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愛弓馬,女兒愛紅妝,沒有哪個男人願意眼睜睜的看着這樣大好的機會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皇帝的年事已高,行獵,也不過是他用來籠絡羣臣的一種手段罷了。
楚河想去找夏青問個清楚,可還沒等他走到夏青的帳篷邊,就被範雲派人叫了回去。
沈莫言居然發病了?
楚河二話不說的轉回去,纔不過一晚的光景,沈莫言居然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兩個眼窩深陷了下去,就連頸側的青筋都明顯地跳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楚河吃驚道。
“奴婢也不知道啊!”少兒跪在地上,“奴婢一整晚都在外面守着,沒聽見大少爺在裡面有什麼吩咐,今天早上見少爺還沒起身,便進來看一看,卻發現少爺整個人渾身高熱的躺在榻上。”少兒的兩個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顯然是哭了很久了。
“怎麼辦?這下怎麼辦?”因爲是行獵,所以身邊只帶了一些普通的藥物,根本就沒想到沈莫言會病發,雖然這陣子沈莫言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可也從未出現過如此兇險的情況,範雲便有些疏忽了。
“娘,大哥會不會有事啊?”沈如歌在一旁擔憂地道。
“別瞎說。”楚河站起身朝外走,頭也不回地對範雲說,“我去找龍潯,你們先不要着急。”
很快龍潯就趕來了,楚河把沈如歌和範雲都支出去,幫龍潯把沈莫言的外套脫掉,龍潯先替沈莫言紮了幾針,又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小瓶放在沈莫言的鼻子底下嗅了嗅。
“怎麼樣?我大哥沒事吧?”楚河擔憂地問。
“是過敏!”龍潯沉聲道,“有人在你大哥的膳食裡面下了少量的過敏原。”
“什麼?”
經過上次的事情,楚河他們已經對沈莫言的飲食十分精心了,這樣對方慪還能找到機會下手?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會?”楚河來回走了幾步,“我明明已經很小心了,而且現在大哥身邊的膳食都是交由小童專門……”說到這兒,楚河卻一下子愣住了。
小童……已經不在了。
龍潯頓了頓,“現在你該考慮的,不是對方以何種手段下毒,而是他們爲什麼要選在這種時候動手?”
聽龍潯這樣一說,楚河就是一愣,龍潯接着道,“按照周國的規矩,若是令兄安好,今天的比試,是不是沈家就只能是令兄出馬?”
楚河就是一愣,龍潯說的沒錯,周國行獵,素來都有這個規矩,行獵頭一天,每一家都只能派出這個家族的嫡長子來進行比試,若是沈莫言這次沒有來也就罷了,楚河自然要頂替沈莫言的缺兒替沈家上場,可沈莫言來了,不管沈莫言有沒有這個能力,他身爲沈家嫡長子的地位是不能輕易改變的,要想臨陣換人,勢必會發生什麼突發性的變故,比如說……病!
“而且……”龍潯慢吞吞的收拾手邊的藥箱,道,“對方這樣做,只怕目的不止是那麼簡單。”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們知道你與少主交好,沈莫言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你一定會去少主那裡求助,少主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這樣一來,就能把我從少主身邊支開,那樣他們若是想趁機對少主用毒,就簡單的多了。”
楚河一聽就傻了,“龍……龍潯,你小子既然已經都知道,爲什麼還跟我回來?”
龍潯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難不成你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你大哥死掉?”
說完不再理會楚河,反倒是仔細的把沈莫言身邊的東西一一仔細的翻找了一遍,最後在沈莫言的枕頭裡面發現了菟絲花的種子,和少量可以使人沉睡的草藥,因爲量少,所以不容易察覺,再加上小童的死本就讓沈莫言有些傷神,所以昨晚入睡時,雖然有些呼吸不適應,沈莫言也只當是自己心理作祟,也就沒怎麼當回事,這一睡下去,使人昏睡的草藥起了作用,沈莫言再想呼救也就難了。
也虧得對方擔心分量過大會被人察覺,所以放入裡面的東西不是很多,可縱使如此,對於沈莫言來說,這一切也是蠻重的了。
“這裡我會守着,你還是趕快去校場吧!”龍潯道。
楚河一聽吃驚地看着龍潯,“你說的什麼話,這時候我哪能走開,再說了,你既然都已經察覺到這一切是對方的一個詭計,那爲什麼還要上當,這裡有我守着,你還是趕緊回到你家少主身邊吧。”
龍潯搖頭,“不!我若現在回去,對方肯定會猜到他們的計劃已經被咱們識破了,到時候說不定又會做出什麼其他的事情,到時候咱們就真的是防不勝防了,少主那邊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若是他們真的想找少主的麻煩,是討不到半點兒便宜的,倒是你這邊,若是不趁這個機會揪出幕後主謀,這種事情只怕以後還會發生的。”
楚河是個粗人,腦子轉的自然沒有龍潯快,龍潯這樣說一定沒有錯,自己只要按照他說的去做就好。
“好,那我先去校場那邊看看情況,若是沒什麼事情,我會盡快趕回來的。”說着朝外走去,到了門口又轉回身問龍潯,“對了,我哥中毒的事情,以前一直沒對我娘她們說起過,只有小童知道,可現在小童已經不再了,爲了防止萬一,我覺得這事還是跟我娘她們說一下比較好,也免得被歹人暗中鑽了空子。”
“你決定就好。”龍潯點頭。
“那等下就拜託你了?”
