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巴不得我能出去都走動走動,便笑道:“好啊,奴婢這就扶着小姐過去。”說着我便攜着她的胳膊一步步向着寒梅軒走去。
至半路上,忽然看見芳慧也朝着寒梅軒急急地走去走去,鶯兒笑道:“芳慧姑姑怎能麼去了她那裡?”
我低眉笑道:“無妨,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心中也是疑惑,只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攜着鶯兒的手也不自覺的緊握了起來,待到得寒梅軒中,遠遠地見着王德也立在一邊,王德怎麼會在這裡?我悄悄的繞過前院,又見着後院也有幾個小宮女太監在那守護,我越加的懷疑,心中的不安陡然間增強了起來,只凝眉思索。
我見着王德和芳慧竟然都在這寒梅軒中,本來玄鴻來此也並無不妥,可是如今他們卻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樣,卻是讓我大爲驚訝,我便偷偷的讓鶯兒將後院的小宮女太監遣走,自己便偷偷地從後院中進去。
之所以叫做寒梅軒是因爲這寒梅軒中種植着樹枝臘梅,每到冬天便是景陽宮中最美的風景,如今已是盛夏時節,那寒梅也只剩的光禿禿的枝幹立在院中了。
我穿過數支寒梅,悄悄地伏在後窗上聽着,只聽裡面唏唏噓噓壓抑的低吟聲,我禁不住臉紅起來,玄鴻怎麼說也是男人,而我現今又不能侍寢,他會來這裡也不覺得奇怪,正當我覺得自己神經大條準備走的時候,卻聽見司徒靜小聲的說道:“如今翎兒可怎麼樣了?”
翎兒?她在玄鴻的面前竟然可以叫我翎兒嗎?
只聽玄鴻淡淡的道:“她如今一切都好,你不要太自責了。”唏噓的聲音逐漸淡去,司徒靜復又道:“說起來都是我不好,若是我早些不那麼害怕的話,也不會到如此地步了。”
玄鴻低聲道:“過去的事情都不要提了吧,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好好地幫着翎兒。”
“嗯,你說的對,只是我每每見着翎兒,心中總是覺得愧疚,當初只是沒想到她會捲進來。”
捲進什麼?臉上已經低落下冷汗,我屏住呼吸靜靜聽着。
玄鴻低聲道:“當時也是迫不得已,若是讓母后知道了你我之間的情誼,只怕是我們在一起你會受到連累,她也不會讓你進宮了,如此一來你我便是無法相見了。”
無法相見是什麼意思?
司徒靜低聲道:“說起來都是姑母的心太狠了些,我雖然自小就知道要爲着司徒氏着想,卻從未想過要害你。”
玄鴻聲音柔膩,“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們也只能如此的偷偷見面,好讓別人懷疑不到你我。”他頓了一頓,“再者,如此的話你也可以避免那些紛擾,這樣不是很好嗎?”
遠離紛擾?那我算什麼?是進入紛擾嗎?
司徒靜的淡淡的說道:“只是這樣的確是苦了翎兒,當初我們會選擇她若不是看上了她是竹軒將軍的女兒,只怕她也不會每日間都活在算計裡。”
玄鴻道:“這都是命,如果沒有她的話,就無法得到雲海的支持,而如此一來只怕日後會越加難行,所以當初才刻意的去接近她。”
刻意的接近?來不及心痛,額頭的汗水和心酸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原來這一切都是預謀好的?原來竟然是因爲我是竹軒將軍的妹妹?
司徒靜淡淡的說道:“只是這樣一想,我心
裡總是不安。”
玄鴻淡然的道:“無妨,她如今已經有了身孕,也算是對她的報答了。”
孩子?報答?所有了心緒在瞬間瓦解,原來我一直都被矇在鼓裡,我纔是那個被人當猴子耍的人!
我眼角低着悔恨的淚水,此刻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扇這狗男女一個巴掌,可是我卻不能,僅有的一絲理智,在腦中徘徊,我用盡全身的力氣轉過身,一步步的往回挪。
“她不過是雲海的妹妹,若不不刻意接近她就無法得到雲海的支持”我腦海中來回的徘徊着這幾句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的風聲陣陣,臉上的冷汗混合着淚水滴滴滑落,如此炎熱的天氣中,可心卻是冰冷無比,回想着當年和玄鴻初次見面時的情景,回想着那段美好的時光,心間的哀怨伴着憤恨就像是一把鋒刃的利器一刀一刀慢慢地戳進心臟。
遠遠地望見瑩心殿,它雖然是囚禁我的華麗牢籠卻也是我在這裡唯一的居所,我不顧一切的奔跑着,像是抓着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一般,忽而腳下一鬆,我重重的跌倒,只覺得身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襲在了鼻尖,我閉上了眼睛。
當意識逐漸清醒的時候,我記起了所有的事情,明白了事情前因後果,我不再去撫摸着小腹,因爲那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我不願意睜開眼睛,我嫉妒厭惡那些人的眼睛!
