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丟掉吃完的魚,又拿起另一個來啃,模糊的說道:“我只是覺得奇怪,不過卻沒什麼依據估計,算是我自己倒黴吧!”我舉着魚望着他笑道:“還好有你,你不知道我今天都快鬱悶死了!”南宮沐不自覺的斜着眼睛看我,可嘴角的弧度卻如鉤月般彎起!
陣陣南風夾雜着野花的清香,吹在肌膚上像是溫柔的雙手撫摸着面頰,我伸直了脖子感受着難得的美好,南宮沐兀自坐在一邊垂釣,聽着我在那邊說着些胡話,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連頭也不回的嘲笑兩聲。
“你說我爹對我是不是特別壞!我有時候都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我爹了?”我啃着第三條魚坐在他的身邊,忽然覺得他的側臉俊朗而脫俗。
“聽說過物極必反嗎?”南宮沐根本不理會我的眼神,揶揄着說道。
“聽說過啊,你是什麼意思?”我不解,仍是盯着他看,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一樣。
“以後你就知道了。”他突然轉過臉來,我下意識的縮回頭躲藏,南宮沐笑的前合後仰。“你也會害羞了?”
“你才害羞了呢?”我兀自鎮定的啃着魚,笑道:“你在宮中多年,你覺得三王爺怎麼樣?”
南宮沐一頓,繼而淡淡的說道:“性情溫和謙卑,待人溫厚悅色,又十分的精通詩詞樂舞,是個才子。”夸人就夸人嘛!他幹嘛慫着臉。
我細想着與他相遇的情景,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出來,當初目不識丁,還跟他說什麼高山流水,他心裡定是將我笑死了。
水聲潺潺,清澈的水中倒映着一雙人影,南宮沐很不滿的抖着魚竿,加大力氣甩上一條大魚,我不顧他的臉色,歡天喜地的跑過去撿起大魚笑着說道:“你真厲害,這河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魚!”說着便用手去解開魚鉤,一個不小心鉤到了手,我吃疼不自覺的“啊”了聲,頓時一道鮮血順着水蔥般的指甲間蜿蜒而下。
只一瞬,南宮沐飛速的來到我的身邊,他並不看我只是極爲迅速的將我受傷的手指含在了嘴中。登時之間,我渾身打了個激靈心砰砰跳得厲害,面頰也發燙的像是煮沸的開水般蒸騰。他的側臉竟然是那樣俊秀,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悄悄襲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這魚鉤鋒利的很。”或是我的錯覺,他的臉上除了關心竟也閃過一絲紅暈。
“還不是被餓昏了嗎?我只是想着再考幾條吃吃。”我無所謂的收回雙手,說的漫不經心。南宮沐望着地上的魚骨,很疑惑的盯着我。“已經吃了四條了,你不怕長胖了沒人要嗎?”
“沒人要就沒人要唄,我不在乎。”我衝着他眨眨眼睛,媚笑着說道:“你是個太監,估計也得孤獨終身的,本姑娘不嫌棄你,若是我註定孤老,那我就勉爲其難和你一起老吧!”
南宮沐神色一滯,忽然溫和的大笑了起來,我從沒見過他正緊的笑容,一時間摸不着頭腦,亦是覺得他風度翩翩俊逸非常。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那你以後就陪着我一起老吧!”南宮沐望着我依然溫和的笑着。我立即手忙腳亂的分辨:“我是在說我嫁不出去的情況下,纔會勉爲其難的收留你的,你可不要聽錯了,本姑娘可是要嫁人的!”
南宮沐收拾着魚心情頗好的說道:“你這個樣子嫁不出,只配陪着
我老去。”
蟲鳴默默,光影冉冉,月色下溫和的風淡淡的吹過,這一瞬的時光仿似穿越了千年般纏綿眷戀。我不再和他糾纏着這個話題,拎起他收拾好的魚笑道:“好了,這條我打包帶回去,家裡還有個可憐的小丫頭沒飯吃呢。”我伸着手頗爲得意的說道:“快把你的作料交出來吧,沒有那些東西做出來的魚不好吃的。”
南宮沐無語的瞅了我兩眼,他從懷中取出一條月白手絹,我沒來得及想好他是什麼意思,只覺一雙大手撫上了面龐。“你這個樣子回去,不怕嚇到你家那個可憐的小東西嗎?”我心中又是一動,只得迅速的調整好笑臉。
時光如梭,銀月下,南宮沐攜着我閃過一個個屋頂,我依偎在他的懷中,這是我第一次醒着着時候在他的懷裡,心中突然莫名的躁動,這種感覺竟像是以前對宋蕭那般一樣,我極力的甩去這樣的想法,慢慢地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不再風聲獵獵,院中一片清明,西府海棠靜靜的矗立,紫藤蘿纏繞着鞦韆仿似無盡的纏綿。他最終落在碧池旁邊,恰值風過,淡淡的桂花香襲來,亦夾雜着他淡淡的體香。我收回纏繞在他脖間的雙手,打了個哈哈輕跳了下來。晃了晃手中的魚,低着頭嬉笑道:“多謝了!”
南宮沐瞥着我笑了兩聲,做了個明天再見的手勢,我急忙將他喚住,突然間他的眼眸中閃着我從沒見過的欣喜。我指了指漆黑的屋裡,低聲笑道:“太黑了,我不敢進去。”
南宮沐有些失望,自嘆了兩聲,一個反手只聽“嗖”的一聲,屋裡的蠟燭立即亮了起來,若不是他就在我面前展現着這一切,我肯定會以爲是鬧鬼了!
