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皇帝終於攜着皇后和各妃緩緩來到殿中,於是大家一齊躬身拜倒:“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帝說了聲“平生”,於是衆人復又坐在了原位,接着便是行禮等事宜,我見着心煩,便只顧着喝茶,偶爾四處瞅瞅。
一時樂聲響起,歌舞昇平,我趁人不備,便悄悄的離席,剛出了門,那個小太監便走上前來,“小姐是有不便嗎?要去哪裡,奴才帶你去。”
我攏了攏鬢上的髮髻,笑道:“剛纔喝了幾杯酒,覺着頭有些暈,想找個地方歇歇醒酒,公公能帶我去嗎?”
小太監笑道:“當然可以,小姐跟我來就行了。”說着便在前帶路。
我跟着他來到御花園中,但見滿目蔥蘢花紅柳綠,心境也好了許多,於是便笑着對那小太監說道:“有勞公公了,我在這裡就可以了,公公請自便吧。”
那小太監笑道:“既然小姐想一個人清淨,那小的就不陪了,告辭。”說着便轉身往回走了。
我來到一處矮石上,眼見着無人,便一屁股坐在上面將鞋子脫了下來,頓時感覺雙腳輕鬆了許多。
正在得意時,忽的聽見一陣輕微的笛聲響起,清亮的聲音如同一道長虹般劃破了寂靜的御花園,我飛速的穿上鞋,四處張望着尋找着聲源。
我尋着笛聲而去,只走過歪歪曲曲的林蔭小道,轉過一座假山,便看見觀雨亭中立着一位白衫男子,因他背對着我,我只可看見他修長的身材,我偷偷地向前挪去,在離亭一段距離處的矮石上坐了下來,盡情的傾聽着美妙的樂聲。
笛聲婉轉悠揚,我望着他的背影呆想,這麼好看的身形該不會是宮中的優伶吧,暫且不去管這些,只顧着閉上眼睛盡情的欣賞。
須臾樂止,我手托腮,仍然沉靜在美妙的樂聲中,只聽耳邊男子低沉的聲音說道:“好聽嗎?”
我下意識的回答:“太棒了,真好聽。”說完之後才發現異狀,於是立即擡頭,對上了一張俊臉,但見他側着身子俯下身來,一雙溫柔的眼眸泛着期待的目光。
我尷尬的起身笑道:“額,你好,我是竹軒翎,很高興認識你。”心中想道,也不知這樣的打招呼方式可不可以。沒想到眼前的人爽朗的笑道:“你好,我是宮裡的琴師周沐。”
見他這樣回答,我心中放心了許多,只見他又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便把進宮給皇后拜壽的事情說了出來,他笑道:“原來是這樣,既是想醒醒酒不如就到那亭中坐坐吧。”
我笑着點頭便和他一起走入觀雨亭中坐下,周沐手扶長笛,“姑娘會吹笛子嗎?”
我搖搖頭,“不會,你既是樂師肯定會很多種樂器吧。”
周沐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了我,“嗯,我會些樂器,姑娘最喜歡哪種樂器?”
我笑着說道:“我比較喜歡古箏,覺得那聲音別有一番意味。”
周沐展眉笑道:“喜歡古箏,那你喜歡什麼樂曲呢?”
我心下沉思,樂曲?我怎麼會知道古代有哪些樂曲呢?於是仗着膽子說道:“我喜歡高山流水。”
周沐似是不解,“高山流水?我怎麼沒有聽過?”
他竟然不知道,看來這高山流水不是這裡的樂曲了,於是只好一知半解的向他解釋,“琴師可知伯牙絕弦的故事,相傳先時有個俞
伯牙精通音律善於彈琴,一天他在山中彈琴,路過的樵夫鍾子期聽到後便知伯牙的琴意所指,當伯牙琴音渾厚他便知伯牙志在高山,當伯牙琴音稀疏他便知伯牙志在流水。於是俞伯牙和鍾子期成爲了好朋友,待到鍾子期死後,俞伯牙便悲傷絕弦不再彈奏了,因爲他說這世上再無他人能夠懂得自己的琴音,他失去了知音。”
周沐聽後默默的說道:“高山流水遇知音,可知這世上爲知音難求了。”
我抿了抿嘴笑道:“古來今往又有誰是別人真正的知音呢,想必琴師琴藝高超定有知音人物。”
周沐笑道:“你剛纔也說了知音難求,我怎麼會輕易碰到自己的知音呢。”
我尷尬的笑了兩聲,繼而說道:“今日是皇后的壽辰,我出來這麼會了,也該回去了,估計待會聖上還要給皇后祝壽,我還是回去的好。”
周沐起身嘆道:“怪道人說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我正與姑娘相談甚歡呢。”
我臉上笑意越濃,“以後若有機會再相見的話,我請你喝茶。”說着便要走出去,周沐在後笑道:“御花園也挺大的,你還記得回去的路嗎?我陪你過去吧。”
心想着他畢竟是個男人,若是被別人看見說不定會惹出什麼麻煩,於是我笑着回身,“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多謝。”說着便回身走了。
一徑繞過幾處假山,看見了幾個亭閣,可是怎麼也找不着回去的路了,我心下不免着急起來,要是真的誤了時辰那可怎麼辦纔好,也不知梅香她們會不會出來找我。
正在爲難時,只見眼前走來一位婷婷少女,她並沒有看見我徑直的向着前面的芭蕉樹下走去,見她手持香帕似是在垂淚,我一時好奇便慢慢地上前輕問:“姑娘是有什麼傷心事嗎?爲何在這裡?”
