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輕輕的被吹滅, 雙洛側身躺在牀上,在夜色中辨認出文墨緩緩靠近的影子,瞬間常年累月薰染出的墨香縈繞周身, 牀板震動了一下, 她嚇了一跳, 看着坦然躺在自己身側的身影, 逐漸恍惚, 零星的記憶呼之欲出。
黑影,不辨容顏,對方呼出的輕微氣息, 還有像是個小爪子般在她心裡撓啊撓的某種衝動,難以忍受。
在久遠的過去, 似乎就有這樣的時候, 有個人也是這樣躺在身邊, 隨意的姿勢,懶洋洋的應着她的話, 慵懶的語調,配合着身邊其他不知來處的輕微鼾聲,忽然就在那寂靜的夜色中渲染出了一種黑色的曖昧。
讓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卻又聽見了自己越來越不規矩的心跳聲。
頭陡然疼了一下,雙洛不由自主的皺了眉, 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卻被攔腰抱入某人懷中, 抵上了溫暖沉穩的胸膛。
額……這樣是不是太過親密了?
雙洛怔了怔, 急忙向推開他, 卻不曾想對方突然使力,一來一回, 兩具身軀就這樣緊緊貼在一處。
“我會吵着你的。”雙洛還是掙扎了一下,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安靜的夜晚越來越劇烈,她猛地沉下一口氣,故作鎮定笑起來:“我記得你總是要等房間裡其他人都睡了才能睡着呢……”
溫柔懷抱着她的身軀猛地僵硬起來,過了許久,夜色中才傳來文墨淡然低沉的聲音:“你記錯了。”
雙洛疑惑了一會,釋然:“可能真的是我……”
她的聲音陡然被淹沒在脣舌糾纏的深吻之中,吻她的人氣息凌亂,情緒不穩,甚至連力道都沒有收斂,狠狠的□□着那些粉嫩的肌膚,裂帛之聲陡然劃破這寂靜的夜。
雙洛被文墨一個翻身困在他的雙臂間,那雙眼睛深深的凝視着自己,欲言又止,滿腹激狂,看得她觸目驚心,連掙扎都沒有。起先是忘了,後來卻是漸漸迷失,迷失在這狂亂的情緒之中,迷失在那些明晰卻又錯位的記憶裡。
那些火熱的親吻啃食着她的意志。
一切本來就是順理成章的,雙洛本來就該屬於文墨,不是麼?
有意無意間,她悄然放軟身軀,不由自主的迎合上那彷彿蘊含了激烈的熱情跟力量的身軀。帶着舊繭的手指劃過她暴露在外有些冰涼的肌膚,帶來前所未有的戰慄。
還有快樂,讓人恨不得沉迷的愉悅。
暗夜之中誰在竊喜,誰又惱羞成怒?
不是!
雙洛陡然間睜大眼睛,卻是穿過那些黯沉的夜色,直直對上一雙眼,一雙深褐色的眼睛,瞳仁瞬間盡數化成狂怒的血色,一種說不出來源,遍佈四肢百骸宛若撕裂魂魄一般的痛楚傳來,靈魂彷彿欲破繭而出,振翅高飛,她痛呼一聲,整個思維都失去了控制,飄然若仙,好似再也不被束縛一般。
那些痛楚伴隨着某種力量,漸漸向她的胸口彙集,某種睏倦如潮水般涌來,她卻強行睜着眼,定定看着那雙血色的眼睛,問道:“是你嗎?” шшш ●тTkan ●¢Ο
胸前的玉佩光芒大盛,終於逼開了那些黑暗,光芒中,周遭的事物赫然褪色,漸漸隱去,化成無形,只剩下那雙眼睛,懸於虛空,無所遁形。
雙洛凝眉,擡頭時,周身全然籠罩在玉色光芒之中,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八卦陣法裡,四面八方都是一人高的玉牌,正是乾、坤、巽、兌、艮、震、離、坎的卦形,光華流轉,一顆明珠安然懸在頭頂,散發的光芒旋轉着,正是整個陣行的中心,將她困在其中。
“是你啊……”
雙洛爬起身,輕聲低喃,並沒有突然身處異世界的驚慌,反而淡定無比,只是看着虛空中的眼睛,然後擡手,就像是做過千百遍般嫺熟的在虛空中畫出各種軌跡,光華從她手中的玉佩射出,照在那雙眼上。
那雙眼在被光芒籠罩的瞬間更加赤紅,難以言喻的尖叫聲響徹虛空,下一刻,背後大力襲來,雙洛整個人被撲倒,困在地上,卻是文墨。
他深鎖着眉頭,凝視着她,一言不發的越抱越緊,限制住她所有的行動。
玉佩清脆的磕在地上,卻被她緊緊抓住沒有甩出去。
“真的是你!”
