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彎】

烈日炎炎, 不過火熱的太陽光都被頭頂上的青青竹葉給遮擋了一大半,只稀稀疏疏地閃落些碎光下來。

四周圍都是山叢林裡,茂密的樹丫橫隔在上方, 腳下餘留的是一條小溪和一道鵝卵石般的小路。這裡, 依山旁水, 山清水秀, 即使外面夏日炎炎, 只要走進了這,清涼透爽的感覺還是會沖刷而至。

徐雪帶着媽媽,白天就跟着一些旅遊團, 到這,沿着溪流蜿蜒而上。脫下鞋子, 赤足走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 乘着樹蔭, 邊是玩水邊是欣賞沿途的山水秀色;晚上,她們兩母女就一起在一些充盈着古典芬芳的街市上吃小食, 購物怡情。

爲什麼她們會在這裡?這還要從那天晨媽媽來找徐雪聊天這一事說起。

那天,被籟霜的一個小小驚嚇之後,徐雪還是回到了座位上,繼續聆聽這位晨媽媽的話語。細談之下,徐雪知道了, 晨媽媽的目的還是原來的那一個, 讓她離開晨澈。

徐雪靜靜地喝着白開水, 沒應聲答覆她, 而是自己沉思了一會。

四年前, 她之所以離開,那是因爲她不喜歡被人誤會、而且摻雜着侮辱, 更重要的是當時的她喜歡的人不是晨澈;而現在,同樣的問題擺在了徐雪的面前,她卻沉默了。

徐雪會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如果是女兒結識了一個流氓,或許媽媽也會像晨媽媽那樣緊張吧。這是作爲一種母愛的表現,誰都會寶貝自己的孩子,而不想他們受到傷害。

徐雪還會想起了晨澈,這個在一開始就不屬於自己這個世界的男人,一個她以爲只是一個過客的男人。她,究竟在什麼時候喜歡上他了?不知不覺中,對他的情感貌似轉爲濃厚了?

面對着他,她會真切,嬌嗔,生氣,惱怒。

剛纔籟霜的小刀橫在她的脖頸上的時候,其實她不是沒有害怕過,哪怕只是幾秒鐘還是有過。那時候,頭腦一閃而過的那個人是誰?不是別人,只是他,這意味着什麼?

而晨澈,他從來就沒有對她說過半句喜歡她的字眼,更別說愛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模式,她也不清楚。如今,晨媽媽又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候找上她了。

思索了不是很久,徐雪笑開了。

“伯母,我想這次您的這個要求我很難辦到。”

“哦?爲什麼?”晨媽媽沒有料想中那樣生氣,反而還是保持着笑容,一副她想聽聽她的解釋的樣子。

“伯母,您很愛您的兒子。”徐雪笑着看到晨媽媽皺了皺眉,像是不明白,她繼續道,“其實,問題很簡單。您不認同我的是我的身份地位,而不是我這個人。但是,以我對晨澈的瞭解,他應該會找一個他認同的人而不是身份地位,去完成一段屬於他自己的婚姻。不過,伯母現在不用這麼擔心,我是不是他的那個人,你我都不知道。”

徐雪這一次跟晨媽媽的交談,拋卻了第一次見面時的自卑與怯弱,也沒有用上這些年學會的手段心計,只是很直白很客觀地說出實情,安穩住她這顆作爲母親的心。

“也許,我跟晨澈的交往過程您都清楚,不過我們之間的情您是肯定不會比我更瞭解。伯母,不如我們來一個測試吧,如果我輸了,我就滿足您的要求;可是,如果我贏了的話,我希望您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可好?”

