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江烽探手捏了一下楊堪的脈搏,氣息沉穩勻淨,但是還略有些弱。
這是正常現象,每一次大的跨越,都需要一個調戲適應過程,楊堪也同樣通過這一戰跨入了固息期境界,而且他這個跨度很大,從太息後期直接跨入了固息後期了,也就是說,下一步他就可以衝擊小天位了。
“就那樣。”楊堪盤腿而坐,悠悠的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夠一直跟上你的腳步,比如在這次歷練之前就能晉位固息前期,現在我是不是也和梅況一樣是小天位的境界了?”
江烽笑了起來,“知足吧,我一年多前遇到你的時候,你也不過是養息期,這麼一年多來能夠走到太息期,還不滿足?經歷了這一次你距離小天位也不過一步之遙,適當的積累反而是好事。”
“我知足?那你呢?”楊堪也笑了起來,“我遇到你的時候你才什麼狀態?現在呢?小天位了,和梅況比肩,要知道梅況二十年來一直是壽州第一高手,踏入固息期已經超過十年,現在居然就被你輕而易舉比肩了,我估摸着老梅這個時候才更鬱悶呢。”
“鬱悶?他偷着樂吧,從固息期到小天位,說起來是一步之遙,但是沒有點兒境遇機緣,豈是這麼好就能跨過的?就拿這一次的情形來說,我都後怕,若不是咱們和鎮南軍聯手,比說歷練提升,這撥人都能逃得一半性命那就是幸事了。”江烽沒好氣的道。
“那你還拿什麼一步之遙來安慰我?我這要跨過這一步,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楊堪有些遺憾的道。
“嘿嘿,那也不一定,吳地內亂,我估摸着這兩年咱們都不會清閒,你的第一軍免不了就要首當其衝了,這歷練不會少。”江烽嘴角浮起一抹說不出的笑意。
“瞧瞧,就這麼理直氣壯的讓我和第一軍替你去打頭陣賣命了。”楊堪運行一個周天的氣息,站了起來,現在他的狀態尚未恢復到尋常一半,但行動已經無礙,“不過我早就很期待了,吳地據說亦有不少高手宗師,我倒是想要掂量掂量。”
江烽摸了一把下頜,也是若有所思的道:“吳地實力分爲兩個羣體,楊系和徐系,據說楊系在武道高手方面略強,而徐系則在術法一道上更具實力,但從總體軍事實力來說,徐系具有壓倒性優勢,而且楊系所謂武道實力更多的集中於地方實力派中,他們願不願意死心塌地的爲楊溥效命,很難說,我個人判斷,如果楊溥能頂住徐知誥的第一波攻擊,也許這些地方實力派會支持楊溥,但如果一開始楊溥就不利的話,就懸了。”
楊堪凝神思索,“二郎覺得楊溥很難抵擋得住徐知誥的進攻?”
“楊溥優柔寡斷,色厲膽薄,又捨不得江都風月,豈有不敗之理?”江烽不屑一顧,“明知道徐知誥已經在厲兵秣馬對自己不利了,卻遲遲不願意回自己的大本營做準備,留戀江都奢華,這不是自尋死路麼?哪怕他楊溥是小天位潤丹期高手,那又如何?頂多就是一個人逃得性命而已,難道還能扭轉乾坤?看看人家徐知誥這麼些年做的準備,那是存心要一鼓而下,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照你這麼說,徐知誥必勝無疑,將取代楊氏?”楊堪皺起眉頭。
“若只是楊徐二家相爭,楊溥必敗無疑,但事情怎麼可能只侷限於吳地內部呢?”江烽大笑,“秦權一幫蟻賊在淮北脖子都伸長望酸了,甚至不惜去泗州海州打秋風,就是要避免影響吳地內亂,促成楊徐翻臉,這等機會他們會放過?還有那越地錢氏又豈是甘於寂寞之輩?怕早就看那常州、宣州之地垂涎三尺,又豈能放過這等機會?”
“那我們呢?”楊堪忍不住問了一句。
“且看九郎從河朔回來的所得吧。”江烽沉吟了一下,“眼下梅田二家已然歸心,若是不插一腳,未免有些心有不甘,但若是捲入太深,我又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秦權那幫蟻賊還是越國錢氏?哼,他們也一樣各有短腳,並非像外表那麼光鮮。”楊堪搖頭,若有深意的補了一句:“二郎,你沒看到王繼川這般急切的交好我們淮右麼?”