雙洛有些恍惚,低眉凝神跟他對視,終於在他墨色的眼睛中看到那熟悉的血色。她清喝一聲,靈動的收縮雙肘,乘隙轉手並掌打在他胸前,黑影從他的背後竄出,尖叫着在虛空中盤旋一週,卻再次朝她撲來。
雙洛這時候已然掙脫失去意識的文墨,亮出玉佩朝飛影迎去,光影相撞,只聽得“喀拉拉”幾聲,一道光暈化爲漂亮的弧線,彈射而出,周身的八面玉牌突然震動,似乎被什麼強大的力量擊中,隨即彈開,化爲萬丈光芒。
眼前光芒灼目,瞬間歸於黑暗。
再次睜開眼時,那種浸入骨骸的痛楚終於消失,周身盪漾着說不出的冰冷,雙洛睜開眼,發現自己狼狽的浸在水中,天上正沙沙下着雨。
哪裡還有什麼平靜田園,雞犬相聞,原來還是在那個林子裡,一步都沒有出去過。
雙洛就着黯沉的夜色仔細辨認着周圍,終於在自己不遠處看見了失去意識的文墨,他的不遠處,還躺着未來的皇帝跟皇后,交頸而臥,闔目後兩個人的神情俱是安詳,倒是打定主意要在一起,毫不動搖一般。
喀拉……
輕微的響動驚了她一大跳,迅速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卻正好看見斜靠在不遠處斷木邊的身影。
辨不出形狀的斗篷,還有犀利冰冷的眼睛。
雨漸漸停了下來,風也止了,雙洛卻覺得更加的冷。
“巫曳……”她艱難的喚道,對方卻開始狠狠咳了起來,彷彿要將整個心肺都咳出來一般,依稀有液體落地的聲音,伴隨着濃烈的血腥,讓雙洛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她暗沉一口氣,說道:“根本就沒有迷蹤蠱,是不是?”
“一切都是你做的嗎?將我們困在這樣的陣法中,哪裡也去不了。”
巫曳沉默了一會,澀聲道:“不錯,是我。”
“爲什麼?”
“哈!”巫曳似乎覺得雙洛的問題十分可笑,大笑幾聲,扶着身邊的斷木緩緩坐下,盤膝。夜色中,那雙眼睛緊緊的看着雙洛。
“我做的事情你總是不懂,非要我將一切挑明嗎?”他譏諷的笑了笑,微側了側頭,道:“因爲我要逆天改命啊……雙洛……我得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保護好你啊……”
這一句話,清清淡淡,卻讓雙洛的鼻子一陣難受的酸澀。
“你是誰?”
她問,比之前任何一次詢問都要小心翼翼,卻又滿含期待。
巫曳卻不答她,只是突然擡手,手心向上,劃過一圈後,在胸前合十。
漂亮的金色光芒瞬間暈開,在他的雙掌間形成一道光環,那光環漸漸擴散,幾乎要將周造的一切都淹沒。
雙洛怔怔看着他動作,明知那奇異的陣法要再次啓動,卻沒法作出有效的行動。
她沒法反抗他的意志,這樣的感覺好像從遙遠的過去就深深鐫刻在她的靈魂中。
順從,不得反抗。
不離不棄。
永遠是他的附屬。
眼看着那光華溢滿整個空間,那熟悉的眩暈也在此襲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雙洛尚能在這迷幻的陣法中勉勵維持清醒,但是也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
難道又要這樣墮入那個靜好的夢裡嗎?
