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悠長的汽笛響起,晚八點,“未來公爵”號賭船載着超過四百位興高采烈的賭客駛向蔚藍的海洋。
賭船後不遠處跟着一艘漂亮的遊艇,遊艇的甲板上坐着六位石旗門弟子,它以前屬於藍湛江,現在歸祝童所有。
颱風剛過,又恰逢週末,今天的客人分外多,幾乎可說是爆滿。
遊輪上應有盡有,供各種餐飲食品、酒水飲料、娛樂健身、夜總會、游泳池……當然,一律免費。最能吸引這些“遊客”的是船上那賭場。整整一夜,他們都能在那裡享受一擲千金、跌宕起伏的快感。
賭船未到公海不能開賭,賭船的營運部分請來上海著名的搖滾樂隊,還有一羣身材火爆的辣妹,在“未來公爵”號的甲板上奏響激情四溢的音樂,載歌載舞,烘托氣氛。
葉兒是第一次登上“未來公爵”號,她知道上海有這麼一艘賭船是從警以後。有一次,黃海的母親無疑中說起市局某副局長的事,葉兒才知道在上海附近就有一艘可媲美澳門賭場的賭船。
儘管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賭船的豪華與奢侈還是讓她很是吃驚。
“未來公爵”年前才裝修過,水一閣是賭船最好的包房,卻顯得很簡樸。只是這種簡樸在識貨的人眼裡,遠比外面的金碧輝煌更爲難得。博古架上有數的幾件擺設、壁上掛的數張書畫作品無不是價值連城的真品。
房間的一角佈置有紅木神龕,青銅燭架上燃着兩拄紅蠟燭,青花香爐裡燃着三隻檀香,供奉在裡面的那尊關公是唯一的金器。
祝童與葉兒在五層,VIP賭室水一閣外的甲板上,迎着海風欣賞波瀾壯闊的大海。
這裡也與以前不同,不大的空間裡擺着十幾盆奇花異草,中間是白色鞦韆架,更像是一個小型植物園。
王文遠帶着四個人正在船上到處轉悠,因爲他,曲奇被留在望海醫院。
百里宵顯得很配合。可越是配合,祝童越覺得不安。
他心裡斷定,那個叫哈克的殺手肯定不在船上。他還能確定,這艘船上一定有書齋的人,要不然,以哈克在上海淺薄的近乎一張白紙的社會關係,如何能在賭船沒有開門營業的時間上來?
來之前,祝童與卡爾通過電話,詢問書齋的情況。卡爾說,他知道書齋是個古老的殺手組織,可在他認識的朋友中並沒有書齋的客戶,對書齋的情況不甚瞭解。卡爾也提供一個重要的信息,書齋的傳統裡流淌着純粹的騎士血液,它的重要成員一定是白人。
“蘇小姐,您是第一次光臨的貴客,歡迎以後常來,對這裡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請務必告訴我。”百里宵親自捧着一隻托盤走過來,托盤上放着兩摞十枚金色籌碼;“一點小小的禮物,請務必笑納。”
葉兒不知道該不該收,眼睛看向祝童。
祝童拿起一枚籌碼,籌碼在他的指間變成了活物,歡快地上下轉動着:“百里先生好大方啊,一枚十萬,十枚一百萬。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可沒遇到這樣的好事。”
“因爲那時候您還不是召集人。”百里宵很認真地說。
“您真夠誠實的。”祝童將籌碼拋回托盤,對葉兒道:“收下吧,別辜負百里先生的一片苦心。”
“謝謝您,百里先生。”葉兒微微點下頭。
百里宵臉上露出笑容,將托盤遞給身邊的侍者,等侍者退下又道:“祝師兄也是稀客,好容易來一趟一定要玩的盡興。需要我爲你們安排一下嗎?田公子也來了,他和許公子就在隔壁。”
“許公子是哪位?”祝童不明白,問道。
“許公子啊,那是一位胸懷大志,聲稱要打造一個娛樂帝國的命門之後。”話音未落,柳依蘭與青梅從水一閣內走出來;“許公子還是千門現在的背後老闆,百里先生,我說的不錯吧?”
她們與祝童一起登上賭船,剛纔去補妝了。
“正是正是,柳大家應該能理解,做我們這一行不能沒有靠山。”百里宵爽快地承認了。
“祝師兄,許公子派頭很大,他只玩金色籌碼。”柳依蘭說着,暗中向祝童使個眼色。
明白了,許公子確實使大玩家,他不只接納了百里宵,也向八品蘭花旗下的夜店下過功夫。可惜,柳依蘭不是百里宵,八品蘭花的夜店也不是千門的賭船,沒有依附許公子這樣的強勢人物的必要。當然,麻煩肯定是的有的,以八品蘭花的實力與人脈,那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如果他們有興趣的話,我沒意見。”祝童答應了。
他剛纔驅動蝶神,沒有感應到田旭陽身上的那隻紫蝶,他現在是鷹佛的信徒了。
“我這就去安排。”百里宵滿意地點點頭,就要轉身退下。
“請留步。”祝童叫住他,拿出一張哈克的照片:“請問百里先生,見過這個人嗎?”
