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也未再多想,轉身又去尋阿璟了。

我推開房門時,阿璟正收拾着東西,桌上放着畫好的扇子。見我進來,苦着一張臉對我道:“二姐,我們今日就離開左城好不好。”我問道:“爲何這麼急?”阿璟嘆口氣道:“本想着他已是要娶妻的人了,我就應該斷了這念想,可這兩日,每每見着他,我的決心便要生生退三分,如此下去,我該怎麼辦?”

我早知阿璟對他用情很深,也知她這幾日也卻是熬得痛苦,想起昨日霍期與我說的話,心中得了主意。

“你可記得昨日茶館遇到的那幾桌人?”我問道。阿璟點點頭,“霍期昨日告訴我,他們是七湮閣的人,這次離不了就是專爲杏子林而來。”阿璟有些吃驚,面露疑惑猶豫之色。我接着說道:“杏子林這幾年把許多重要的物什都轉到了其他各藥莊的名下了,如今這杏子林就如一座空殼,顧召應是下了決心與七湮閣拼一拼了。”阿璟擔憂道:“有把握嗎?”我沉聲嘆道:“並不是十分有把握,只是顧召別無選擇了。”

阿璟坐到榻上,把頭撐在手心裡,沉默了許久。我想了想,又把昨日白嘉與我說的那些話說給她聽了。

我甫才說完,她便“嗖”的站起來,抓着我的胳膊問道:“二姐,你是說,顧召並不喜歡白嘉,他們是假要成親的?”我望了望她,往回抽了抽被抓疼的手臂,輕輕點了一回頭。

她聽完便開心的笑起來,在屋裡轉了兩圈,轉過身來認真的看着我說:“如今我留在這裡再也沒有負擔了。”我扶着額角道:“不過我聽白嘉這意思,顧召是不打算娶妻的,如今怕是沒有什麼心思去談男女之事。”

阿璟倒是顯得滿不在乎,自己開心了一會兒,又坐下想了半晌,似是相通了什麼般,長舒口氣,嚷道:“我好餓”,就要拉着我出去吃飯。我止住她問道:“現在又是有了什麼好想法了?”阿璟狡黠一笑道:“我要留在他身邊,直到他喜歡上我爲止”,頓了頓又說:“或者喜歡上別人”,我嗔了她一眼,笑着搖搖頭。

正巧霍期來尋我們,一道去廳裡吃了。吃到一半,霍期沉聲說道:“今夜你與阿璟呆在一處,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許出來。”我夾菜的動作停在半空,“怎麼了?”

阿璟急忙問道:“可是杏子林要出事情了?”霍期定定說道:“最近七湮閣內部出了些狀況,急需杏子林內的各種珍貴藥材,今夜極有可能會攻到這裡。”我問道:“那你呢。”霍期回道:“我不防事,七湮閣一直也是陳國的心腹之患,我也一直在找尋他們的下落,如今若能打開一個突破口最好。”

說完,三人也不再說其他,都各自想着事情,霍期放了筷子,起身準備離開,我想了想還是說道:“多加小心。”霍期身形一頓,轉頭對我微微一笑,我也不禁與他相視着笑了起來。

當夜,阿璟白嘉與我都被鎖在一處暗室內,外面時常傳來打鬥聲,過了許久也沒有人來開門。我們三人等的都有些着急,白嘉更是焦慮不已,一直在石室內反覆的走來走去。

我對霍期倒是有些信心,以他的武功,至少脫身不難,而且他訓練的踏風營,我以前就曾聽到母親對它讚不絕口,踏風而行,劈山穿海,赤誠義氣,可掀動盪可安驚鳥。杏子林裡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輩,雖說一直想着這些,心裡還是有些擔憂。

阿璟勸道:“白姑娘,別太着急了,左右我們現在也出不去的。”這是阿璟第一次主動與白嘉說話,我知道此前她一直覺着與白嘉呆在一處雖不反感,但到底有些彆扭,不知道如何與她相處。直到後來知道了白嘉的用意,便有些後悔此前的怠慢來。

白嘉偏頭一笑,坐到阿璟身邊來:“璟姑娘,你是三年前就喜歡顧召的嗎?”阿璟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件事,臉頰立即燒起來,但卻甚確定的答道:“對啊。”白嘉笑得就更有些歡了,“放心吧,我與他沒什

麼的。”阿璟尷尬道:“我知道。”白嘉說道:“這次出去啊,我會幫你製造機會的。不管怎麼樣,每個人都該給自己一次機會。”我說道:“別取笑她了,快不好意思了。”

此時白嘉卻突然滯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些什麼,快步走到右面的牆邊,伸手摸了許久,終於控到一處機關,打開了暗門。等門開到三分之一處,對我們道:“這裡有出口”,就急急忙忙的閃身而出。我與阿璟趕忙跟在後面,一路跑出了暗室,到了前面的院子。

此時像是剛結束戰鬥,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許多屍體,看着身穿黑衣的,應該就是七湮閣的人了。我走到霍期跟前詢問情況,他搖搖頭道:“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還需加緊勘探。”我見他並沒有受什麼傷,便放下心來。白嘉在我們身旁站了一會兒,才走到顧召旁邊,查看他的傷勢,也只是受了些輕傷。

此時阿璟看一具屍體有些奇怪,正準備低了頭去看,顧召離她近些,趕忙拉住她,急聲道:

“小心有毒。”阿璟抱歉一笑道:“我只是看着這具屍體的鞋底,像佔了些四季明晨的花粉,所以想走近看一看。”顧召問道:“你可確定?”阿璟鄭重的點點頭道:“我自小就喜歡這種花,對它的香味很敏感,不會認錯的,你們要是不信,我在這幾日住的院子裡也種了些,可以拿來對比。”

霍期聽完點點頭道:“有四季明晨的地方並不十分多,倒可以查一查。”說罷便招來人,吩咐下去。緊接着踏風營裡的人一齊退了,霍期帶着我們回屋休息,杏子林裡的人留下清理。

我心中一直想着要跟霍期說些什麼事,卻因了今日發生的種種,現在卻想不到起來了,直到霍期送我們到屋前,囑咐了些什麼,將將轉身時我纔想起來,急忙叫了他,說道:“白姑娘的意中人似是宮中的,若是有緣,幫人家撮合一番也好。”霍期氣笑道:“就是爲了這個,你一路上才心不在焉的嗎,罷了,她的事我倒是知道幾分,不過那人已有心尖上的人了,與她是不可能的。”

“哦,那就太遺憾了,白姑娘倒是好的很。”我說道。霍期走近來兩步看着我預備說些什麼,最終只是幫我拉了拉外袍的領子,攆我進去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