江烽猛然醒悟,他之前就一直在琢磨,劉墉也就罷了,但這王繼川代表的閩地王氏這般熱切,到讓他有些費解。
若是閩地要想插足吳地之亂,其出路相當狹窄,除了從建州出衢州,便別無他路,否則便得要過饒州或者括州地界。
而從建州出衢州,須得要翻越仙霞嶺,仙霞關卻在衢州手中,而且衢州顯然也是越地必得之地,豈能容閩地虎口奪食?
“七郎,你的意思是王氏欲謀括、溫?”江烽有有些意似不信。
王氏龜縮閩地一隅,而越國現在正野心勃勃要圖謀吳地,這王氏若是去招惹越國,豈非自招禍由?
雖說王氏現在人才輩出,但越國卻更是方興未艾,論雙方實力,閩地更不是越國所能比的,王氏何德何能敢奢望打越國主意?
“二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越閩素爲一體,難道說越國強盛了,就沒有南下之意圖?”楊堪笑了起來,“吳地內亂,誰會是最大的得益者?如無意外,肯定是越國,像揚、潤、常、楚、宣這五州膏腴之地若是落入越國手中,可以說越國立時便可取代昔日揚吳獨霸江南,所以或許鎮南軍和閩地不願意看到吳國的強盛,但他們一樣更不希望一個沒有任何牽制的越國強大起來,那對於他們的威脅會更大,所以必要時候扯扯後腿,後院放把火,甚至虎口奪食也就是免不了的事了。”
無論是鎮南軍還是閩地,都絕不願意看到一個強大的勢力在江南崛起,那將是對他們的巨大威脅,無論是揚吳還是錢越,他們都不願意見到。
“呵呵,七郎,你的意思是他們卻不在意我們淮右從中分羹嘍?他們就不怕我們淮右勢力強大起來?”江烽再度反問。
“二郎,你要學會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問題,在他們看來,我們淮右屬於淮南道,我們的重心和目標應該是中原,而他們屬於江南道,縱然我們能在吳地內亂中分羹,但也就是在諸如廬州、濠州以及和州和滁州這些江北之地吧?若是因此我們與越國交惡,那正是他們所期望的,他們巴不得我們能和越國打起來,那他們也可以從中漁利了。”
楊堪對江南諸藩的心態分析得很透徹。
沒錯,江水之隔在很多人看來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而且像淮右這種新興崛起的藩閥,沒理由不鞏固自己的根基就貿然往江南發展。
在他們看來,淮右圖謀廬濠和滁四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再想要有其他,勢必要和越國發生衝突,甚至兩虎相鄰,勢必不能和睦相處,這就是他們所期望的結果。
二人正說間,張挺也走了進來。
“過之,情況怎麼樣?”在江烽、梅況和楊堪、田春來都因爲這一戰而未能恢復元氣的時候,張挺和鞠慎就是主心骨了,尤其是張挺,需要和另外己方銜接接洽,協商後續事宜。
“基本上都安頓好了,鎮南軍那邊情況也還好,鍾晗、危星峰都只是力竭,傷勢不算太重,而且還藉此機會突破,那鍾晗恐怕和主公一樣已經晉位小天位了。”
張挺臉色不太好看,有些鬱悶。
這一次歷練,要說他也是身先士卒,但是卻沒有想到未能真正硬槓上激發出最大潛能,他甚至一槍刺穿了青蛟喉嚨,但是仍然沒能從中獲益,這隻能說是一個機緣問題。
“沒想到鎮南軍中也是人才濟濟,這鐘晗晉位小天位,怕是又讓鎮南軍增添幾分實力了。”江烽也有些感慨,“過之無須懊惱,吳地內亂在即,這一戰我們脫不了身,會有機會讓你好好砥礪一番的。”
張挺搖搖頭,“些許遺憾是有的,但也不至於懊惱,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講機緣的,只不過讓七郎這一次又搶了先,我和他的差距越來越大,日後回汴梁都擡不起頭來了。”
張挺話一出口,讓楊堪也是得意的笑了起來,“既是如此,那便別回汴梁,待到拿下吳地之後,再來一輪高低。”
“莫不是怕了你不成?”張挺一撇嘴,傲然道:“這一次被你搶了先,難道說每一次都輪到你佔好機遇?吳地羣英匯聚,我也早就想稱量稱量了,別看你現在是固息期,我距離你甚遠,但這一戰之後,你未必就能高出我多少!”
張挺對自己的武道天賦還是極有自信的,楊堪雖然絕才驚豔,但是自己一樣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在未來一戰中登臨晉位,這幾個月來他一直苦修砥礪,加上江烽的玄火凝精丹滋養,他已經感覺到自己距離太息期僅有一步之遙了,就差那一步,只可惜在屠蛟這一戰中未能充分激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