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之心湛藍的晶體內透出盈盈紅光,微小的赤蝶飛向最深處,在那點漆黑周圍舞動。
“請不要傷害它。”漢密爾頓勳爵舉起雙手,幾乎是爬到祝童腳前;“我告訴你真相。”
“你要快點啊。我的能力有限,如果稍不注意……”祝童笑眯眯的威脅道;“威爾遜夫人已經承認失敗,我如果把你送進牧場,你的最好結果是做一輩子馬伕。”
勳爵凝視着海洋之心,眼光裡的神采慢慢熄滅:
“米勒和詹姆斯進入櫻花資產管理公司都是威爾遜夫人的主意。他們超越自己的權限,分別與約登.威爾遜銀行簽訂一項對賭協議。從上個月這個月的二十號,取一個月去見內的平均值,日經指數每下跌一點,井池財團將付出一百萬美金,沒上升一點,得到一百萬美金。如果日經指數下跌超過一千點,井池財團的現金儲備將枯竭,不得不接受我們提出的條件。”
“可是,你們怎麼知道日經指數將會下跌?並且超過一千點。”
“雷曼先生是美國參議員,他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出局了。可是,你知道他曾路過從美國太平洋艦隊基地,愛德華將軍是那裡的主官。今天是十四日,後天明天這個時候也就是十六日,有一艘屬於井池財團的巨型油輪進入巴士海峽。它將遇到風暴的襲擊而沉沒。日本是個資源匱乏的島國,每個來自海洋的消息都會引起轟動。並且,通過巴士海峽的海洋運輸幾乎是他們的生命線。世界將關注這件事。”
“這麼說,那艘油輪是被擊沉的?被一艘美國潛艇或別的什麼。”
“我不知道,那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外。”
“該怎麼做呢?如何防止它的發生?”
“你可以透過某種途徑預測,說那艘油輪將成爲陰謀的犧牲品。”漢密爾頓貪婪的看一眼海洋之心,低下頭;“如今,我只想帶着它,回到我的遊艇上去。”
“我如何能相信,你這些話的是真的還是又一個騙局?”
“米勒和詹姆斯還在東京櫻花大廈,很容易就能找到他們。威爾遜夫人在天夜牧場,如果您還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去九津或是牧場住上幾天,等這件事結束了,大家還是朋友。”
“委員會那邊如何交代?你不會受到懲罰嗎?”
“有人要受到懲罰,但不是我。雷曼先生是最好的替罪羊。”
祝童思量一會兒,似乎沒什麼破綻了。
可他並不敢就此相信漢密爾頓勳爵,敲着桌子請鬆井平志進來。
夕陽隱沒成黃昏,黃昏又沉澱出黑夜,三輛轎車開出海力諾俱樂部,駛向城外的九津莊園。
亞洲進入黑夜,而大洋彼岸的美國纔剛剛甦醒,美國參議員雷曼在京都海力諾球場的表演震驚了世界。他那極端白人至上的極端言論不只激怒了日本民衆,同樣在美國和歐洲引起軒然大波。
蹊蹺的事發生了,轉播並熱炒這條新聞只是一些二流電視臺和媒體。包括cnn與BBC等一些超級媒體不約而同的選擇的忽視,他們更關心的是愛德華將軍在東京的行程。參議員雷曼先生好像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美國時間中午十二點,幾家大媒體的官方網站是同時掛出一條視頻。半小時後,他們聲稱遭受到黑客的攻擊,並很快刪除了那條視頻。可是已經晚了,因爲黑客在視頻的開頭髮布了一條聲明,用一個卡通形象的球童渡邊俊對這幾家媒體極盡挖苦羞辱,這條視頻中被植入了一個尋寶遊戲,任何人只要能第一個找出那個程序並破解掉,將能能贏得一百萬美元的獎金。
這份聲明宣稱,一百五十萬美金已經打入法國一家二流律師事務所的帳戶。一小時後,那家律師所對外宣佈,確實接到了這樣的委託。
雷曼先生的精彩演出,通過這樣一種方式得到了更大的關注度。
於此同時,英俊球童渡邊俊也神奇的走紅了,更紅的是渡邊俊的卡通秀。