我緊閉着雙眼,可是眼淚卻順着光潔的皮膚滑落下來,我固執的扭過頭,玄鴻握着我的手,輕喚道:“翎兒,翎兒。”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暗歎一聲,他哽咽的理由莫不是我丟了孩子,他的皇子沒了,他心中痛了?可我卻慶幸着那個可憐的孩子沒有來到世上。
“翎兒。”玄鴻再次輕聲呼喚,我只是不理,不想聽見他的聲音我固執的緊閉着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從他的手掌中抽回,只輕輕的喚道:“鶯兒,小蕊。”
顧不得衆人驚駭的表情,我擡高了聲音呼喊,“鶯兒,小蕊。”
鶯兒和小蕊忙應聲道:“奴婢在這裡,奴婢在這裡。”我伸出手緊抓着她們的手,在這寂寂深宮中如今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她們啊!
“我很好,殿下請回吧!”我冷冷的說道。致死我都不會自稱臣妾,至此,我與他的緣分已決!
整個殿中靜靜的沒有聲音,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我復睜開雙眸,眼中的柔和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雪亮的恨意與厭惡。
玄鴻癡癡的看着我,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他淡淡的道:“既是如此,那我過些時候再來看你。”他起身往回走,只淡淡的對着衆人吩咐:“太子妃需要休息,你們全都散了吧。”
衆人見着這個情景便呼啦一聲全都散了,我望着這熟悉的宮殿,是這樣的富麗堂皇,可是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今天的這一切只將我當年所下的決心當成了一個笑柄!
待衆人走後,小宮女端着藥戰戰兢兢的來到我的面前跪倒,“娘娘,奴婢求您了,求您把這藥給喝了吧。”
我冷漠着不說話,鶯兒便抽泣着說道:“小姐,殿下吩咐了若是小姐不吃藥,就會把瑩心殿中的宮女太監全都一個個的處死。”
我低眉冷笑着,我張曉敏的生命還沒要到他來可憐的份!我強撐着坐起來,小蕊忙扶着我,我對着那個小宮女
說道:“把藥端來。”
鶯兒忙把藥端到我的面前,等不得她來吹涼,我一把奪了過來,自顧着喝了下去,濃重的中藥苦味也難以抵擋我心中的酸楚。
“咳咳咳”我踉蹌着咳嗽,只覺得全身早已是冷汗直流,我對着衆人冷冷的吩咐,“從現在起,只有鶯兒和小蕊可進得這瑩心殿中,其他人等一概不許進入!我現在諸病纏身,需要好好地休息,任何人前來一概不見!”
小宮女忙忙的退了下去,小蕊低聲道:“那芳慧姑姑……”她的話還未說完,芳慧便已經哭着進來跪倒在地,“娘娘,娘娘。”
我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冷漠說着,“你既然叫我娘娘就應該聽見了我剛纔說過的話,快些出去吧,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芳慧雙膝跪地,失聲痛哭,“奴婢自服侍娘娘起,就想着一心一意的跟着娘娘,求娘娘不要趕奴婢走。”話未說完她只跪在地上磕頭。
我冷冷的道:“小柱子,你快些將她拖出去,這裡容不得這樣的人。”小柱子小跑了進來,見着我冷漠的態度,也不敢違拗,只好勸道:“芳慧姑姑,娘娘可能正在氣頭上,您老跟着我走吧。”
芳慧仍是不說話,一直的磕頭,我輕蔑的瞥了一眼,復又冷冷的道:“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快些將她拖出去。”
小柱子再也不敢違拗,只好強行將芳慧拖了出去,這裡鶯兒和小蕊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雖有疑問卻也不敢說出來,我歪在牀上,悶熱的空氣直叫人窒息,一時只聽,榮菊來了,我嘴角冷笑,驀然閉上眼睛躺了下去。
待榮菊來了後,鶯兒和小蕊只好假意的推我,復又說道:“小姐這個時候才睡着,想來姑姑是來遲了。”
榮菊淡淡的笑道:“原來是這樣,這裡是皇后娘娘特意賞給太子妃的中藥,記得每日間要太子妃服用。”
鶯兒和小蕊連忙答應,榮菊隻身輕輕哼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什麼,我心中冷然,只怕今天的這個局面只有皇后娘娘是最爲高興的吧!
我閉着眼睛仍憑思緒飛轉,此刻回想着當初司徒靜對我的種種好處,卻是她爲了彌補心中的愧疚,而我一直最爲相信的芳慧竟然是她的內應,我一直最相信的玄鴻卻是一直在利用我!
心中的疼痛仿若是千年的寒冰穿越了火焰嘶嘶的嫡出血淚來,我睜開雙眸,腦海中出現的是充滿整個宮殿的他的身影,我緊閉着雙眼,只願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只願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堪堪又到黃昏,鶯兒低低的說道:“小姐,芳慧姑姑在門外磕了一天的頭,頭上都已經磕出血了。”
我冷漠着並不回答她的話,只對着她道:“你拿着這個去鹹福宮中找賢妃娘娘,快去吧。”
鶯兒不知所以但是也不敢違拗,她拿着書信忙跑了出去,不到一刻鐘的功夫,素心便帶着一干宮女前來了,我微微起身,“姑姑前來是……”
素心點了點頭,“娘娘已經吩咐了,太子妃只管跟我們走吧。”我微微點頭,便由着鶯兒和小蕊扶了起來,我將脖子裡的廣寒玉取了下來,隨意的丟在一邊,只淡淡的說着,“姑姑我們可以走了。”
素心道:“不需要再帶些東西嗎?”
我搖了搖頭,“帶幾件家常衣服就可以了,餘者都不是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