見我說話,她急忙手扶着眼睛轉過身來笑道:“我因爲喝了些酒,想出來散散酒氣,並沒有什麼傷心的事,竹軒小姐怎麼也在這裡?”
原來是剛纔在凌雲殿中出去的那位小姐,分明見着她臉上的淚痕,我只好裝作不知,“我也是出來散酒氣的,現在想回席呢,不如我們一起回去吧。”
她點點頭便和我一起往回走,我心下歡喜,這下可找着回去的路了。見她淡淡的,我便試探着問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壽辰,來了很多小姐,有些是我認識的,也有些我並不認識。”
“認不認識又有何妨,只要有幾個知心的便好了。”
怎麼這麼傷感,又這麼現實,於是我便不再與她說話,一徑和她回到了暖煙閣中,始一進去,便對上了梅香的眼神,見她滿眼的焦急與關心,我乖乖的走到她的旁邊坐下,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不多時,歌舞退下,當今皇帝手持金盃面容鄭重,“今日是司徒皇后的壽辰,朕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此話一出,席下之人盡皆跪起舉杯,“皇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待到黃昏時分,衆位小姐辭別後宮,衆人都由宮女領着走出了宮門,剛出門來,雲海就迎了上來,“你們累壞了吧,快點上馬車吧。”
我和梅香正欲上前,只見蘭若厭惡道:“我可不累,不像某些人又是離席又是和別人親近的。”說完竟自顧的走至了車裡。
雲海聽後奇怪的看着我,我也不答言也自顧的走至自己的馬車中,梅香笑道:“我今天倒是有些累了,翎兒,
你爲我捏捏肩膀吧。”說着便也上了我的馬車。
須臾車子轉動起來,梅香蹙眉說道:“你今天怎麼會和司徒靜一起的?”
司徒靜?是說那位小姐嗎?
我無辜的展着笑容,“姐姐說的是和我一起回暖煙閣的那位女子嗎?”
梅香點了點頭,“你不知道,她是當今皇后的親侄女,現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結交她呢?”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蘭若會這樣說了。
“我只是在御花園中無意中撞見了她,便和她一起走了回去而已,並沒有多說什麼。”
梅香笑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說什麼了,今天在座的司徒氏總共有兩位,一位就是和你一起回來的司徒靜,還有一位是她的妹妹司徒錦,現今司徒府的勢力若有若無,你跟她們在一起,我擔心你被別人誤會。”
我笑道:“姐姐放心,我不怕。”說着便欠身把她的胳膊拿了過來拿捏。梅香把手抽回去,“不用,我只是想過來提醒你而已,待會回府後,不要和蘭若爭執。”
我明白她的意思,便撒嬌道:“放心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梅香問道:“方纔你說你在御花園中,那你有沒有碰到別人?”
我想了想笑着說道:“我只是爲了解酒氣出去的,並沒有遇見別人。”
梅香點頭,“那就好。”
我心中卻想起了那個琴師,在那樣的環境中他竟能在御花園中來去自如,想來當今皇上定是很喜歡他了。
少時回到府中,雲海帶着我們先去爹的書房,爹覷着眼睛笑問:“今日在宮中可發生什麼事沒有?”
蘭若剛要說話,雲海便搶先說道:“今日和往常一樣,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爹點了點頭,便讓我們各自退下了,走出爹的書房,蘭若毫不顧忌的瞅了雲海一眼,便由着丫頭扶了出去,雲海訕訕的笑道:“沒事,不用管她,你們先去娘那裡吧。”說着便也先走了。
我和梅香見過娘後,便也各自散去,只梅香臨走時悄悄地說道:“蘭若不是輕易罷休的人,你自己注意點。”
回到房中見着堂前的海棠花隨風搖曳,心中不免起了波瀾,我來這裡也算很長時間了,每日間只見着這麼些人,也該出去闖蕩闖蕩了。
次日一早,我便央求着娘讓我出去走走,娘卻是一萬個不願意,我只好鬱悶的回到自己的屋中看着滿院的花草發呆,眼眸微瞥忽的想出了一個辦法。
我歡喜的把鶯兒叫至跟前,耐心的吩咐了一番,小丫頭才勉勉強強的答應我幫我從府中後門出去。
“小姐,可是說好了,只在外面呆一小會的。”鶯兒嘟着嘴不情願的打開後門。
我一下子跳了出去,“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說着便不等鶯兒自顧的向前走去。
來到繁華的街市上頓覺生活的氣息濃郁撲來,似乎連心裡那一小點傷感也不翼而飛了。
“小姐幹嘛穿着奴婢的衣服啊?”小丫頭一臉的爲難。
我瞅着烤熟的羊肉串,“到了這裡就別喊我小姐了,以後多給你做幾件就是了。”話未說完,我已走到了燒烤攤前,“老闆來十串。”
老闆呦呵了聲“好叻”便笑眯眯的盯着我看,我先時不解,待後來恍然大悟,便佯裝大怒,“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挖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