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挑了挑眉角,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本宮問心無愧,就是聖上來此也不會生出責罰的話來。”她眉梢一揚,抿嘴笑道:“倒是你在這裡無端挑釁,到底是何居心?”她越發凌厲的笑了起來,“最近宮裡面添了位淳貴人,本宮可是聽說,那淳貴人越發的得聖上寵愛,聖上爲了她,可是連你的生辰都忘了,莫不是你因爲嫉妒,故意來此挑起事端,以引起聖上的注意?”
我心中暗歎,賢妃不愧在宮中多年,此刻說些這話顯然是避重就輕,可是良妃也身居宮中,雖說資歷不如賢妃,但是既然得了這個封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良妃閒閒的笑了起來,臉上帶着一抹譏諷,“姐姐不必在這裡避重就輕,我雖然現在沒有證據,但是隻等着聖上來此便是了。”她懶懶的坐在一邊的靠椅上,“王爺這裡果真舒服至極,本宮看着都快有趕上聖上的居所了呢!”
這分明是故意挑釁的話語,我的心緊緊地糾結起來,若是皇帝真的來了,只怕是瞞不過了,彩月的屍體躺在側殿中,就是我這裡亦是可以聞見血腥,更不要說大殿之中了。
玄沐表情淡然,看不出任何的機謀,削瘦的身影有些寥落,“良妃娘娘若是真的在這裡等父皇的話,今日只怕是等不到了。”
良妃面色一滯,繼而微微笑道:“爲何?”
玄沐輕輕笑道:“此刻父皇只怕是在淳貴人那裡,因爲兒臣聽說,近日淳貴人身體不好,父皇可是一步都願意離開。”他頓了一頓,“再者,良妃娘娘此刻去打擾父皇,只怕是淳貴人不會答應。”
這句話如期般戳到了良妃的痛處,“淳貴人!”良妃輕咬着下脣,似帶着些許恨意,“淳貴人,竟然又是她!”
賢妃斜斜的看了眼良妃,突兀的笑出聲來,笑容中說不出的諷刺,“妹妹也別生氣,雖然聖上不能來這裡陪着妹妹觀賞美景了,但是本宮心情甚好,或許可以陪着妹妹遊玩一番呢。”
良妃面色沉潤,強壓住尬尷,語氣凌厲無比,“本宮今日失策,但是你這裡定有貓膩!”
賢妃眉梢一挑,眼神中滿是鄙視,“就算有貓膩又如何?本宮不讓你查,你能耐本宮如何?難道還要去打擾聖上和淳貴人不成?”
良妃眼神驟然一怒,微微移步至賢妃的跟前,狠聲道:“我勸姐姐不要太得意忘形,如今站得高就更應該收斂一些,可別有追悔莫及的那天!”她一個轉身,憤恨道:“我們回宮!”說完便急急地離去了。
我心中微微瞭然,玄沐既是想要和我遠走高飛,應該是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直待良妃走遠,賢妃才微微轉身,對着玄沐道:“竹軒小姐現在必須走,你不要出去,我從正面走,她從後門。”她頓了一頓,微微凝眉,“良妃或許還有下招,你們一定要小心。”說着便停了一停,一徑的走了。
我從幔帳中走出,略微低頭。“看也不看玄沐一眼,只低低的說道:“還請王爺帶我從後門出去。”
“王爺”江無悔緊跟着上前一步,“不如就讓我來送送竹軒小姐吧。”
玄沐麻木的點了點頭,微微感傷,“那好,你送翎兒好好出去吧!”
穿過密匝的花草,我緊跟在江無悔的後面,後面的小廝擡着彩月的屍體,緊隨在我的身後,將行出了院門,江無悔笑道:“小姐來時的車馬已經準備好了,我送小姐回去。”他頓
了一頓,微微傾身,“王爺已經爲小姐安排好了,這位姑娘的屍體不如就交給在下吧。”
我不信任的看着他,“什麼樣的安排?”
江無悔頓住身形,清笑道:“王爺已經着人前去府中告知,這位姑娘原本就是王爺的人,此刻王爺已經把她要了回來,所以小姐不必再把他帶回去。”他頓了一頓,鄭重道:“若是小姐把姑娘的屍體帶回去,只怕會招來更多的麻煩,所以我勸小姐還是不要這樣打算爲好。”
我心中微微疼痛,他說的並沒有錯,也許只有這樣纔是最好的安排,可是,“那我要看着她入土爲安。”我面色平靜的說道。
江無悔微微點頭,眼中微微讚許,“這一點,小姐但請放心便是。”他擡眉望了望不遠處的山峰,“離這裡不遠處有一個花草遍佈的山谷,不如就將姑娘的屍體埋葬在那裡可好?”
“好。”我低低出聲,彩月,你既然心念着玄沐,生不能伴其左右,那麼死後便離他近些吧!
江無悔身形一躍,跳上了馬車,“我來相送小姐,小姐請上車。”
我停住腳步,微微遲疑,“你天下第一神醫,這樣公然駕車只怕會不妥。”
江無悔眼眸閃爍着一抹轉瞬即逝的光彩,微微笑道:“這點小姐請放心,我真正的面容只有在王爺面前纔會展露,再者,埋葬了這位姑娘,自有小姐家的車伕帶回小姐。”
我面色如冬日的寒霜,眼眸微睜,冷喝道:“你們把南宮沐怎麼樣了?”
“南宮沐?”江無悔輕笑了起來,“你的那個暗衛武功不錯,只可惜碰到了我這樣的用毒高手,不用擔心,他現在就在馬車裡。”
我上前掀開車簾一角,果真看見南宮沐歪躺在車中,只是臉色發黑的嚇人!