……

就是以這樣的一個要求,徐雪結束了那天跟晨媽媽的對話,跟着佈置了些許實情。過了一天,她就什麼人也不告知,什麼信息也不再留下,一如當初那樣,帶着媽媽便離開了這個城市。

徐雪不是真的逃,只是跟媽媽一起去了趟旅遊。

就像剛纔所說的,她們到了一個有山有水的自然旅遊風景區,歡度夏日。

玩樂了一天,徐雪和媽媽都累極了。兩人都早早地吃晚餐,洗澡之後也沒再參加旅遊團的夜間活動,而是窩在了酒店房間裡休息。

臨睡前,徐雪被媽媽拉至了一旁的沙發上聊天。

“雪塵啊,你是不是有心事?”

徐雪一愣,“怎麼會?”

“剛開始來的幾天,你的確很開心,不過幾天時間下來,你好像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可以跟媽媽說說?”

媽媽還真是瞭解女兒啊,徐雪心裡暗想着,不過也不願意多說,“其實,也沒什麼。”

“你是不是跟小晨吵架了?”

“沒有這回事,媽,你就別瞎擔心了。”徐雪轉向媽媽的身後,小手捏起了媽媽的肩膀。

“那你爲什麼什麼也不告訴小晨一聲便跑來這了?你就不怕他擔心?”

徐雪手中動作一頓,“媽媽,他來找過你了?不是早跟你說了嗎,任何人來問你我們去哪了,你都說不知道。”

“沒有,我只是按照常理猜測。你說,如果你突然消失了,媽媽該是如何的擔心?”媽媽似乎有點語重心長,準備要講大道理了。

不過,徐雪的心卻是一升一降啊。剛纔,她還以爲晨澈真的找過來了,但是卻不是。聽媽媽這麼一說,她想,他會擔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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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徐雪跟晨媽媽的那個測試很簡單,就是徐雪再一次不辭而別,看晨澈的反應如何。如果,他會去找,而且找到徐雪了,那就算徐雪贏;但如果他不來找的話,那就是她輸。

剛開始幾天,徐雪是不在意的,感覺他來不來都是不會影響到自己。不過,隨着幾天時間下來,他的影子也不見一個,徐雪便開始有點鬱悶,晨澈他到底對自己是抱着一顆怎樣的心態?

而說到底,這個測試只是徐雪心裡不肯定,不自信,而且還是一個自私的決定。她,想知道自己在晨澈心底究竟佔據了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小聲地將這些都告訴了媽媽,徐雪自己也感覺有點幼稚,一時間低下了頭。

“你啊,真不懂事,你怎能如此任性呢?你怎麼不去問問小晨而私自做這個決定?感情是用來測試的?他來找你固然是好事,但倘若他不來了呢?你怎麼辦?”

果然,媽媽聽了之後臉色更加的嘆氣了,語言也有着一定的力度砸在了徐雪的心間,讓她悶悶生疼。

“不找就不找,我又不是很稀罕他。”口是心非地逞強了一句。

“那你就輸了,從此遠離他了?”媽媽搖了搖頭,暗笑着。

徐雪也搖頭,她跟晨媽媽提出的這個測試,她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輸。

“搖頭晃腦的,是什麼意思啊?”媽媽按住了徐雪,這個女兒啊,似乎不怎麼懂得愛情這個東西呢。

“他不來找,我就找他去!看他怎麼解釋!”要是他真的對她只是興起就逗弄的話,不用他提,她也會先甩了他。

看着徐雪嘟囔了這麼一句之後就枕在了她的大腿上,徐紫嫣笑而不語。

也難怪,這麼多年了,徐雪只除了喜歡過凌凱燁之外,不瞭解被愛與主動愛的感覺,所以纔會有這麼一出彆扭的出逃戲。

不過,徐雪失蹤了這麼多天,晨澈就真的沒有來找過她,似乎她在與不在於他而言無關痛癢。

一個星期的旅遊終於結束了,徐雪也跟着媽媽一起回家。那個測試,無論幼稚與否,她徐雪都已經輸了。雖說,她會親自去找晨澈問清楚,了斷這段曖昧,不過他的不出現也真切地讓她難過了一把。原來,她對他而言真的可有可無,所以他不緊張,不關心她的去向。

好吧,就算自己上了一節寶貴的愛情課。出生至今,她徐雪已經知道了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情,什麼是性,也足以了吧。

幸好,她投入進去的感情還不算很深,剛剛知會便斷線,她應該還可以將已經溼了半隻的腳抽出來。

勉強提起精神,徐雪幫忙着提行李,跟在媽媽的身後走上樓梯。

這裡的家,咖啡店的工作,她都是不會換的。只不過一個晨澈而已,還不至於讓她落荒而逃,徐雪如是想。

“雪塵,鑰匙呢?”

