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間,玄鴻果然又來到了我這裡,我服侍着他用了晚膳,只聽窗外淋淋瀝瀝的下起雨來,已經過了金秋,這雨是下一場涼一場了,玄鴻握着我的手,“你何時學會的撫琴?我竟都不知道?”
我低眉笑道:“我那雕蟲小技怎麼敢在殿下面前獻醜,那隻不過是閒來無事的時候隨便撥弄的罷了。”
玄鴻笑道:“怎麼會是雕蟲小技,我聽着倒好的很,今夜雨聲恰好聽琴聲最好,翎兒,爲我撫上一曲可好?”
我道:“若是論起撫琴的話,這景陽宮中最好的應該就司徒妹妹……”
“我不要聽她們的餓,我現在就想聽你撫琴。”玄鴻癡癡地看着我,語氣裡竟是多了些嚴肅。
我笑道:“那,不如這樣吧,聽聞殿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如殿下爲我撫琴如何?”不顧他眼睛裡驚異的神色,我忙又道:“我也很想聽聽殿下的琴聲。”
玄鴻笑道:“整個皇宮中,除了父皇和母后他們除外,只怕也只有你纔敢這樣和我說話。”
我低眉故意笑道:“怎麼了?殿下生氣了?”
玄鴻瞥着眼睛笑了一聲,“怎麼會生氣,好,藉着這雨夜,我就爲你撫上一曲。”
我便忙喚道:“鶯兒,快將我的鳳梧琴拿來。”
一時鶯兒抱着琴而來,我煮了壺茶,玄鴻便坐在當下,以手撫琴,只聽琴聲悠揚而起,我坐在他的身後端起茶杯細細的品味着琴聲,玄鴻的琴聲仿若透着千古的歲月,又像是守着摯愛那般纏綿。
我望着他的背影,這個身影曾是那麼的活潑,那麼的剛毅,我是多麼的依戀,如今彷彿過了歲月的滄桑,可是這個幾乎權掌天下的男人竟然在這裡爲我撫琴,看着他略顯消瘦的背影,在這一刻,心中未名的堅信與波盪,這個男人是愛我的。
一曲已畢,可是我卻聽得如癡如醉,玄鴻將我手中的杯盞接過一飲而盡,“如何?”
我回過神來笑道:“殿下的琴聲自然是極好的了,臣妾能夠有幸聽得,是臣妾的福氣。”
他微微一笑,繼而回過神來,是的,我的稱呼,意在表明我已經徹底的原諒了他。
“翎兒。”他喃喃低聲,將我抱在懷中,我雙臂環繞住他的脖子,他輕聲一笑,走向了牀榻。
當是時,雨聲陣陣意綿瀟瀟翌日一早醒來,玄鴻已經去了早朝,低頭忽而一瞥,脖子裡的廣寒玉熠熠生輝,嘴角輕笑,他終將它戴在了我的脖中。
一時用過早膳,閒着無聊,我便攜着鶯兒去那御花園中散步,已臨近入冬了,御花園中不免顯的有些淒涼,我兀自嘆着,走至黽池旁,遠遠地見着明瑞也在那裡,低頭想了一想,原本也沒有什麼好迴避的,他衝我笑了一笑,我便輕輕走了過去。
“多日不見娘娘,如今見着娘娘安然如樣,恭喜娘娘。”他淡淡的微有些失落。
我道:“有什麼可恭喜的?”
“娘娘又重新和一樣容光煥發,難道不值得恭賀嗎?”他微笑着說道。
他還真是將我看透了,只是這些其實原本是沒有必要的事情。
我微微一笑,“王子如今是怎麼來的?”
明瑞笑道:“我本來已經回去了,現今是因爲有一些政事來和大周商討,兼着又可以看看明珠公主,所以我就向父皇請示來此了
,過幾日便又要回去了。”
我笑的風輕雲淡,“原來是這樣,那本宮就祝願殿下的政事早日談成吧,時辰不早了,本宮就此回去了。”說着我便攜着鶯兒往回走,只沒想到一個不妨頭,腳下一滑我差點摔倒,霎時間明瑞忙上前將我穩住,低聲道:“娘娘小心些。”
我忙甩開他的手,攜着鶯兒道:“多謝王子,本宮還有事,就先走了。”說着,我便攜着鶯兒忙忙的走了。
一路上我只保持着原本的微笑,待回到瑩心殿中,只覺心中突突的跳個不住,剛纔明瑞的一番作爲也實在是膽大了些,我慢慢地撫平心中的慌亂,只靜靜的坐在軟榻上。
如此過了幾日,宮中仍是風平浪靜的並沒有多少的波折,芳慧便勸導我想開一點,我想了一想或許就是因爲自己太多擔心了吧,也許原本就沒有什麼事情纔對。
這一日,忽的榮菊又過來請,說是皇后娘娘在鳳祥宮中等我,不知爲何,心中的不安陡然間加劇起來,總覺得有什麼應付不了的事情要發生,我攜着芳慧一步步的向着鳳祥宮中走去,及至到了殿中,只見皇后端坐在鳳椅上,而賢妃、良妃以及宮中的其它有分量的妃嬪也都在左右相坐,我心頭一緊,覺得事情不妙。
“兒臣給母后以及諸位母妃請安。”我盈盈俯身。
擡眉看見賢妃的眉角處微微有些憐惜,還未來得及細細思索,就聽見皇后大喝道:“大膽至極,還不跪下!”
