認可我。我穆流年,的確是有着與雲淺夏同生共死的信念!”
猛地,白虎似乎是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以前常說的那句,壓力越大,動力越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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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沒有萬更。因爲星期六姐姐家的小孩兒參加了小學畢業考試,之前答應過他,考完後要帶他出去玩兒。所以,結果就是把我累成狗一樣…。汗。小孩子的精力之旺盛,果然不是我這個老人家能比得上的。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