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盈自來欺軟怕硬,衛家榮寵之時,楊家姐妹便效仿楊妃,口口聲聲要跟衛善當姐妹,衛善待人同衛敬容一般模樣,金銀花緞是從不擺在眼裡的,這對姐妹便順勢討了許多東西去,可一等衛家失勢,這兩個哪裡還有小姐妹的親熱模樣,立時撇清干係,幸災樂禍起來。
等衛善嫁進楊家,沒少受她們的冷言冷語,當時她一心掛念宮裡的姑姑,脣槍舌箭從不在意,但既上天有此機緣,也不會再次相讓,欠下的帳總要一筆一筆討回來。
楊寶盈一走,楊寶麗拎着裙子跟上,楊思召見衛善身邊水都潑不進,也覺無趣,三人一走,花樹下便只留下對頭衛魏兩家,衛修魏人傑常年比武常年平手,剛剛比箭又是平手,大眼瞪大小,一時之間倒不知要說什麼。
衛善左右看看,把手一揮叫來宮奴:“去要一隻羊來,咱們烤羊肉吃。”
宮奴四人擡了一隻褪毛洗淨的黃羊來,粗木鐵架早早預備好了,躬身回稟:“齊王殿下在前頭玉臺烤了羊肉。”
“他烤他的,我烤我的,你去取些蜜來”齊王就是秦昱,衛善上輩子忍這些楊家人忍了十年,衛家此時如日中天,要她再忍,卻不能夠。
衛善雖不懼見秦昱,可厭他至極,招手把衛修拉到身邊,替他倒酒,懷仁懷安兩個前後張羅,不一時花樹前就架起涼棚設下紅帳,專給衛善和魏人秀兩個用。
肉還沒烤好,衛修魏人傑兩個都不說話,只顧悶頭吃酒,衛善左右看看,問衛修道:“大哥可給家裡寫信了?”
衛平和魏人驕同在軍中,衛善一問,魏家兩兄妹都擡起頭看過來,把衛修看得身上一麻:“前兒才收的信,還問你病好了沒有,說給你帶了些好玩的事物回來。”
衛善抿脣笑了:“那便是大獲全勝了。”要是苦戰,衛平哪裡有心思收羅這些哄小妹妹玩兒。衛善一笑,魏人秀也笑起來,她哥哥是頭一年隨軍出戰,兩個小輩都是從偏裨小將做起,魏寬還道,若是殺敵的時候輸了衛平一點,就不許兒子進門了。
四人面上都有喜意,這麼兩家人坐着,還是頭一回,連宮人太監都不住打量,也不知道這兩家怎麼能坐在一起吃酒。
羊肉烤得“滋滋”冒油,宮奴翻轉一邊,切下上頭剛熟的脆皮,盛在碟中送到案上,衛善病中吃了連月的白粥,好不容易聞着油味兒,早就饞了。
她今天挑破了楊妃的小機巧,又給了楊寶盈沒臉,心裡十分舒暢,一口嚼了脆肉,衛修看妹妹這個吃相,知道她是饞得很了,把羊肉切成細條,擺上銀籤給了一碟衛善,想想又切了一盤子給魏人秀。
魏人秀臉上一紅,看衛善都不顧及吃相,也放開來吃,衛善又問宮奴要來了櫻桃酒,才飲了幾杯,宮奴又來請:“齊王殿下請郡主赴宴。”
衛善皺起眉頭,人都湊在一起,這種機會秦昱是不會放過的,非得搞個詩會不可,學着史書上那些個七賢八賢流杯作詩,做得不好就要罰酒。
太子秦顯武功了得,晉王秦昭一個養子,呆在正元帝身邊也學了一身功夫,偏偏秦昱也不知道像了誰,武藝十分不濟,他也知道自己拳腳上沒有天賦,一門心思鑽進詩書裡去,只要人多,就要作詩。
“宋翰林在不在?”衛善挑起一塊羊肉,送到嘴邊,裝模作樣問上一聲。
“宋翰林和袁公子俱都在。”袁家二子一女俱都長於詩文,宋溓又是袁禮賢的學生,秦昱怕是腦子不好,這三個人在場,他還想作詩。
“你告訴齊王殿下,既然袁家師兄妹都在,我便不去出醜了。”衛善夾槍帶棒,至於秦昱這詩會還辦不辦得下去,她便不管了。
宮人還沒走,魏人傑便笑起來:“這話要是當場說那才痛快。”他最瞧不上秦昱做酸詩的模樣,楊家也算是武將出身了,雖是後來的,也曾拼殺過,不想幾個小輩一點沒有根骨,文不成武不就。
衛修還想問問妹妹今兒怎麼專跟楊家的過不去,可是楊家人辦了什麼事,當着魏人傑的面又不好問,只把烤肉串在籤子遞給衛善:“善兒多吃些,你都瘦了,我爹回來見着,又要心疼。”
衛善是衛家的明珠,宮裡只有她一個女孩兒,衛家也只有她一個女孩兒,父親死後,哥哥年幼,是叔叔得了輔國公的爵位,到如今也不肯住到正屋裡去,請立世子,立的也是兄長的兒子衛平,反跳過自己的兒子衛修。
衛善把那一碟子肉都吃了,吃完了才道:“等叔叔回來,我回家去住幾日。”
輔國公府裡沒有女主人,衛善親孃病逝,嬸嬸宋氏在衛修七歲的時候也生病過世了,衛敬堯一直沒有續絃,輔國公說是國公府,裡面住的全是大老爺們,後宅空蕩蕩,一個理事的女人也沒。