南宮沐沒好氣瞅了我兩眼,再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我拎着魚自言自語:“真是的!不就是會點武功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話音剛落,碧池中忽然嘩啦一聲,我嚇得低呼着小跑着進入屋中。
次日醒來時,天早已亮的通透,草草收拾了一番,便開始和鶯兒着手收拾東西。鶯兒搬着一摞乾燥的木頭,熱的滿頭大汗。“小姐,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蹲在選好的假山小洞口旁邊,眼看着洞的位置笑道:“做飯給你吃啊!不然還能幹什麼?”
鶯兒不解,我只吩咐她去找些不值錢的大罐子來,剩下的事情便自己動起手來,我將罐子裝些水,手中握着小的梳妝鏡直對着陽光反射到細柴上,不一會兒那些乾柴便着了起來。
鶯兒嚇得大叫,我立即“噓”了兩聲。“不要聲張,沒事的。”鶯兒趴在我的耳邊四顧的瞅了瞅,小聲的說道:“小姐,這是府中絕對不允許的事情,這麼做被老爺知道就完了。”
我示意她不要擔心,便將剝好的蓮子用瓷碗底碾碎放進罐中,待到水燒開後,便將今日早上門人送來的饅頭配着昨日剩下的大半個,撕碎了全放了進去。不一會,一罐碧澄澄的蓮子粥便做好了。
鶯兒欣喜於我的作品,緊張而小心的將罐子接入屋中,接着便依此法,又將昨夜那條大魚也做了魚湯。鶯兒不知何故多了條魚,我只好謊稱是在碧池中所釣。小丫頭晃着腦袋,不一會便釋然也不追究問底了。
一時飯已做好,主僕二人圍在桌邊吃的盡歡。飯後,鶯兒小心的藏好碟碗,低聲說道:“這事可
得藏的不通風,不然老爺知道的話,還不知怎樣責罰小姐呢。”
我端起茶杯輕碰着青瓷碗蓋,想到爹對我的情誼,心頭便不由得生氣。“他能怎麼對我?大不了不要我這個女兒罷了!”
“噓”鶯兒極爲小心的四顧張望,我見她神色不似往日,便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鶯兒湊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早上我去領那門人送來的飯時,見只有一個饅頭,便問是怎麼回事,那門人說老爺已經把這府中的家事交給三夫人掌管了,所以小姐還是小心點好。”
什麼?交給了劉氏!那孃的境況不是也很難耐?想起孃的光景,頓覺心頭一陣不安。我撂起茶杯氣憤的問道:“還發生什麼事情?”
鶯兒重新沏好了茶,不快的說道:“其它的也沒什麼了,就是今日三小姐又被接入宮中赴宴了,聽說好像是賢妃娘娘叫去的。”
賢妃娘娘?我有瞬間的踟躕,或許蘭若乖張的臉蛋此刻正依偎在玄沐的懷中巧笑吧,心裡有着一股隱隱的憤慨,那是一種好像被莫名背叛的感覺,我甩着頭拋開這樣的想法,蘭若只是太愛葉朔了,所以纔會這樣執着的追逐玄沐,而玄沐於我至多也只是朋友吧!
“小姐以後可得好好地呢,不爲別的也得爲着夫人着想啊!”鶯兒略帶憂傷,眉間緊鎖。
我起身看着外面刺眼的陽光,也不知這夏日究竟哪天才是個頭!隨手拿起手邊新摘的蓮子,淡淡的說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展眼已近中元時節,驕陽越發毒熱,青石板鋪就的臺階泛着刺眼的陽光。府中上上下下十分忙碌,梅香和蘭若總是趁着無人的時刻,偷偷地託門人帶給我好些東西,我爲了讓娘安心便不再如往常一般嬉鬧,沒事時只歪在榻上吃着些酸棗。
“中元節就快到了,老爺恐怕會解了小姐的禁足呢!”鶯兒半跪在榻旁爲我捶着腿。
“解不解有什麼要緊,我也挺喜歡這樣的日子的,就像我剛醒來時一樣。”想着每日晚間南宮沐總會帶着我到那法華寺旁,心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甜蜜。
鶯兒削瘦的下巴有着點點的哀傷,“小姐可不能這樣想,小姐若是不出去的話,夫人的日子可不好過呢。”
我無意瞅了她一眼,只覺得她今日的境況不似往日,額頭低垂,面色微黃,忽想起前日雲海已奉旨離了京城,小丫頭一直暗戀着雲海身邊的墨染,這會兒想必在爲此傷懷呢。
愛情啊!就是這樣!
我撿起手邊的羅扇笑着說道:“我有一事一直不明,哥哥已是將軍,爲何不住着將軍府呢?”
鶯兒神色一瞬,擡起頭來慢慢的說道:“將軍雖然是從一品大將,可是卻一直爲人清廉,聖上幾次欲給將軍賜予宅邸,將軍都拒絕了。將軍只說自己常年在外不得在父母跟前盡孝,所以竟一直居住府中方便服侍老爺和夫人。”
雲海還真是個孝子,他居住在府中也好,無形中也能給劉氏之輩以威懾。鶯兒仍是淡淡的不願多說話,我見她的情景想起自己也曾這樣爲着宋蕭難過,只覺此景甚是刺眼,思索片刻便強顏歡笑道:“看這天色悶熱異常,只怕會下雨呢,你去外面將那“小竈”掩藏好,不要讓它被雨淋溼了,我現在覺得乏了,正好睡一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