她不甘心!
這個念頭冒出的同時,僅剩的黑暗中一人一腳踏出,黑色的長袍瞬間籠罩下來,將那些光全部包裹住,一下子就搶佔了半壁江山,跟金黃的光華形成鮮明對比,與此同時,一根黝黑的鐵杖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刺出,簡單而利落的朝巫曳的後心插去。
這個動作做完時,他已經繞到了雙洛身前,攔在她跟巫曳之間。
巫曳單手接住他的鐵杖,只輕輕一扭,那根一度無堅不摧的鐵杖便彎下了一個弧度。
來人迅速撤回鐵杖,朝雙洛喊道:“還愣着幹什麼?”說話時,他左手臨空一抓,巫曳的背後竟然再次出現了一根尖利的鐵杖,狠狠砸在巫曳的背上。
紫黑的血順着他的薄脣流下,黑衣男子卻再次憑空消失,又在他背後的黑暗中踏出,雙臂緊緊箍住他的上身,將他的動作完全壓制。
“還要愣到什麼時候?”他清喝,怒目看着雙洛。
“啊……”動作快於意識,雙洛回神時,手中的玉佩已經緊緊貼在了巫曳的額上,綻放出炫目的冷光。
玉佩與皮膚的連接處發出嘶啦啦像是被火焰舔舐一般的聲音,雙洛顫抖着維持這樣的動作,卻在光芒中看到難以置信的一幕。
“天孫你竟敢!”巫曳厲聲道,卻掙不脫他的禁錮,雙洛的玉佩放出的光芒將他的力量完全限制,斗篷脫落,長髮散開,露出那原本傷痕累累的臉,而那張臉,也漸漸疤痕剝落,白皙,平滑,顯出了原本俊美深邃的五官。
雙洛的心在看到這張臉是,不次於被狠狠凌遲。
“你就是裕禛是不是?”她顫抖着,幾乎語無倫次,迅速鬆開手,然而玉佩卻似黏在他的額前一般,怎麼也拿不下來。
巫曳的眼睛早已不在是赤紅色,恢復了雙洛熟悉的褐色,用她永遠不會忘記的溫柔眼神看着她,卻漸漸浸入了難以言喻的哀傷跟失落。
他的皮膚開始結霜,霜越來越厚,只在一瞬間邊凝成了大塊的冰,凍住他的斗篷,還有長髮。
天孫終於放開手,卻一躍而出,攔下了即將撲上去的雙洛,冷聲道:“沒用的,封印已經啓動,這時候打斷,陣法反噬只會害了他!”
雙洛掙不開他,直到眼睜睜看着巫曳被全然封入一大塊水晶般的事物中,才狠狠回過頭:“他就是裕禛是不是?”
天孫的眼睛比夜色還要黑,幽深的探不到底,他輕佻的挑了挑脣,低頭抵住她的額頭,輕聲道:“可憐的孩子,怎麼還是不死心呢?”
肌膚相貼的感覺冰涼如玉石般,雙洛瞬間覺得靈臺清明,無數被封死的記憶就此開啓。
他曾經說,是不是神又如何,只要能在你身邊就行了。
他還說,雙洛,我與你一塊回去,逆天改命,可好?
他說,不對,是我們兩殺死她的。
他抱着她的屍體漫無目的的走,自虐般奔走在山林中,然後遇上註定在那裡等待的男子,襤褸的斗篷包裹着他全身。
——我早說過,她此生活不過二十。
他說,我信你的,只求你救救她。
——你確定?即使這會讓你永生寂寞,痛不欲生,也在所不惜?
他說,我願意。
——好!
