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嚇得一動不敢再動,只能是低了頭,小步蹭了過去。
剛剛叫住他的,正是負責這藏書閣的管事,也是一名內侍。
“我就說嘛,天天晚上有人躲懶,你倒是聰明,躲到這裡來了,這兒到了晚上,黑燈瞎火的,自然是個躲懶的好去處。”
因爲是藏書閣,所以,對於火燭一類,自然是分外地戒備的。
“奴才以後不敢了。”穆流年捏着嗓子總算是從喉嚨裡擠出來一句話。
“行了,小崽子,知道錯了就成。快回去吧,也得虧是被我給抓着了,若是被王府的侍衛給看見了,只怕非得將你給綁到了大總管那裡去不可。”
“是,奴才這就回去。”
穆流年趁着對方一個轉身,手一揚,似乎是有粉末狀的東西,就在空中散了一下,再快速地被前頭的人,給吸入了鼻端。
看着那人軟綿綿地倒在了甬路上,穆流年四下一瞧,便將人給搬到了不遠處的長廊內。
小心地進了藏書閣,拿桌上的燭臺拿進了屋子,避入書架之後,纔將其燃上。
快速地瀏覽着這裡頭的各種書籍,翻閱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始終是一無所獲。
難道說,皇甫定濤這裡,的確是沒有關於巫術之類的東西?
穆流年略有些失望,直接就在地上坐了,然後重重地嘆了一聲,再擡頭四周看看。
穆流年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皇甫定濤本身就是一名秘術師,可是他在這藏書閣裡,卻沒有找到一本兒有關秘術的書籍,豈非是有些怪異?
還是說,其實,這裡應該是還有其它的暗閣,或者是暗門之類的?
穆流年復又打起了精神,極有耐心地開始在屋子裡四處查找着。
很快,他就在一旁的書桌旁發現了怪異之處。
他小心地在惶惶書桌旁邊的牆壁上敲了敲,從聲音上來判斷,其中有一處應該是空的。
穆流年拿着燭火慢慢地晃了一圈,可是並沒有什麼發現,難道說,這只是一處極爲尋常的煙道?
在富貴人家,爲了冬日取暖,常常會有人家在牆壁內附上煙道,如此,這面牆到了冬天便會是熱的,也是爲了取暖之用。
穆流年的腳一動,再低頭一看,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底下是鋪了一層厚厚的毯子。
原本也沒有什麼不對,可是剛剛穆流年往後退的時候,似乎是覺得某一處的地磚,有些鬆動。
果然,待穆流年將那毯子掀開,很快就發現了其中兩塊兒地磚的不同。
拿了匕首將其撬開之後,發現這裡竟然是藏了一個紅木箱子。
將箱子打開,裡面滿滿地,全都是關於秘術的古籍。
穆流年將其一一看過,從書名上來判斷,大部分與鳳凰山上的古籍,是大同小異的。
穆流年不懂秘術,只能是憑着自己的記憶力,把幾本兒他之前從未在鳳凰山看到過的書,直接就藏進了懷裡,然後再小心地將箱子蓋上,將地磚也都鋪好。
一切恢復正常之後,他再將那個燭臺熄滅,送回到了桌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做得小心翼翼,生怕會打擾到了這裡的每一隻蟲子,每一朵花。
出了藏書閣,看到了那位管事,仍然昏睡在了廊下,想着到底也是名管事,便將基扶到了書閣旁邊的一個小間兒裡,那裡既是一處茶水間,也是下人們晚上值夜休息的地方。
將他放到了牀上,再給他蓋了被子,任誰來看,也是他自己捱不住睏倦,回來睡着了。
將身上的衣裳微微整理了一下,再慢慢地踱出了藏書閣,到了主院,往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着這裡的守衛實在是太嚴,只他一人,只怕是難以得手。
轉了頭,直接就往外走,還好,這個時辰,院子裡已是極少有人再走動了。
總算是穩穩地出了紫風院的大門,穆流年才稍稍地鬆了口氣,再四下一看,直接就往下人房的方向去了。
等到穆流年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的時候,許無忌早已是折騰累了,睡着了。
“公子,如何?可有收穫?”