我惶恐,只不知有什麼事情發生,但她是皇后,我只好雙膝跪地,曼聲低問:“不知兒臣犯了什麼錯?還請母后明示。”
皇后冷笑一聲,“你瞧瞧你自己做的好事。”她說着便將一個香囊鄭了下來,我低頭看去,那卻是我那夜丟失的香囊,我撿起來左右查看並沒有不妥,只是翻過來看時,只覺大驚,那香囊的背後竟然賦上了一首情豔詩,看着那筆記絕不是玄鴻所爲,那是陌生的字跡,可是這個香囊上怎麼會有陌生的字跡呢?
“你只說這是不是你的東西?”皇后冷聲高喝。
我伏在地上,心中早有計較,定是有人暗中作祟,想要加害於我,我正色道:“這香囊的確是兒臣子啊中秋佳節之夜丟失,如今是怎麼到得母后的手中的,兒臣也不知曉,但是兒臣卻可以保證,自着香囊丟了,兒臣便再沒有碰過這個香囊。”
皇后冷嘆,她的聲音凌厲而刺骨,“你當然沒有見過,因爲這香囊是金國科爾沁王子那得來,你既送給了他,又怎麼會再要回來。”
明瑞?怎麼會在他那裡?難道那日就是他撿了去,可恨!既然撿了爲何不提早送來?他又怎麼在那上面作詩?作詩的話又怎麼會輕易的讓人發覺呢?不對,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不相信明瑞會那麼蠢得在這上面題詩,一定是有人暗中搞的鬼!
我的手指攥的發白,可惡!爲什麼屢屢要治我於死地!
“兒臣沒有送給王子,兒臣方纔說了,着香囊是兒臣中秋佳節時所丟,兒臣也不知曉這香囊究竟是如何得來的。”我淡淡的說着,即使心中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皇后娘娘不能憑藉一個香囊就斷定太子妃與金國王子有染,事情應該還沒有查清楚,臣妾懇請皇后細細盤查再做決定。”賢妃適時開口。
“還有什麼可查的?如今連證據都有了,還要
查什麼?賢妃這麼做倒像是幫着太子妃開脫罪名了。”良妃斜着眼睛媚笑着開口。
“本宮並不是爲太子妃開脫罪名,而是事情的真相還未徹查清楚,若是太子妃和王子是被人暗中算計的想要破壞我大周和金國的和諧,那這豈不是上了那起小人的當?況且金國王子既是金國的使臣亦是金國王子又怎麼會做出此等事情來?”賢妃挑了挑眉,“若是急着論罪的話,只怕於兩國關係也不利,皇后娘娘覺得呢?”
頓了一頓,皇后沉聲道:“賢妃說的也有道理,但是這香囊的確是在王子的身上所得,這是抵賴不了的。”她微微一挑眉,“雖然事情還沒有着落,但是太子妃卻已經不宜再四處走動,傳本宮口諭,太子妃禁足於瑩心殿中,一應大小事務沒有本宮允許,外人不得擅自入內。”
禁足?我擡眉,面色不忿的說道:“兒臣謹遵母后的教誨,但是兒臣也略有疑問,敢問母后是如何確定這香囊是在科爾沁王子的身上的,又是如何從王子身上得來的?”
皇后冷笑,“你是在懷疑本宮?”
我低眉,“兒臣不敢,但是兒臣也不能偏聽一面之詞,還請母后明示!”
皇后笑着拍了拍手,只見一個小宮女,一個小太監相伴着而來,我擡眉望去,卻是從來沒有見過,既是我沒有見過,那他們是如何得知的?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彷徨而憤恨的跪在地上,皇后冷笑着喚進兩個人前來,我擡眉卻並不認識這兩個人,這又是什麼情況?
只聽皇后冷笑道:“他們便是服侍科爾沁王子在金國飲食起居的宮女太監,你若是想知道本宮便如你所願。”
她冷冷的說了聲,“把你們知道的全都說出來,若是有半句虛言,本宮誅你九族!”
小宮女和小太監嚇得忙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回皇后娘娘,奴才本是日夜服侍着科爾沁王子的,中秋那天,王子回到寢殿之後,奴才便服侍王子睡下,王子睡着後,奴才就只在旁邊伺候,並不敢走動,那夜王子睡後並無異常,只是在半夜時忽而說起夢話來。”
“王子說了什麼?”皇后冷聲質問。
小太監戰戰兢兢,“王子,王子只在夢中喚,喚太子妃娘娘的乳名。奴才,奴才並不敢撒謊,還請皇后娘娘明察!”
什麼!小太監的話一出口,登時間在坐的所有人瞬間變了顏色,氣氛冷肅到了極點,良妃冷哼了一聲,“真是沒想到咱們太子妃花容月貌,竟然連別國的王子都惦記着。”
我心中羞憤難鳴亦是惱怒至極,皇后安插在我身邊的人已經被我踢出,可恨得是,她竟然在明瑞身邊也安插了人,若是如此的話,只怕明瑞所做的任何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而這件事情竟是算不得什麼了?
“接着說,好讓太子妃聽清楚。”皇后仍然冷聲吩咐。
那小太監又接着說道:“王子說完夢話後究竟也不曾做什麼,可是誰曾想王子竟然在不意間從懷中掉落下一個香囊出來,奴才本想着替王子收起來,等到翌日再給他,可是奴才撿起來的時候發現那香囊上竟然提了一首詩,奴才想着着香囊看着做工像是隻有宮裡的娘娘們纔有的東西,當時奴才就覺得事情重大,所以也不敢耽擱,就直接拿着香囊向皇后娘娘稟報了。”他磕頭倒地,“奴才請皇后娘娘明鑑,奴才並不敢說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