穿着斗篷的男子伸出手,跟他的手相扣,只一瞬,便合二爲一,他披着斗篷跪在她的屍體邊,俯下身,卻只是默默流淚。
他再也不能觸碰她了,這一輩子。
這一世又一世的輪迴,就要這樣無止盡的下去嗎?
火焰吞噬着安靜的面容,他卻看都不看一眼,轉身消失。
他說,雙洛,我與你一塊回去,逆天改命,可好?
本以爲抵達終點,記憶卻繼續向前推去,瞬間又是一陣天翻地覆時空轉化,再睜眼時,卻又在另一個熟悉的時空。
她揹着手走進大殿,皺眉打量着金色的輪迴,還有那些討厭的三足金烏,然後悄然抱住正在蹙眉沉思的白袍男子。
——哥哥,龍族跟鳳族之間的戰爭是你挑起的嗎?
——是又如何?
男子側頭,輕輕在她的臉頰吻了吻。
——爲什麼?
她緊握住手裡的玉佩,那是鳳凰伽羅用涅槃之火煉製神龍斷角形成的玉佩,這種情形下的產物,卻天生有着龍鳳呈祥的紋路,具有來自遠古的守護與封印之力。
她的手被另一雙手溫柔的握住,來回摩挲,而後低沉的穩重的聲線在空曠的大廳中響起。
——這是命中註定的軌跡,我不過是適時推動一下而已,龍鳳兩族不睦已久,又皆是桀驁不馴的族類,若是太過興盛難免難以管服以至危害人間,不如讓他們就此內耗下去……
——我不想聽這些!
——乖,這不是你該管的。
她掙開他的手。
——是啊,可是伽羅死了啊!還有神農……
——女媧,我不許你提他!
雪白的玉佩落在黑色的地磚上,那龍鳳呈祥的圖案越來越大,最後將她的所有意識全部淹沒。
她居然是女媧……
雙洛頭疼的幾乎裂開,那種啃食全身骨骸般的疼痛再次傳來,似乎被觸及了某個禁忌,竟然比之前更加難受,難受的讓她無暇去消化這個認知。
伏羲,女媧……
裕禛是她的哥哥嗎?
不……
怎麼可能……
不是真的……
我還是困在巫曳的陣中是不是?
啊!
她忽然瘋狂大叫起來,恨不得將自己撕成碎片,拼命掙扎,卻被天孫緊緊禁錮。
”冷靜,什麼都不要想……”天孫的聲音終於有些焦急,他天目已開,自然能看見眼前這個女子靈魂中緩緩蔓延開的裂痕。
經過太多的轉世,真神的靈魂也變得脆弱,奄奄一息,哪裡承受的住這橫貫千萬年的記憶,還是神的記憶。
再這樣放任下去,她會就此灰飛煙滅。
天孫心裡冷靜的下着結論,思量不過片刻,已經有了決定。
巫曳曾經說過,作爲冥君,天孫最擅長的就是修改他人的記憶。
沒想到,今次,居然要對女媧出手了。
天孫挑了挑眉,揚手,點在了雙洛的眉心。
他瞥了眼沉睡在水晶中的俊美男子,輕輕一笑,道:“抱歉,你所做的一切都要白費了,她不會再記得任何關於你的事情了。”
話音落下,雙洛也安詳的昏睡在他懷中,被他輕巧接住。
此時,天已拂曉,他環顧四周,最後選擇將雙洛留在文墨身邊,讓他們十指交握,而後,一腳踏進黑暗,消失無蹤。
九天之上,輪迴復啓,一切混亂在不爲人知中恢復正常,西王母暗鬆一口氣,闔目養神,大殿之中,神農轉身離去,一言不發。
新皇登基,改元天順,在一系列人事命令發佈之後,因爲北穆內亂而緩了幾口氣的大周終於有了新氣象,其中最讓人咋舌的,就是護駕從龍首功的楚雙洛。直升提督不說,統領鳳羽營不提,甚至在自己登基的大朝會上將只有公主能穿的九鳳飛天金甲賜給了她,還煞有其事的封了護國公主來賭悠悠衆口。
傳說那日,授勳之時,九隻金鳳沖天而起,伴着祥雲漫天在祭天台上徘徊良久,金色的羽毛落了新上任的楚提督滿身,龍心大悅,當即賜下“鳳羽雙翼”的稱號給了在場的兩位女將,盤迦玉跟楚雙洛。
於是民間謠傳,鳳落大周,國運昌隆,中興指日可待,好日子要來了哦!