穆流年點點頭,將懷裡的東西都拿出來簡單地翻閱了一下,這上面的好些東西,他都看不懂,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淺夏的事有幫助。
看看天色,想着白天還有正事要做,穆流年也不曾寬衣沐浴,直接在牀上倒頭就睡。
次日,許無忌從房中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青龍正在院子裡練劍,卻不見穆流年。
“表哥呢?”
“回三公子,公子有事,已經出去了。”
許無忌一愣,一臉意外的表情,“真是奇怪了,表哥出門怎麼會不帶你?青龍,你實話跟我說,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青龍的臉色一黑,“還請三公子慎言。公子因爲有要事要辦,屬下跟着,恐有不便,所以纔不曾帶上屬下。”
“要事?”許無忌卻是雙手環胸,壞笑着打量了青龍一眼,然後鬼鬼地笑了一聲,“我知道了!定然是表哥去尋花問柳了。而你跟在表嫂的時間久了,表哥擔心你會對錶嫂通傳消息,是不是?”
青龍的臉色更黑了,這位三公子,腦子裡裝的到底都是些什麼呀?
“三公子,您想多了。公子與夫人的感情好着呢。您是沒見過夫人,有了她那樣的妻子,公子怎麼可能還會再看上別的女人?”
許無忌一臉你不懂的表情,手一擺,“呿!我跟你說,你是不懂!這女人就是生得再美,男人天天看着,寵着,也總會有厭煩的一天。有個詞叫喜新厭舊,你沒聽說過嗎?”
青龍扁了扁嘴,沒搭腔。
“我告訴你,像是我表哥這樣俊美無雙的男人,怎麼可能就會只守着一個女人過一輩子?別人不說,就說我姑姑吧,長的漂亮吧?現在都是中年人了,可是那一笑起來,仍然是風情萬種,不知道能迷倒多少男人呢。可是我姑父呢?你說他哪兒生的英俊了?”
青龍這會兒小腿開始有點兒打顫了,他已經猜到了這位三公子後頭會說什麼話了,實在是不想聽呀!
“你看,我姑父那樣的人,還弄得王府裡鶯歌燕舞的,好不熱鬧。細說起來,他的哪個女人及得上我姑姑?這就是所謂的喜新厭舊了,懂不懂?”
青龍現在哪有心思聽他說什麼?
這會兒就想着趕快離開這兒,再不走,他的耳朵,肯定就是要飽受荼毒了。
“說了半天,你也沒說他去哪兒呀?”
青龍的眼角抽了抽,三公子,不是您一直說他去尋花問柳了嗎?
“回三公子,屬下並不知道公子的去處。”
許無忌的眼睛一亮,那樣子,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聽說家中的父母不在,他可以肆意妄爲了一般,閃爍着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茫。
“那成,青龍,既然表哥不帶你出去玩兒,本公子帶你出去。走!我們出去吃好吃的。”
“回三公子,只怕不成。”
“嗯?怎麼不成?”
許無忌的眼神閃了閃,雖然已經猜到了個大概,可是顯然是不願意相信,這會是真的。
“三公子,公子有過交待,除非是他親口發話了,否則,您是不許這座宅子一步的。”
許無忌頓時就怒了!
“靠!青龍,你要不要這麼忠心?我是你的敵人嗎?我是表哥的仇人嗎?他怎麼能這樣對我?簡直就是太沒天理了!不行,我堅決不能接受這樣不公平的待遇。我要抗議!”
青龍哪兒有心思理會他呀?
