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也只好點了點頭,便上前輕扶着我往外走,只見天邊的一抹殘陽血紅血紅即將沒落,我嘴角苦笑毫不顧忌的直向前走去,芳慧見着我出來,又見着素心擡來的竹編清涼軟擡轎,她早已料到了後事,便直跪在我的面前,攔路哭道:“娘娘真的不打算原諒奴婢嗎?就算娘娘不原諒奴婢也不要緊,可是娘娘萬萬不能擅自離了景陽宮啊!”
她的額頭已經血紅,眼睛也早已哭得紅腫,我只瞥了一眼,冷漠道:“這瑩心殿找時間收拾了吧,我是不會再回來了。”我望着她接着說道:“你我其實並不是主僕,只是一開始就錯了,從你進府中教習我開始,就錯了,我不是你的主子,想必你正真的主子也不好過,你應該去她那邊纔是。”
話一說完,我便繞過她,由着衆人扶着上了轎子,我低着頭看也不看一眼這個我住了近兩年的地方,便由着衆人簇擁着而走了。
我漆黑的夜色像是無邊的苦痛深淵直教人忍不住暗歎,我閉着眼睛不願意再去看那麼最後的一眼,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清透,那竹編的軟轎涼入脊骨直穿着我的靈魂。
這一切都是假的,我曾經竟然貪婪的認爲玄鴻對我的情誼,如今看來那是多麼遙不可及與充滿的了利誘的可怕,我對他來說只是登上龍椅的腳踏石而已,從此忘卻吧,不要再去想念那令人迷了眼睛的愛戀!
到得鹹福宮中,賢妃早已派人接引,素心親扶着我向賢妃的寢殿走去,賢妃端坐在榻倚上,身上只穿着白色的裙衫,如瀑的長髮隨意挽起,燭影搖曳映照着她淡雅的面容,看上去仿若不問世事。
“你來了。”她淡淡的說着,好似我的突然來訪她並不感到驚奇。
“賢妃娘娘吉祥!”我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在這個深宮之中,此刻能收留我,敢收留我的人也唯有她了。
“不必這麼拘禮,你既然來了,本宮自會好好周全你。”賢妃淡淡說着,那是穿越歲月的淡定從容。
我低着眉,低低的道:“大恩不言謝,謝過娘娘。”我不經過皇后的允許擅自入住鹹福宮中,遭受麻煩的不僅僅是自身也會給她帶來莫大的煩擾,可是她明明知道卻依然接受了我。
賢妃道:“多餘的話就不要說了,如今鹹福宮中西面的海棠軒暫且沒人居住,你就現在那邊安歇吧,以後的事情你就不要過多的操心了。”
我俯身道:“多謝娘娘。”
素心和小蕊扶着我往西面而去,我徐徐的走着,極力的壓制着心中的那一抹憤恨,待到了海棠軒中,我草草的打量了一眼這不算太過的華麗的寢殿,便草草的睡下了。
鶯兒和小蕊貼身伺候,我知道她們兩個小丫頭今夜是不會再睡覺了,可我心中的悲痛不已又怎麼會再顧及着這些。
只聽窗外風聲皺起彷如暴風雨的前夕,那陣陣風聲穿透窗戶直奔着而來,小蕊和鶯兒忙拿着東西抵擋,終究是無法入眠,眼淚打溼了枕頭,回想着那時玄鴻一身小太監的裝扮,回想着那時法華寺的夜晚,回想着他對我說,“翎兒,今生我定不負你!”
心中的絞痛化作了眼角無止盡的淚水,我任憑喉嚨哽咽仍憑淚水滑落,終於一個驚雷詐響,雨聲陣陣直穿入靈魂深處那一抹可憐的身影,我憤恨着,懊惱着,只願今生都想再
見着那個人,不,不是今生不見而是永世不再相依。
翌日一早,我早早的睜開眼睛,鶯兒和小蕊見着我醒來忙忙的端着水伺候,望着她們紅腫的眼睛,心裡不禁有些愧疚,想來也是陪着我哭了許久了,我洗着手,淡淡的道:“跟着我,你們受苦了,只怕是以後都沒了先前的那番繁華。”
小蕊和鶯兒忙又哭又笑的說道:“小姐終於肯說話了,奴婢也不知道小姐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奴婢心裡可是急死了,又不敢相問,真的是快要急死奴婢了,奴婢跟着小姐纔不是貪戀着那榮華富貴呢,奴婢只願一生都跟着小姐,只要小姐不要嫌棄奴婢就好。”
我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淡淡的笑道:“傻孩子,以後可就你我三人相依爲命吧。”
“太子妃不必這麼悲傷。”素心領着一干衆人進入屋中,她對着我福了福身子,笑道:“賢妃娘娘看着太子妃身邊只有兩個丫頭貼身照顧,恐怕有所不周,所以就讓奴婢帶了些人過來,太子妃不必擔憂,這些人平時間都是服侍賢妃娘娘的,太子妃大可放心。”
我俯着身子,低聲道:“多謝賢妃娘娘,有勞姑姑把她們帶來。”
素心笑了一笑吩咐了衆人後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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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處打晾着這海棠軒,寬闊明亮,朝氣蓬勃,滿園草木青翠氤氳,淡淡的看着直教人心神寧靜,賢妃給我選了這麼個地方是真心的讓我清心寡慾啊!