百里宵接過去,仔細看看,搖頭道:“沒有,我們受到了祝師兄發出的追風令。千門自古一來就是江湖的一份子,知道規矩的。”
“知道規矩就好。”祝童大有深意地笑笑,又道;“很久沒見田公子了,我很期待他準備的‘驚喜’啊。”
“許公子知道柳大家來了,他剛纔就說要與您好好玩幾局。”百里宵刻意忽略了祝童的“驚喜”,對柳依蘭道。
“既然來了,玩幾局就玩幾局吧。許公子是個贏得起也輸得起的人,這樣的對手誰都歡迎啊。”
看着百里宵退出水一閣,葉兒蹙起眉頭看向隔壁方向,想要說什麼。祝童拉住她的手,輕輕搖搖頭。
葉兒這纔想到,他們現在千門的賭船上,水一閣是最好的包房,內外肯定有不少的監控監聽設備。她剛纔想對祝童說,白蝶神感受到了來自那個方向的威脅,那隻“蜂”就在隔壁。看祝童的樣子,應該也感受到了。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驚喜”二字了。
可接下來祝童的話讓葉兒很不安,如果有人竊聽,那些話不是更不合適嗎?
“百里先生送給葉兒一百萬籌碼,追風令的賞格也是一百萬。柳大姐,您認爲這是巧合還是有別的意思?”
“應該是巧合吧?我以爲,百里先生精明過人,不會做那樣的蠢事的。”柳依蘭巧笑依稀地說。
“我也認爲他是聰明人,可柳大姐也知道,現在的江湖不比過去了。也許啊,人家早就想開了。”
這個時候,門開了,百里宵引着一行五人走進來。
前面是田旭陽,後面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剪裁合體的衣着簡單中透着尊貴,看得出都是特別定製的精品。他身材高大、眉目清朗,臉上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微眯的雙眼似乎對什麼都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百里宵正要開口,年輕人先一步上前拍着祝童的肩膀笑道:“李想,乾的漂亮。我今天中午在歐美商會吃飯,那幫老外被你那招震的目瞪口呆。安東尼那樣一呼百應厲害角色,一世英名,算是栽到上海灘‘神醫李想’手裡了。你也太恨了,沒給他留下一點回旋的餘地。不過我喜歡,那傢伙就是欠抽的貨。去年……算了算了,那首歌怎麼唱來着?對,說也說不清楚。真漂亮,一招制敵,還是絕殺!我許虎這次服了,心服口服啊。李想,我比你大幾歲,今後有用的到虎哥的地方儘管開口。”
“這件事與我無關。”祝童謙虛地說。
“當然與你無關,大家都知道。”對方哈哈大笑;“斯內爾夫人也是個妙人啊。”
祝童不想在扯下去,道:“您就是許虎許公子吧,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
“少來了,我剛纔在隔壁都聽到了;三分鐘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這也怪我太低調了,跟你‘神醫李想’沒得比啊。”許公子這話讓百里宵分外尷尬,他看似毫無心機,真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百里宵留啊。
祝童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是我孤陋寡聞了,今後許公子有個頭疼腦熱的,一定要來照顧小弟的生意啊。”
“不敢去,真的不敢去!過個三五十年,等我老到看到柳小姐這樣的美人也提不起興趣的時候一定去找你頤養天年。這不是我個人的看法,圈裡人都認爲,對我們這些人來說,‘神醫李想’能不惹最好不去招惹,望海醫院能不進最好別進。當然了,如果明天我被查出得了絕症,也只好寫個遺囑把一切都處理好,該捐的捐、該送的送。只留個三五千萬,再乖乖跑到你那裡挨宰。”
許公子一番話讓大家都笑起來,祝童沒想到自己在許公子這樣的人眼裡竟然是如此形象;想必,他們知道不少“內部消息”,田旭陽也功不可沒。
這個時候,百里宵纔有機會介紹大家認識。
一番客套後,祝童已然看出來,許公子看似大大咧咧,卻是個精明厲害的傢伙。他敢拿柳依蘭開玩笑,卻對更爲美麗迷人的葉兒顯得很尊重。
對於祝童來說,除了許公子、田旭陽,五個人中還有兩個不認識,另一個認識的是藍湛江。
與藍湛江站在一起的那個身材勻稱的書生模樣的人就是鷹洋投資現任總裁蔡玉仁,他一上船就拉着藍湛江到另一個包房說話,與他們一起進來應該是巧合而已。
田旭陽身後的那個叫雲青的中年人……祝童有點捉摸不透,看上去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人,站在那裡雖然腰板挺直,卻眼光飄忽、手足無措、顯得有些僵硬;可他身上有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東西。
葉兒也在看着雲青,不比祝童與紅蝶神的糟糕關係,她與白蝶神之間可謂親密無間,對白蝶神的情緒波動感同身受。自從雲青走進房間,白蝶神就躁動不安,雲青身上有讓它畏懼的東西。
葉兒暗中安慰白蝶神,輕輕碰了碰祝童。意思是讓他注意,這雲青就是無處大師說的人,也是那些“蜂”的主人。
祝童笑笑,既然見面了,就沒什麼可怕的,未知纔可怕!
在沒有見到雲青之前,祝童一直想勸葉兒回祝福山莊,就是怕她被那些“蜂”傷到。看到雲青,壓在他心頭幾天的烏雲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