第二天,四月十五日。福華造船籌備處一行與合聯船舶組建的談判團隊同時離開海力諾俱樂部,他們將飛往上海,並在那裡繼續談判。
也在這一天,日本著名專欄作家橫山卓文在自己的專欄裡針對“海力諾事件”發表的評論。他強烈的批評日本政府內部存在的保守勢力,認爲他們正在把日本拖向深淵。橫山卓文認爲,日本已經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卻還需要美國保護。一個在美國不得意的政客,跑到日本竟然受到比天皇還高的禮遇,如果不擺脫對美國的恐懼與依賴,日本將沒有前途。
在另一份報紙的專欄裡,橫山卓文憂慮日本的經濟基礎之脆弱,就如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也許很小的風Lang就可能威脅到國家經濟的安全。他假設說,井池遠洋運輸公司的一艘名爲萬鴻丸的萬噸油輪將駛入巴士海峽,如果萬鴻丸出現比如沉沒這類意外,勢必會使整個日本陷入恐慌。
如果兩艘,三艘“萬鴻丸”在一週內連續出現意外,日本與石油乃至造船有關的行業都會受到波及。如果這個雪球越滾越大的話,日本股市將面臨一場災難。
四月十六日早八點,一輛疾馳的房車穿過濤谷鎮,帶着尖利的剎車聲,停在峽口濤谷醫館、也就是原瀨清寺門口。
祝童跳下車闖進醫館大門,鬆井平志從駕駛席下來,葉兒也從後座出來,站在車邊無奈的看着他。
今天清晨不到五點,祝童忽然從噩夢中驚醒,他無論如何也要去天夜牧場。
葉兒怎麼說也勸不住他,祝童兩眼赤紅,中邪了一般。
白家樹早得到消息迎出來。
“我要去牧場,麻煩您通報一下。”祝童說話的對象是守在醫館門口的一個灰衣老者,他是天夜牧場的第一道關卡。
老者正在切割艾蒿,眼皮都沒擡,輕輕吐出幾句日語。
白家樹兼職做起翻譯:“他說,小姐吩咐過,禁止你進牧場。”
“我如果一定要進呢?”祝童心裡惱怒,又不敢發作。對方明明會說漢語,卻故意用日語回答,明顯是在刁難。
灰衣老者點點藥房,也就是以前的瀨清寺偏殿,用漢語說:“那裡有部電話,你可以問問牧場的意思。號碼是……”
祝童走進去,桌子上果然有一部電話。
他拿起電話,撥通那個號碼。
裡面傳來的不是井池雪美的聲音,而是一聲溫柔的呼喚:“孩子……”
葉兒和鬆井平志走出藥房,輕輕閉上門。
井池雪美小姐很快感到濤谷鎮,祝童很聽話的跟着她的車隊回到九津。
當天晚上,鬆井平志與川上洋子小姐進入九津,他們帶來了這場風波最後結果。
經過兩天的討論,鬆井平志收買的政治家發揮了應有的作用;雷曼先生在日本的朋友們都變成了陌生人,那份針對福華造船的提案被暫時擱置。
川上洋子小姐認爲,暫時擱置的時間不會超過六個月,所以,福華造船的所有談判與協調需要在五月份結束;六月初,必須開始福井船廠的拆遷工作。即使這樣,能否在年底之前完成福井船廠的整體搬遷還是個未知數。
川上洋子強烈要求能有至少一小時與李先生單獨交流的時間。
葉兒沒說什麼,井池雪美小姐卻用一個曖昧的微笑替李先生拒絕了。
可這也沒難倒神通廣大的主持人,川上洋子臨走時表示,她將加入一個攝製組到中國進行採訪;希望那時能得到李先生的幫助和指點。川上洋子還建議,李先生一行應該儘快離開日本。福華造船在九津乃至京都海力諾俱樂部進行的談判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雷諾先生畢竟還有一些影響力;她聽說在未來的幾天,也許有人會在某些方面做點文章。
川上洋子小姐走了,祝童不滿的對井池雪美說:“你不應該替我做決定,她的話沒說完。”
“無論你承認與否,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井池雪美溫柔的挽住祝童的右臂,他的左手與葉兒牽在一處;“洋子小姐很有魅力,所以她才能得到不少‘內幕’。可是,她身上有一些不太體面的緋聞,我不希望我的未婚夫這樣的小姐有過多接觸。葉兒姐,我做錯了嗎?”
