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略略皺眉問道:“昨日早晨來給我請安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病了?”
李側妃早已哭紅了一雙眼,聲音也有些嘶啞:“婢妾也不知怎麼回事。問郡主,郡主什麼也不肯說。”
太子妃眉頭皺的更緊,目光掃過衡陽郡主蒼白無神的臉孔。
李側妃又哽咽道:“徐大夫已經來爲郡主看了診,說郡主憂思過度,積鬱成疾。又開了清心寧神的藥方。”
憂思過度,積鬱成疾。簡而言之,就是心病。
姑娘家大了,有些心思也是難免的……不過,鬧到生病的地步,就非同小可了。
太子妃心中略一沉吟,看向牀榻:“衡陽,你現在感覺如何?”
衡陽郡主神情木然,遲鈍了許久才擠出幾個字:“我沒什麼。”
都已經這樣了,哪裡還叫沒什麼?
李側妃淚如雨下。
太子妃對平日溫順聽話的衡陽郡主也有些好感,見她這般模樣,心中生出一絲憐惜之意,柔聲道:“衡陽,你有什麼心事,只管和母妃說。只要母妃能做到,一定會爲你做主。”
衡陽郡主茫然呆滯的眼中,終於有了些光彩,急切地問道:“母妃說的可是真的?”
太子妃點點頭:“當然是真的。母妃還能騙你不成!”
顧莞寧眉頭微微動了一動,心中隱隱覺得不妙。
果然,衡陽郡主掙扎着爬下牀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女兒就厚顏一回,求母妃爲女兒做主。女兒心儀羅尚書府上的公子,想招他爲郡馬。”
顧莞寧:“……”
太子妃:“……”
李側妃:“……”
屋子裡陡然安靜下來。
李側妃一臉震驚,太子妃頗爲意外,顧莞寧眼中毫無笑意。
衡陽郡主滿臉淚痕,眼中閃着希冀的光芒,配着蒼白的面容,顯得楚楚可憐:“求母妃成全女兒的心意。”
太子妃終於回過神來:“你怎麼會認識羅家公子?又是什麼時候心生戀慕?”
衡陽郡主見太子妃沒有張口回絕,也未板起臉孔,心中暗暗歡喜。也顧不得羞怯害臊,胡亂擦了眼淚低聲道:“我和羅公子曾有過兩面之緣。我對他芳心暗許,想來他是不知道的。”
李側妃此時也稍稍冷靜下來。
羅府底子薄了些,不過,羅尚書是六部尚書之一,爲人方正。那個羅霆,也是極出色的少年郎。勉強配得上衡陽郡主。
如今衡陽郡主已經十八歲,早已到了婚嫁之齡。招羅霆爲郡馬,倒也合適。
李側妃也隨之跪了下來,張口懇求道:“婚嫁一事,本該聽從父母之命。郡主既是一心戀慕羅家公子,還請娘娘成全了郡主的心意。”
衡陽郡主喜歡那個羅霆,讓她如願以償也無不可。
太子妃笑道:“這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一個略顯冷淡的聲音打斷了太子妃:“羅家已經爲羅大哥定了親事。郡主又不是不知道,此時求母妃做主,莫非是要搶人夫婿?”
衆人:“……”
……
衡陽郡主猛然漲紅了臉,擡頭看向顧莞寧。
顧莞寧眼中毫無笑意,目中有些冷意。
太子妃滿臉錯愕地問道:“莞寧,你說得可是真的?羅霆已經定親了?”
顧莞寧淡淡應道:“是。羅家已提過親事,女方也點頭應允,只等正式過定立下婚約。”
太子妃霍然看向衡陽郡主,聲音中滿是不快:“衡陽,羅家既是爲羅霆定了親,你要招他爲郡馬一事,只能作罷。”
衡陽郡主用力地咬了咬嘴脣,目中閃過不忿:“尚未過定下聘,爲何不能反悔!我是堂堂郡主,願意主動下嫁羅家,是羅家人的福分。只要母妃將此意透露給羅家,羅尚書羅夫人一定會改變心意。”
李側妃想也不想地張口附和:“郡主言之有理。娘娘,郡主雖是庶出,也是太子殿下長女,身份尊貴,這滿京城的閨秀,誰能及得上郡主。不管對方是誰,還敢和郡主搶夫婿不成!”
搶人夫婿的名聲當然不太好聽。
不過,對李側妃來說,衡陽郡主稱心如意最重要。
太子妃眉頭擰得極緊,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羅家到底向哪一家提了親事?”
這個李側妃就不知道了,轉頭看着衡陽郡主。
衡陽郡主昨晚驚聞噩耗,只知道傷心難過,也忘了追問此事,頓時語塞。
顧莞寧的聲音再次響起:“羅家向姚家提了親事。”然後,淡淡地補了一句:“姚表妹的父親外任知府,自八歲起就住在定北侯府。”
……怪不得顧莞寧今日言語不善。
原來,羅家竟是要和定北侯府結親。
李側妃和太子妃神色各異。
反應最大的,莫過於衡陽郡主。
衡陽郡主猛地站了起來,目中閃過不敢置信,然後是瞭然和憤怒,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不休:“大嫂,我心儀羅霆一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情?”
顧莞寧淡淡應道:“是。”
衡陽郡主蒼白的臉龐驟然漲得通紅,目中閃出憤怒的火苗:“羅家和姚家的親事,是不是大嫂一力促成?”
顧莞寧神色依舊鎮定:“你這麼想,也無不可。”
衡陽郡主:“……”
衡陽郡主身子晃了一晃,悲愴又憤怒地哭喊起來:“你既知道我喜歡羅霆,爲何還要促成羅家姚家的親事?我是你嫡親的小姑,難道還比不上你孃家表妹來的親近?我平日對你恭恭敬敬,從不會拂逆你的心意。你身爲長嫂,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小姑麼?”
“還有大哥,他明明已經答應過我,要爲我做主。到了你面前,立刻退讓三分。如今連妹夫也讓了出來。”
“顧莞寧!你仗着大哥對你百依百順,就做出這等事情來。你……你實在欺人太甚!”
“求母妃替我做主!”
衡陽郡主又跪在太子妃面前,嗚嗚哭了起來。
李側妃的面色也異常難看。
太子妃頭腦一片混亂,看了看跪着哭個不停的衡陽郡主,又擡頭看了看神色漠然的顧莞寧。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