搖搖頭,直接轉身就走了。
對於這位小魔星,自己還是能閃多遠,閃多遠吧。
穆流年是跟朱雀一起出門的。
國師住在了玄清宮,平時很少出門,而今天,是國師參加朝會的日子。
所以說,國師必然是要離開玄清宮的。
玄清宮位於上京的東側,離皇宮大概有二里地。
玄清宮的四周都是密林,聽聞其四周都是被人佈下了八卦陣的,至於是不是真的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幾百年來,還不曾有人真的去擅闖玄清宮。
玄清宮的最外圍,配有三千甲衛。
而至於裡面是何等模樣的,朱雀也說不清楚。
事實上,真正能說出裡面是什麼模樣的,估計整個蒼溟,也沒有幾個人。
而穆流年和朱雀要做的,就是在國師的必經之路上,等候,然後再想辦法攔截。
穆流年不想錯過這次機會,所以,早早地便與朱雀出門了。
對於這位蒼溟國師,穆流年並沒有什麼太重的好奇心。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爲淺夏的事情,他是根本就不會想到來找這位國師聊一聊的。
畢竟,兩國現在,可是處於了一種對立,甚至是敵對的狀態。
穆流年甚至能猜想到,他們今日的所謂朝會,只怕就會是他們衆臣討論,對紫夜,是該講和,還是該繼續出兵攻打了。
穆流年雖然不曾見過這位國師,可是從目前他得到的種種消息來分析,這位國師,是並不贊成對紫夜用兵的。
至於爲什麼,只怕,這位國師所考慮的,並不單單只是百姓們的生計了。
或者說,這位國師當初極力反對睿親王出兵,是因爲他早就占卜出了這個結果?
既然如此,以國師在蒼溟的地位,如此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會逆着國師的意思來?
穆流年越想,越覺得這位國師不簡單,想到他也曾是一位皇子,如果不是成爲了國師,那麼,他將成爲受封的親王。
而造成了蒼溟現在這等局面的,只怕,也與此有關。
兩人總算是等到了國師的儀仗。
朱雀一打手勢,很快,就有人駕着一輛馬車從一個小衚衕裡鑽了出來,速度極快,直直地就衝着國師的馬車給撞了過去。
車伕一驚,立刻就抓緊了馬繮,強行命馬兒轉彎,如此一來,便形成了一陣混亂。
街道兩旁的一些小商販的攤子被撞翻,有的行人被擠倒。
總之,整個場面,混亂不堪。
穆流年所關注的,始終是那輛馬車。
外頭如此熱鬧,百姓們的尖叫聲,痛哭聲,還是哀嚎聲,竟然都不能讓馬車裡的國師出來看一看,甚至連問一聲,都不曾。
直到幾匹馬都被制住,馬車裡才傳來了一道清越中透着幾分寒涼的聲音。
“來人,取些銀子給這些百姓們。”
“是,國師大人。”
穆流年與朱雀才上前幾步,就被侍衛攔住,“大膽,什麼人?”
“那裡有我們家的東西,我們過去撿一撿,也好減少一些損失。”朱雀連忙討好道。
侍衛看了二人一眼,這才放行。
兩人過去,也真的就開始撿着地上的一些貨物和銅錢。
眼看離那馬車不過丈餘,穆流年的心是有些緊張的。
“退後!”
一位老伯可憐巴巴道,“官爺,我的銅錢還在這車底下呢。”
不想那侍衛直接就寒着臉道,“國師大人剛剛不是吩咐過了?一會兒給你們銀子的,速速退開。”
穆流年一聽,眉心一緊,看來,想要藉此機會接近國師,怕是有些行不通了。
“國師,您小心。”
穆流年一擡頭,看到國師竟然從馬車裡出來了。
一襲白色的袍子,頭上只插了一根玉簪,整個人看上去,倒是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
國師從馬車中下來,走到了穆流年身前,上下看了他一眼,淡笑不語,而後眼睛往對面的茶樓瞟了一眼,再衝他眨了一下眼,徑自進了茶樓。
穆流年愣了一下,想着剛纔那位國師是不是在給他打暗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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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應該是。
穆流年與朱雀對視一眼,兩人還是快速地就跟進了茶樓,剛巧看到了二樓的樓梯拐彎處,一閃而過的白色衣角。
穆流年在樓梯口還是猶豫了一下的,不過,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哪怕前面就是一個陷阱,他也必須去面對。
只要是有一點點的希望,他也不能放棄,不能錯過!
而蒼溟國師,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大的一個希望了。
現在有機會與國師獨處,他自然是不能錯過。
“坐吧。”
國師看了一眼剛剛進來的穆流年,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先嗅了嗅,然後才輕啜了一口,十分愜意道,“好茶!”