葉兒抿嘴一笑,微微搖搖頭,又點點頭。
祝童想說自己冤枉,與川上洋子小姐之間只是純潔的工作關係。可他左右兩臂內側嫩滑處幾乎同時受到了襲擊。
祝童咧咧嘴,不再說什麼了。這個時候沒有道理可講,說什麼都是枉然。
“二十號很快就到了。”祝童意有所指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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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份協議雖然有瑕疵,平志君認爲威爾遜夫人那邊沒有瑕疵,如果不未來兩天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我能賺兩億美金。”
“發財了就該做點善事。”祝童做出眼饞的樣子。
葉兒甩開他手,走了。
四月十七日,成田國際機場。
上午十點十分,祝童一行六人匆匆走進候機大廳。
鬆井平志爲他們定了一架小型商務專機,十幾萬的費用讓葉兒頗感心疼。
祝童說:“福華造船已經沒我什麼事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爲了大家的安全和舒適,就奢侈一回吧。”
於藍提前一步去辦理登機手續,祝童挽着葉兒的手走向櫃檯,表情輕鬆的與身邊那位樸實的青年隨意交談着。
陳依頤攙扶着錢老,老頭子這一段累的不輕,在九津修養三天才緩過勁來。
與半月前到來時受到的隆重歡迎想必,此次離開日本,祝童周圍冷清了許多。
井池家族只派出兩輛商務車把他們送到進場,井池雪美小姐和池田一雄都沒有露面。
與祝童交談的青年是曲奇,前天下午,曲奇從天夜牧場到達九津。
很明顯,曲奇將正式走上江湖道和上海灘的舞臺,成爲曲老億乃至豫西逍遙谷的代言人;他的第一個身份是福華造船籌備處主任李想的私人助理。
曲奇這樣做等於是一次鍍金。
“李先生,請這邊來,有人請您喝杯茶。”彼得忽然從一根柱子後閃出來,攔在祝童面前。
“那位先生是誰呢?應該有個姓名吧?”祝童四處掃一眼,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人。
“您應該知道。請來吧,不會耽擱您太多時間。”彼得很有風度的堅持着。
“我不渴。除非您能告訴我他的名字;並且,有什麼好處。”祝童鬆開葉兒手,輕輕把她擋在身後。曲奇很自然的斜跨半步,與祝童形成一個夾角,把彼得隱隱限制在一個狹窄在範圍之內。
“卡爾先生和史密斯已經安全抵達上海,可是他們的家人沒在上海。”彼得小心的觀察着祝童的臉色,緩緩的說;“雷曼先生不只代表美國,他還有另一個身份。您應該替您和您的朋友們考慮的多一些。”
“雷曼先生……”祝童對與一位失意政客見面毫無興趣,彼得含蓄的威脅使他不得不考慮,在卡爾或史密斯的家人被人脅迫的情況下,他們是否會屈服?
“雷曼先生在哪裡?”葉兒上前一步,直接面對彼得。
“雷曼先生在貴賓室,那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彼得微笑着;“蘇小姐,您也要去嗎?”
“李主任身份敏感,如果見面的話,應該在一個公開場合。我們現在去咖啡廳,登機時間還有三十分鐘,只夠喝一杯咖啡。”葉兒說。
曲奇沒有走,而是站在彼得身邊。
“您要做什麼?”彼得感覺到無形的勢壓,曲奇就如一座山,雖然不動卻自有威嚴。
曲奇伸出左手,做出個請的姿態。
彼得聳聳肩,轉身走向大廳一角的電梯。
曲奇穩穩的跟在他身後三步處,不遠也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