叔叔看到她瘦些都要關切,他要是知道她最後被迫嫁給了楊思召,也不知道得心疼成什麼模樣,衛善喝一口酒,把心底酸澀壓下去。
她自醒來便一直在想衛家該當如何才能逃過這滅頂之災,連着幾日把一樁樁事聯在一處,方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當時滿眼看不見的小事,恰恰是無數火星,等朔風一起,便把衛家一把燒了個精光。
當務之急雖是太子被害一事,可這些小處也一樣都不能放過。
衛善後來雖然知道太子被害與楊家脫不了干係,可到底也沒能拿住實據,那時太子出征,跟隨的就是叔叔衛敬堯。
太子摔下崖去,叔叔身上掛了繩索下崖去找,尋了十幾日都未尋着,卻有流言說是衛家想奉衛皇后親生的皇四子當太子,這才下了毒手。
姑姑聽見噩耗一雙眼睛都差點哭瞎,卻還要擔此污名,楊妃素服白衣跪在玉階前替姑姑辯白,把不能宣之於口的流言坐實,跟着楊雲越又請立皇后嫡子秦昰爲太子。
一樁樁事想起來都壓在心頭,等到秦昰食餅而亡,兩夫妻最後一點牽絆也沒了,姑姑連這個皇后都不想做,三十來年不曾信佛,卻去吃齋唸經。
若是碧微在,兩人還能商量一番。
衛善收起心思,問了一個她一直想問的人:“我聽說,太子哥哥招降了姜家。”
魏人傑拿巾子擦拭刀刃,就着刀口大塊吃肉,就着壺嘴吃酒,咕咚咕咚喝下去半壺,聞言擡頭:“你的消息倒靈通。”
天下四處起兵反夏,衛家是一面大旗,正元帝后來又自立一面大旗,姜家也是一面大旗,姜遠原是蜀地一個讀書人,還考過前朝科舉,得過秀才的功名。
天下大勢所趨,秀才竟也揭杆造反,他懂些兵法,家裡又薄有資財,佔了蜀地這塊易守難攻的地方,被人稱作隱德先生,勢大之後又被擁立爲王。
若是姜遠一直活着,那塊地方還攻不下來,可姜遠死了,他的地盤兵丁,被帳下大將佔了去,反而把姜遠的夫人子女扣押。
姜遠無意擴張地盤,減免徭役抽稅極少,自己本就是秀才,對讀書人更是極其禮遇,以仁德治蜀,聲望極高,死得不明不白便罷,兒女夫人又是這般遭遇。
當日正元帝還想效仿三國,一直與姜遠有書信相通,兩人還曾一起聯手打過前朝流兵,約定以後互爲脣齒之國。
待正元帝打下大半江山,就盯上了蜀地,姜遠身死的消息傳來,那是上天把這塊錦繡地盤送上門來,現成的好把柄怎麼不用,打着故交舊識的名頭髮兵,秦顯的兵還沒攻到城門口,裡頭的兵丁就開城門迎接。
姜遠長子已經被殺,夫人跳了城門,餘下一子一女都還年幼,秦顯才把人解教出來,姜家幼子就奉上一封降書,歸附正元帝。
正元帝本就有此意,就是不肯降也要勸他降的,姜家當真不肯,那亂兵之中刀箭無眼,姜家幼子死了也就死了,把女兒接回來,給個封號撐門面未嘗不可。
但姜家肯降,還肯放低姿態,一封書信寫得情真意切,把當年那點通信的情誼寫成了通家之好,兄弟之情,把正元帝稱做叔父,請叔父照管後生晚輩。
正元帝心中歡喜,姜家人還沒到京城,就已經封了姜家幼子順義侯。
衛修還待不說,人前議論正元帝總歸不妥,魏人傑卻一五一十全說了。
這些事衛善都是知道的,有些是她自己打聽的,有些是碧微後來告訴她的,碧微就是那個護住幼弟的姜家女兒,她終於又要見到她了。
“真俠女也!”衛善放下銀籤,再聽一次,依舊要贊這一聲,她話音才落,魏人秀笑起來:“我哥哥也是這麼說的。”一面說一面拿眼去看魏人傑,魏人傑飛快掃了衛善一眼,又側過頭去,不
肯承認自己說過這話。
衛善原是京中最耀眼的貴女,直到來了個碧微。她小的時候從不肯服氣,也不覺得碧微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偏偏太子哥哥竟這麼喜歡她。
那時候衛善已經知道姑姑想把自己嫁給太子了,正元帝態度曖昧,既不點頭也不否認,她便以爲自己總是要嫁給太子的,心中自然更加厭惡姜碧微,等到姜碧微成了秦昱的側妃,她就更厭惡她了。
一邊是替太子哥哥不值,竟爲了這等女人反抗婚事,可誰能想到,碧微以身飼敵,爲的就是替太子哥哥報仇呢。
衛善突然擡頭,目中生光:“等這個姐姐進了宮,我要同她義結金蘭。”
衛修魏人秀兩個呆住,魏人傑哈哈一笑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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