穆流年沒出聲,很是安靜地在他的對面坐了。
“其實,你想見我,也不必如此費事,憑白地嚇到了這麼多的百姓,你餘心何忍?”
穆流年當真就嚇了一跳!
這位國師果真厲害,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就知道這一切都與他有關,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早就知道,自己會來尋他?
“國師,在下也是有了難處,不得已而爲之,還請國師見諒。”
“這世上之人,哪有無難處之人?坐在了九五至尊的那個位置的人,爲了天下蒼生而難;身爲勇猛將軍之人,爲了自己手下死傷的兄弟而難;身爲普通的百姓,爲了自己妻小而難。放眼天下,哪有真正活得無憂無慮,無煩無擾之人?”
“國師高見。”
“你不必奉承我。我知道你來找我是爲了什麼,可是,我只能告訴你四個字,無能爲力。”
似乎是爲了增強自己這話的可信度,國師還輕輕地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國師,您可是天下修爲最爲高深的秘術師,怎麼可能會無能爲力?您都還沒有聽在下是爲了何事而來?”
“我說過了,我知道你是爲了誰,我也知道你是誰。公子,奉勸你一句,還是儘早離開此地吧。免得給你引來無妄之災。”
“國師?”
“我言盡於此。你所求的,我幫不上忙。人各有命,而命數乃是天意,天意不可違!”
國師說完,極其深切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離開了。
徒留穆流年一臉沮喪地坐在了桌前,身子一軟,兩臂皆是抵於桌上,一臉的苦相,“不!不可能的,一定有辦法。一定會有的。”
剛剛走到了門口的國師腳步微微一頓,再微不可見地搖了下頭,下了樓。
穆流年整個人,幾乎就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院子。
青龍看到主子如此,當真是嚇壞了。
當初就算是得知夫人中了巫術,也不曾見公子如此模樣,今日?
看到朱雀衝他搖了搖頭,青龍也不敢多問,立馬就去打了熱水。
穆流年淨過臉之後,整個人倒是看起來清醒了許多。
“公子,要不您先用些東西吧?”
穆流年搖搖頭,輕輕地闔上了眼,“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公子。”
青龍才關好了門,就看到許無忌進來了。
“聽說表哥回來了?”
“回三公子,公子纔剛剛歇下,公子有些煩心事,現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許無忌的腳步一僵,然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屋子,再看看朱雀,“你說,怎麼回事?”
朱雀搖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從頭到尾,她只是接到了主子的命令,讓她想盡一切辦法來接近國師,並且在蒼溟建立起自己的消息網,而且,打聽最多的,也是關於秘術一類的消息。
“三公子,您就別問了。公子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您若是不想被他給揍了,還是先回去吧。”
許無忌看到兩人的神色都是頗爲凝重,想着他們也不是在故意唬自己呢,眨眨眼,便在院裡的亭子裡坐了,“去,給爺備壺熱茶,我就在這兒等着,看看錶哥到底是怎麼了?”
穆流年對於外頭的動靜,自然是都能聽得到,可是他卻選擇了漠視。
他費盡心思地讓朱雀來蒼溟建立一個健全的消息網,爲的是什麼?
可是現在他聽到了什麼?
就連蒼溟最最厲害的國師,都說是無能爲力了,難道,他真的就要眼睜睜地看着淺夏早早地離自己而去?
雖然現在淺夏看起來還是很正常的,可是再過五年呢,十年呢?
按照他們雲家的說法,只怕是淺夏,未必能撐得過十年!
那麼,在這幾年之內,她的身體會不會出現其它的問題?
會不會出現類似於衰竭的問題?
穆流年用力地閉上了眼睛,兩手緊緊地抓着牀上的被子,嘴脣已經被他自己給咬得出了血,卻全然不自知。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世上還會有真正能難住他的事。
一直以來,他都以爲,自己是天底下最最聰明,也是最最幸運的一個人。
離開了那個世界,可是他很好地活在了這個世界,雖然也有波折,也有坎坷,可是至少,他遇到了淺夏,遇到了他在這個世上最最珍惜的人。
遇到淺夏,是他這一輩子,不,應該說是兩輩子最最幸福的事!