楚雙洛得知這樣的謠傳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但是此刻另一個消息讓她更爲關注。
她瞪着一身漂亮的新軍裝的夏恆問道:“消息確鑿?盤迦玉真的要回南瑤?”
夏恆不以爲然的點了點頭:“大概就在這幾日。”
兩人本來剛下了朝邊走邊閒聊,這邊話音還未落,身邊的女子已經不見了人影。
此刻正是退朝,三三兩兩的大臣在玉階上緩步而下,楚雙洛一邊應付他們,一邊朝盤迦玉離開的方向追去,卻在最後一級臺階下遇見了文墨。
文墨因功入朝,卻只得了大理寺少卿的職位,並不是軍職,出乎雙洛的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所謂帝王之術,相互制衡,就是如此。
文墨成敗,都在他的義父,首輔張鈺。
“雙洛,你怎麼跑這麼急?”文墨蹙眉問道,夕陽下,雙洛的臉上滿是紅暈,平添幾分嬌俏。
雙洛看見是他,突然一笑,回身湊過來低聲道:“先生,你不是說過要娶我麼?”
文墨一滯,啞口無言,這時候卻想起義父張鈺的話,那時候,新皇正力排衆議執意要加封楚雙洛。
“你可不能跟皇帝搶女人!”
回來後,酒過三巡的義父樂呵呵說道,毫無顧忌的剝開他的傷疤。
是的,大周開國以來,能得到御賜九鳳飛天金甲,除了皇家的公主外,便只有爲數不多的幾位皇后,儘管當今聖上以公主名分封了楚雙洛,誰又知道日後是否生變,無論如何,他的舉動已經將楚雙洛划進了自己的所有物中。
於是文墨只是一如既往的笑容清淡而疏離,向雙洛點了點頭,道:“大周命途飄搖,我們還要繼續努力呢……”
雙洛隱隱失望,卻也笑容燦爛:“那是自然。”然後她有偏了偏頭,正好看見盤迦玉的身影,於是道:“我先走了。”
急忙告別,卻沒有看得文墨已然扭曲變形的袖沿。
“盤迦玉!”她遠遠叫住轉身疾走的盤迦玉,快步追過去,上氣不接下氣的拽住她的衣袖,絲毫不在意這大庭廣衆之下的體統問題。
“爲什麼要回南瑤?”她好容易平復呼吸,仰首問。
盤迦玉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好半天回神,撇撇嘴:“鳳羽營都交給你了,我留下幹什麼?”
“我們是鳳羽雙翼啊,缺了你,鳳凰怎麼飛?”雙洛似笑非笑看着她道。
盤迦玉卻苦笑:“我留不下來了,有人會接替我的。”
“什麼意思?”
“我本就是南瑤在大周的質子,年歲也大了,這次南瑤已經送來新的質子,我勢必要回去的。”
她一本正經的神情讓雙洛一怔,瞬間瞭然,盤迦玉得罪過新皇,儘管很多事情他們不記得,但是,隔閡就是隔閡,尤其是其中一個掌握着生殺予奪。盤迦玉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尤其是這樣一個尷尬身份在這裡。
她後退一步,正色道:“這樣也好,只是你回去也要多多保重。”
“我會想你的。”
“你好好照顧我弟弟。”盤迦玉卻說,露出有些慚愧的表情:“我沒見過他,但是也知道他是個小搗蛋鬼。”
雙洛想了想,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於是兩人就此分別,相視而笑,在夕陽下的禁宮廣闊的大殿之前。
其時,坊間開始流傳童謠——龍潛海,山河傾,鳳回朝,家天下。
命運,固執的按着自己的意願向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