終於到家門口了,媽媽徐紫嫣轉頭問了一聲整天都在神遊的女兒。

“哦,在我這。”徐雪從凌亂的行李袋中將鑰匙掏了出來,正打算自己上去開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開門聲。

徐雪還沒轉過頭看呢,便看到自己手上的鑰匙被一隻大手給搶了過去。

“阿姨,您長途跋涉回來,先進去好好休息。至於你這個女兒,就暫借一用,謝了。”晨澈將拿過來的鑰匙往媽媽徐紫嫣的手上一放,也不看徐雪,就拉起了她的手往他家的方向拖去。

“喂,你幹嘛?我有答應你了?”徐雪猛地拍着他的大手,卻還是被他給拖進了屋裡,眼看着大門就關在了她和媽媽的面前,情急之下,她大喊道,“流氓!強盜!唔……”

大手一個捂上,徐雪再也不能出聲了,只能吱吱嗚嗚地用眼神瞪着,抗議着跟前這個粗暴的男人。

晨澈一直冷着的臉絲毫沒有放鬆,從頭到尾都沒看徐雪一眼,關上門之後往下一攬便將徐雪抱了起來。

被他一個大動作的翻動,徐雪的腰部就直直地枕在了他的肩膀上,“疼啊,你粗暴,流氓,放我下來!”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徐雪一時腦充血,一連幾天的鬱悶情緒像是終於得以宣泄般狂打着他的後背,雙腿也極其不安分地猛地上下掙扎。

像是進了房間,徐雪便被晨澈往牀上一拋。

“晨澈!你不要太過分!”被他拋得頭暈腦轉的,徐雪咬緊牙關氣憤地說,雙手撐在牀上準備起身,不過又是被他一按便按倒了。

“誰過分了?”晨澈也上牀了,而且還是完全壓在了她的身上,雙眼緊鎖着她,兇狠得像是想要吃了她一樣。

“你!”瞪人而已,誰不會?徐雪也勇敢地瞪回去。

“好,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叫過分!”說完,晨澈也不想被這個女人氣得吐血,埋頭猛啃了起來。

“你別每次都這樣!”徐雪硬是撐開他,望着他的眼睛深處,“你喜歡我嗎?愛我嗎?”

晨澈臉色一沉,有股火冒三丈的趨勢,“你沒聽過做/愛這個詞?愛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

聽不到徐雪的抗議,壓住了她的掙扎,晨澈只是想狠狠地打她的屁股,狠狠地讓她知道她到底是誰了女人!

讓她這麼幼稚!讓她這麼任性!當他晨澈軟柿子了是吧,當他不存在了是吧,她就這麼不讓人省心!辛苦爲她解除了一切潛藏隱藏的憂患,辛苦讓她活得更加輕鬆自在,她倒好,一聲不響就給他消失了。

還好,他經過調查之後,知道是母親找過她,也知道她們聊的是什麼。

他的家人這邊他早就擺平了,母親只是不甘心屈服於他纔會跑去逗弄一下徐雪。她可好,以爲經歷過幾年頭腦精靈了點,誰知還是一樣的笨,不爭取就算了,還跑出去?

她那點小伎倆,他還真不放在眼裡,就是不如她願出去找她,就是等她自己回來,他再來找她算賬!

這不,一接到她回來的消息,他就立馬將她拖至自己的領域,吃抹乾淨!宣示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