因爲遇到了她,他的身體也頗爲意外地得到了解脫。
因爲遇到了她,讓他知道,原來,愛一個人,竟然是這樣甜蜜且讓人難以拋卻的感覺。
他曾多少次的想像着,他們一起生活,一起遊山玩水,一起慢慢變老。
可是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對於淺夏的一切,都是無能爲力!
當初淺夏冒險爲自己生下了小云華,將所有的巫術,都阻斷在了她自己的體內,他沒有辦法阻止,也沒有辦法幫她減輕痛苦。
現在明知道淺夏沒有太多的壽命了,他仍然是無能爲力!
他曾以爲,只要是自己想盡一切辦法,付出所有的努力,就一定會有解決的方法。
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只要是能讓淺夏好好地活在他的身邊,哪怕是讓他殺盡了天下人,他都無所謂!
他甚至是做好了獻出自己壽命的機會,只要是能讓她多活幾年,他就知足了。
現在,沒有一個人能給他一點點希望。
桑丘子睿不能!
他還能指望着蒼溟國師。
可是現在,連蒼溟國師也直接就給出了這樣的一個答案,這讓他情何以堪?
還有誰?
穆流年不知不覺中,就溼了眼眶。
兩行淚順着他的眼角,流過了他的太陽穴,再打溼了他的頭髮,很快,就將他頭下的牀榻,也弄溼了。
穆流年不想哭,這輩子也就只爲淺夏哭了兩次。
“怎麼辦?怎麼辦?”低喃着,穆流年攥了拳頭,使勁地敲打着牀鋪。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穆流年不再哭了,伸手抹了把淚,再起身去洗了洗臉,然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相信,還會有辦法的,一定有!
或許,桑丘子睿在千雪的南疆那裡會有發現。
或許,那些一直不曾入了秘術師眼的巫術,反倒是能幫得上淺夏。
猛地,一個人的名字鑽入了他的腦海,蒙天!
對了,他一直都不曾想到過這個人,既然是桑丘子睿和皇甫定濤的師父,他的本事,定然是不亞於國師的。
說不定,他會有辦法。
可是,突然想到了當年有人說過,論及秘術,蒙天遠不如雲蒼璃。
如此一來,連雲蒼璃都沒有辦法的事情,蒙天果真還能有辦法嗎?
穆流年剛剛燃起來的希望,又迅速地被一盆冷水給澆滅了。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氣,自我安慰道,“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
很快,他從屋子裡出來,看到朱雀正候在了亭子裡,對於那個一直喋喋不休的許無忌,直接就當做是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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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青龍第一個湊了過來。
“傳我的消息回紫夜,讓人去秘密尋找慧清大師,然後再想辦法將其秘密帶往遼城。九華山,那地方,實在是不適合我去了。”
“是,公子。”
“朱雀,想盡一切辦法,看看能不能打聽到蒙天的消息。記住,做的隱秘些。不要驚動了蒼溟的這些上層人物們。”
“是,公子。”
許無忌看到他們兩人都有事情做,也一蹦就下來了。
“表哥,我呢?我能幫你做什麼?”
穆流年看了一眼他這張男女莫辯的臉,突然,就想到了一個能深入睿親王府的好辦法。
蒙天若是在上京,他最好的藏身之處,應當就是睿親王府了。
只是可惜了,睿親王府的守衛太過森嚴,就算是他,想要夜探王府,也是着實不易。上一次,如果不是自己靈機一動,只怕也未必就能拿到那幾本書。
只是,同樣的法子,不可能再用第二次。
皇甫定濤那樣的人,定然是察覺到了什麼,萬一再發現丟了書,只怕府中的戒備就會更加地森嚴了。
“無忌,這一次,我們能不能找到最重要的那樣東西,關鍵就看你了。”穆流年說着,還很有誠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許無忌立馬就有些受寵若驚道,“能爲表哥做事,是我的福氣。表哥您說吧,想我做什麼?”
穆流年看了他幾眼,“朱雀,帶他去換上一套女裝,再打扮一下給我看看。”
“是,公子。”
許無忌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表哥,不是吧?”
穆流年挑眉,“怎麼?你不願意幫我?”