“你把他怎麼樣了?”我冷聲問道。
江無悔扔給我一個小瓶,“這裡是解藥,放在他鼻尖讓他聞上一聞便會解毒了。”
我半信半疑,由着鶯兒扶着上了馬車,南宮沐斜躺在車中,整張臉似是浮腫了起來,我忙扶着他的頭,將解藥送至他的鼻尖。
“小姐。”他微微睜眼,有些愧疚,“我沒有保護好小姐。”
我並不說話,只是在他的鼻尖安放着解藥,馬車徐徐而動,江無悔似是嘆惱,“王爺這麼做真是太費事了,若是用我的毒,只怕現在小姐早已和王爺出了京城了!”
我低頭並不說話,南宮沐清醒過來後,瞅了瞅四周,繼而緊張的道:“難不成小姐……”
“沒有。”我勉強展笑,“我現在很好啊,你不用擔心。”
“那這是去哪裡?”他艱難的撐起身體坐了起來,“這不像是回府的路。”
江無悔清笑了兩聲,“真是不錯的暗衛,光憑着直覺就能察覺出來哪裡不對勁了。”
“你!”南宮沐拔起手中的劍,“你這個狂徒!”
他的身形搖搖晃晃,將行倒下,鶯兒忙上前攙扶,“大人別激動了,我們這是去安葬彩月姐姐。”
南宮沐神色一滯,眉眼處俱是遲疑,“彩月?彩月怎麼會死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心中頓時如刀絞般疼痛,任憑着眼淚滑了下來。
掀開窗簾,天邊一朵白雲隨風輕輕消散,美景依舊,只是再沒了看風景的心情,玄鴻,你到底何時才能歸來?
不
知行了多久,終於到得那片山谷,江無悔搬下彩月的屍體,我看着山谷中一大片的野百合開的十分的漂亮,便指着那片地方,江無悔會意,抱着彩月走向那裡。
野百合隨風輕舞,一抔黃土逐漸掩埋彩月嬌小的身形,我麻木的站在一邊,只任憑着眼淚肆無忌憚的淌,自我來到這裡,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到權謀的可怕,亦是感慨着身份地位的尊卑與封建的統治。
前路還很漫長,我既是玄鴻的太子妃,只怕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有許多,只是,我微閉着雙眼,暗暗發誓,“我再也不要失去身邊的人!”
“小姐,時辰已經不早了,該回去了。”南宮沐面色凝重,低聲道。
我擡眉看了一眼,天邊的彩霞映照着這片美麗的山谷,彩月,只願你安息如故。
“我們回去吧。”我只淡淡的吩咐了一聲,便轉身進了馬車,南宮沐與江無悔交換了身份便也跳上了馬車,江無悔淡然道:“既是這樣,就此拜別。”
南宮沐並沒有說話,而是加快行駛了馬車,我歪在車中,以手撐住額頭,我知道,我的心是沉重的,而鶯兒與南宮沐的心中卻更多的是自責與愧疚!
清晨,第一曦陽光灑進臥室的時候,冰冷的陽光輻射着肌膚,感受不到溫暖的意味,我微微睜開眼睛,停了一停便又睡了過去,幾乎一整夜沒有閤眼,此刻倒是困得不想起牀了。
房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閉上眼睛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心中疲憊不堪,可是眼皮卻無法合上,翻了翻身,習慣性的想要喊彩月前來爲我梳洗,心中突的一疼,便改口叫道:“鶯兒。”
鶯兒忙端着臉盆走了進來,勉強笑道:“小姐醒了,先梳洗梳洗吧!”
我點了點頭,以手撫了撫額頭,“今日有什麼事情沒有?”
鶯兒先爲我穿好衣衫,悉心的爲我係好鈕釦,展顏道:“也沒什麼事情,就是小姐起的遲了些,夫人派人過來問問小姐是怎麼了,奴婢都給回過去了,再有就是芳慧姑姑來請小姐的安,奴婢也給回過去了。”
我微微點了點頭,“先穿好衣服吧,梳洗後就去芳慧姑姑那,我也該好好地學些規矩纔是。”
鶯兒的手一滯,臉上有着淡淡的從容,“小姐起的晚,今日就不要去了吧,奴婢做了藕粉桂圓湯,小姐待會先吃飯吧。”
我望着鏡中的自己,雖是傾國傾城但也難掩憔悴,“不必了,我不餓,我們就直接去芳慧姑姑那裡就是了。”
鶯兒還欲爭辯,看了看鏡中的我,到嘴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只低低的道:“既然小姐急着要去,那奴婢就爲小姐好好地梳洗一番吧!”
我點了點頭,也明白她的苦心,於是展眉笑道:“總是覺得口裡淡然無味,想起你前些時日做的酸筍雞皮湯倒是很可口,等從芳慧姑姑那裡回來後,你爲我做一碗可好?”
鶯兒的臉上即刻笑逐顏開,“嗯,奴婢等小姐一回來就給小姐做。”
推開門,金燦燦的陽光直刺進眼中,我半眯着眼睛,看着滿園的嫩綠鵝黃,天氣雖冷,但那棵西府海棠也綻放出了一抹嫩綠,春天終於要到來了。
我去的時候,芳慧姑姑正在那裡和梅香下棋,我微微走了過去,梅香見着我,打趣道:“姑姑看看,翎兒可是來了呢。姑姑要不要先教教她如何做一個守時的太子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