楚河說完,還不等龍潯反應過來他這句拜託是什麼意思,人已經消失在門口了,龍潯一愣,幾乎是立刻的,範雲和沈如歌就走進來,一臉焦急道,“龍公子我兒子怎麼樣了?”
龍潯一怔,這楚河,什麼時候也學會把爛攤子推給別人了?
皇家林區自然和一般的山徑不同,主體上看去,整座山頭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凹圓,衆人所在的位置在一處高高的突起間,前面就是一整片地勢比較平坦的叢林,裡面有專門放養的動物,大到獅子老虎,小至兔子狐狸,每一隻都是在小時候就被從其他的地方抓來,在身體上打上特殊的烙印,然後放到這裡來自生自滅,這樣一來,即可以保有它們的野性,又能從本質上阻斷了那些偷獵皇家獵物的可能。
因爲每次行獵的人裡面都會伴有不少小姐和夫人,爲防止遭到野獸的襲擊,皇帝專門命人在山嶺上圍起了一道長長的柵欄,把整個看臺嚴嚴實實的圍了起來,這樣一來就能確保裡面的人的安全。
其實在周國行獵的另一個目的,還是變相的相親。
周國之所以會准許諸家小姐們也跟着來,不外乎是爲她們創造一個可以近距離觀察那些年輕才俊的機會,另一方面也是替那些才俊們創造了一個追求自己心上人的機會。
若是有誰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就會把自己獵到的獵物整隻送給對方,對方若把禮物收下了,就代表對方也對自己有意思,那樣男方就可以試着和女方接觸,也就是形式上的追求,不過若是對方接受了獵物,總體來說,這親事也就成了一半了。
所以很多人來行獵,爲的不是獵物,反倒是獵人。
駱家的三兄弟當中,駱鳳舉此次是負責整個行獵期間的安全調度的,自然不能跟着衆人一起下場比試,本來三公之中得到皇帝特許,駱鳳翔和駱鳳翔其實是可以一同上場的,可是駱鳳麟卻意外地捱了板子,這會子還趴在地上起不來,所以來參加比試的,也就只剩下駱鳳翔一個人了。
“許文兄!”一旁的段知鶴在馬上招呼道,他與許文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這些年一直在外邊,人是昨晚後半夜才趕到的,因爲段知鶴也在這次的名單裡,所以駱鳳舉在檢查過段知鶴的行囊後,就准許他進來了。
段知鶴也是今天才剛剛知道許文喜歡夏青,所以對夏青很是好奇,駱鳳仙他是見過的,如花般的容貌,放眼整個周國就沒有一個人能長得比她還漂亮,許文會喜歡她一點也不奇怪,就是自己每次見了駱鳳仙,也會心跳加速。
可這樣喜歡駱鳳仙的許文有朝一日卻告訴自己他現在喜歡上別人了,這怎麼叫他不好奇。
“不知許文兄這次獵道的獵物要送給哪位佳人啊?”
許文一笑,擡首遙遙的看向看臺上的夏青。
段知鶴隨着許文的視線看去,就見一個身披雪色斗篷的女子站在人羣中甚是扎眼,明明身邊隨便一個的人裝扮都比她精心,可這一眼望過去,頭一個注意的一定會是她。
就好像與暗夜中一抹閃亮的星辰,讓人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段知鶴的眼底快速地掠過一絲詭異的笑,不過片刻的功夫,隨即滿臉驚豔地對許文道,“那個身披白色披風的,莫不是就是許文兄心心念唸的駱家小姐?”
許文被段知鶴這樣直白的話說的不好意思,抓着頭皮笑了。
段知鶴由衷讚道,“果然是美人,簡直就好像天上的仙子一不小心踏錯凡塵一般。”
聽見夏青被誇讚,許文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這讓不遠處的駱鳳翔很是不屑,坐在馬上朝人羣看去,卻發現駱鳳仙居然也站在人羣中,駱鳳翔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剛想策馬奔過去,就聽見一聲唱諾,皇帝來了,衆人紛紛下馬行禮,駱鳳翔無法,只好跟着衆人見禮,再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駱鳳仙了。
“都起來吧!”
“謝皇上!”
駱鳳翔一起身,就看見胥盡歡跟在皇帝身邊,身上穿着一襲紫色長衫,寬大的廣袖下,那對鑲着銀邊的紫金護腕很是扎眼。
胥盡歡一出現,看臺上的視線都不由自主的朝這邊看過來。
“怎麼?公子不打算下場去跟衆人較量一下?”
見胥盡歡一身休閒地打扮,頂多是在雙腕上加了個護腕,怎麼看都不像要下場的意思,皇帝好奇地問道。
“我不喜歡熱鬧,這種場合,還是讓他們去熱鬧好了,我在這裡陪着陛下難道不好嗎?”
話雖這樣說,可那雙眼卻是朝着看臺看去的,皇帝哪有看不明白的道理,瞭然地笑了。
駱鳳仙見衆人的視線大多都落在夏青身上,心底裡一陣陣惱火,只盼着這一次三哥的計謀能夠奏效,到時候,自己就可以永久地擺脫夏青了。
新生的晨曦斜照在尚且泛着露珠的大片青苔上,泛着一層神秘的光,胥盡歡與夏青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心照不宣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