一句話,又將許無忌升起來的幾分反抗的心思,給強行壓了下去。
半個時辰之後,穆流年果然看到了一個絕色美人兒。
當然,如果對方的言行舉止,能再柔媚一些,優雅一些,就更好了。
“朱雀,找人好好教教她。不要露出破綻,睿親王府,那樣的門第,想要送個美人兒進去,只怕還不是什麼難事。”
“是,公子。”
許無忌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表哥,您要將我送人?不是!重點是,您不會把我扔進去了就不管了吧?您一定會想辦法再把我給弄出來的吧?”
“放心,憑你的本事,自己應該也是能出來的。”
穆流年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是很心虛的,連他想出來,都是那樣的小心,更何況是許無忌了?
不管怎麼樣,先把人穩住了再說。
許無忌怎麼也沒有想到,分到自己這兒的任務,竟然是要他去搶女人?
朱雀找了手底下的幾個姑娘專門教她走路和眼神,包括如何學習那脈脈含情的樣子。
“公子,您看行嗎?既然您有心要找人潛入王府,爲何不直接就找女人來做?咱們夜煞裡也有幾個不錯的姑娘。”
“第一,怕是沒有一個人能及得上無忌的妖豔。第二,他的本事,可是都在你們之上。至少,他的心思多,整了這麼多年人,他手段,你們還不曾真正地見識過。”
“公子說的,倒是真不差。至少,他比起咱們夜煞的姑娘來說,的確是更像人間尤物。”
青龍說這話時,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覺得許無忌有本事,還是在故意找機會損他呢。
幾日之後,穆流年利用了朱雀在上京的這點兒關係,很快就搭上了一個四品的官員,正好此人也想着巴結上睿親王,所以,穆流年送上的美人兒,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一個禮物。
睿親王在初一見到許無忌的時候,還的確就是驚爲天人了。
皇甫定濤,倒是沒有什麼反應,而當時的穆流年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更是確定,這個皇甫定濤有問題,至少,在他看來,能對如此妖豔的女人不動心的,不是其心理有問題,就是其身體有問題。
而皇甫定濤,他們二人交過手,很明顯,他的問題,是在於心裡。
換言之,皇甫定濤喜歡的,極有可能就是男人。
睿親王除了一位正妃之外,府上的美人兒自然也不少,只是可惜了,子嗣上卻是極其單薄,據聞,是因爲他有一次爲了救皇上,卻是身中巨毒,從而,使得他此生再不得子嗣。
雖然仍然是可做男人,可是卻不可能再有其它的孩子了。
也正是因此,他對於皇甫定濤的迴歸,纔會格外地在意。
也因此,他對於當年得知了皇甫定濤及其母親的事情之後,纔會對鳳城的皇甫家族,屢屢出手。
讓他們皇甫家族真正地體會到了,什麼叫生不如死。
雖然是覺得有些可憐,可是至少也讓睿親王府換來了清靜。
皇甫定濤在睿親王府,那就是絕對的繼承人,絕對的主子。
這也是皇甫定濤自迴歸到王府之後,快速地在上京,成爲人人關注的世子爺。
這一次,皇甫定濤大敗,可是皇上也只是象徵性地罰俸幾個月,不曾有其它的懲治,有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基於此了。
睿親王是個正常的男人,看到美人兒,自然是目不轉睛。
在看到自己的兒子的確是對這個美人兒沒有興趣之後,大手一揮,直接就讓人將許無忌,送進了自己的房間。
穆流年等人是扮作了小廝的,王府後院兒,自然是進不去。
不過,倒是可以尋個機會,到王府的書房去轉一轉。
陪在了許無忌身邊的,是夜煞的幾名高手,都是真真切切的姑娘。
穆流年試了幾次,不過,想要接近書房,實在是太難了。
看來,自己只怕是得另尋機會了。
許無忌是男子,自然不可能真的就服侍睿親王了。
不過,這種事情,自然是難不倒他堂堂的小魔星了。
一連幾日,睿親王都歇在了吳美人這裡,引得王府後院兒,倒也是有了幾分的熱鬧。
除了王妃不曾過來看她,怕掉了自己的身價兒,其它的側妃侍妾,幾乎就是來了個遍。
不過,任是誰來了,一看到了這樣妖豔嬌媚的美人兒,也是自慚形穢,這屋子裡有王爺的人服侍着,太難聽的話,她們自然也是不敢說的。
這些年,睿親王妃也看淡了這些,橫豎王爺是不可能再有子嗣了,誰得寵,誰失寵,都有什麼要緊的?