我只靜靜的歪躺在牀上,不願意去問世事,只想爲心靈找着一個安靜的居所,眼看着日頭升至高空,再看着它慢慢地下沉,這樣的日子很是清淨,每日間,我的一日三餐自是賢妃處的小廚房爲我調理,只是心中難言,就算是再美味的東西,又如何咽的下去?
這日,我見着那紅彤彤的彩霞逐漸的消逝,遠處突然傳來孩提的笑聲,那一聲響亮的笑靨直穿窗而來,鶯兒忙笑着把窗戶關上,“起風了,小姐如今還在坐月子,是經不得風的。”
我微微不動,又豈是不會體諒她的良苦用心的,雙手不自覺的摸向如今平坦的小腹,那裡曾經有一個小生命,曾經有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如今一切都沒了,眼角不覺的溼潤,我雖然憎恨玄鴻,可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他就差那麼幾天就可以來到這世上了,可我卻沒有好好地保護他!沒有好好地珍惜他,甚至在剛開始的當初我慶幸他的流逝,如今冷靜下來,我竟是那麼的思念他,思念他在肚中輕輕踢着我的時刻,想念他給我帶來的無數歡喜,可是如今一切都沒有了。
淚水還是沒有忍住,鶯兒輕輕提醒,“小姐,時辰不早了,快些休息吧。”我點點頭,手指攥的發白,造成這一切的竟是我自己的愚蠢!
入夜後,輾轉反側終是無眠,回想着以前的種種,我下定了決心,從今後再不要見着那個男人!
不覺間天色已經大亮,夏日的早晨清涼無比,我仍然呆在牀上看着窗外寂寂的一小片天空。
鶯兒和小蕊照常守候在身邊做着針線,以前做的那些孩提的衣服如今也全都留在了瑩心殿中,看着她們在那做活,我是沒了一點的興致,唯有窗外那一片天空纔是目今我最貪戀的,我貪戀着天空,貪戀着自由。
我兀自的遐想,直到榮菊來到我的身邊我都沒有發現,直待她寂寂
的開口,“皇后娘娘正在琉璃殿中等着太子妃,太子妃還是收拾着趕快去吧。”
琉璃殿中?那不是賢妃居住的正殿?我聽着她的聲音本能的一股厭惡涌上心頭,但是她是皇后身邊的人,而那個皇后卻是隨時可以要了我性命的惡毒女人!
“榮菊姑姑辛苦了,我這就來。”我盈盈起身,鶯兒和小蕊爲我梳妝打扮,猛地看見鏡子,我竟都不敢相信鏡中的那個人是我,只是短短的幾天,竟然就落得如此憔悴,我撇過眼睛兀自低着頭。
一時梳洗完畢,我攜着鶯兒的手緩緩地向着琉璃殿中走去,遠遠地只見着皇后不失母儀風範的坐在正殿中央,而賢妃卻居在右側,我心中着實的惱恨可現實卻不得不讓我低頭。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吉祥!”兒臣兩字竟是用了全身的力氣。
“幾日不見你竟憔悴了許多,快些起來吧。”
鶯兒扶着我起身,我緘默在一旁,皇后道:“太子妃不能總是居住在賢妃的宮中,本宮想着你還是回去的好。”
我低低的答道:“兒臣痛失愛子需要靜心休養,那景陽宮中不適合兒臣,還請母后察明,容兒臣在賢母妃處休息幾天。”
皇后道:“你終究是太子的人,呆在這裡很是不妥,若是你覺得景陽宮中不能好好地休息,那本宮便下令不容許別人探視即可。”
我緘默着不說話,我的沉默亦是代表着我的態度,皇后有些不滿,她正要發作,只聽賢妃淡淡的笑道:“究竟太子妃於本宮來說也不是外人,本宮自會好好地照顧,況且太子妃身子單薄目今的確是需要靜養不易到處走動。”
皇后笑道:“哦?倒是賢妃想的周到了,可是賢妃可曾想過,太子妃如今小產卻搬來了你這裡,外面的流言蜚語將如何平息?”
賢妃淡淡的的笑着,大有不屑之狀,“原來皇后姐姐擔心的是外面的流言蜚語,本宮看着太子妃形容消瘦必須等要靜養纔好,至於那些流言隨他們怎麼說,目今最要緊的便是早日調理好太子妃的身子纔是正理。”
皇后臉色一閃,微笑道:“看來賢妃妹妹倒是很關心太子妃了?只是凡事都有規矩,鹹福宮本是你的居所,皇上也會隔三差五的過來,若是皇上不小心撞見了,豈不是亂了論理,到時候你賢妃可怎麼說,那皇家的顏面竟是要不要了?”
賢妃淡淡的一笑,“這個就不撈皇后操心,自太子妃一來此處時,本宮便已經安告知了皇上,皇上也默許了本宮的所爲,這段時間裡皇上是不會來本宮這裡,而蘭答應皇上自會有鳳鸞春恩車接送,就更不用皇后娘娘操心了。”她頓了一頓,接着說道:“太子妃這一胎可是皇后親自保的,結果現在卻弄得太子妃小產,形容憔悴,皇上可是很生氣!”
皇后眸中閃爍,只淡淡的笑了一笑,“如此說來,妹妹是要太子妃在這裡住定了?”
賢妃道:“正如皇后所說,太子妃終究是太子的人,又怎麼能在本宮這裡常駐,待她的身子調理好了,本宮自是會將她送回,這一點皇后娘娘大可不必操心。”
皇后淡漠笑道:“既是如此,那便是最好不過了。”她望了我一眼,“太子妃那你就在這裡好好歇養,等到日後再回去吧。”
我福了福身子,點頭答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