只要她自己還是名正言順的睿親王妃,那麼,她的將來,就是最有保證的一個。
穆流年自那日之後,整個人便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尋找蒙天上頭。
之前,他曾問過桑丘子睿,可惜了,他對於蒙天的行蹤,也是無從知曉。
而這幾天許無忌進了睿親王府,也是一點兒消息也不曾打探出來。
穆流年是有些着急了。
特別是現在皇城裡,關於丟了上百萬兩銳銀的事兒,一直是爭執不休,穆流年是擔心自己會被皇甫定濤的人盯上,那就麻煩了。
與此同時,桑丘子睿在千雪的南疆停留了十餘日後,已是順利地返回了遼城。
至於是不是拿到了什麼有用的東西,穆流年沒有收到他的消息,估計,也是白跑一趟了。
“公子,屬下吩咐了幾日,可是始終不曾有關於蒙天的消息。甚至是許多的貴人們,根本就不知道上京還有蒙天這一號人物的存在。”
朱雀稟報完之後,忍不住又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公子,會不會是蒙天在蒼溟,還另有一重身分?根據我們之前在紫夜得到的消息,此人可是天性狡詐,十分善於隱藏自己。”
穆流年搖搖頭,“不太可能。上京這些年,也不曾聽聞有什麼特殊的人物出名。他若是不想另有一番作爲,不想出名,也就沒有必要改頭換面了。還不如直接隱居起來更爲妥當。”
“公子,那依您的意思,我們的人是否還要繼續查找蒙天的下落?”
穆流年沉吟了一下,眸光突然一閃,“糟了,中計了。立刻停止所有打探蒙天消息的行動。但凡是曾在人前露過臉兒的,快速離開上京。就算是一時走不了,也要馬上轉移地方。”
朱雀一驚,“公子,您的意思是說,我們已經被皇甫定濤給盯上了?”
穆流年的眸光一緊,“是我大意了。皇甫定濤能有今日,定然是得到了蒙天和睿親王的多番指點,怎麼可能會一點兒警覺性也沒有?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那位國師與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夥的?”
青龍也跟着急了,“蒼溟國師,原本就是出身皇室,就算是他們有時政見不和,可若是一旦發現了外敵?”
穆流年猛地伸手捶了一下桌子,“朱雀,只怕你的人都已經暴露了,吩咐下去,全部撤離上京。這裡,我們也不能再待了。今天晚上,必須離開。”
“可是公子,那三公子那裡怎麼辦?”
“他是個生面孔,而且,當時送她進王府的,是他們蒼溟自己人,不是我們的人。他暫時應該不會有危險。”
“公子,屬下在上京經營了這麼久,突然一下子全部撤離,豈非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若是對方根本就沒有發現我們這麼多的秘密呢?那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朱雀有些不甘心,自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才讓上京的消息網如此密佈了,這個時候,若是直接撤離,損失可就太大了。
“放心,我們的暗樁暫時不會撤走。明面兒上的,無論是店鋪還是住戶,全部撤走。”
青龍也勸道,“公子說的對,若是再不走,一旦被皇甫定濤給發現了,只怕我們就走不了了。你我二人自還好說,可若是牽連了公子,我們萬死難辭其咎。”
“好,屬下立刻去安排。”
入夜,子時左右,便見大批的官兵手持火把,佩戴刀劍,氣勢洶洶地,闖入了這處宅子。
“回世子,屬下等都查過了,一個人也沒有。”
皇甫定濤冷笑一聲,“溜地倒是挺快呀。呵呵,能有這等本事的,這天底下,還真沒有幾個。”
“公子,是否擴大範圍再搜?”
“不必了。既然他們走了,也便罷了。這一次,能讓他們的消息網全都撤掉,害得他們長久的安排都白費了。也算是我們不小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