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妍林茹雪來了?
顧莞寧微微挑眉。
陳月娘低聲道:“她們必是來探聽小姐的虛實。小姐若不想見她們,奴婢這就出去打發她們離開。”
“這倒不必。”顧莞寧淡淡說道:“她們兩個前來探望,我若不見,倒顯得我心虛。請她們進來。”
片刻後,傅妍林茹雪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歲月匆匆,兩人都已過了二十歲,閨閣少女時的青澀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歲月雕琢後的優雅風韻。
傅妍美麗明媚,林茹雪優雅沉靜。
兩人俱是行色匆匆,滿面憂色。
“堂嫂,”傅妍動作更快一步,搶到牀榻邊,緊緊握住顧莞寧的手道:“你現在感覺如何?可好些了?”
林茹雪稍慢一些,不便坐下,俯着身子,滿目關切地說道:“我們昨日就想來看你。皇伯母說你要好生休息,我們這才忍過一晚,待到現在纔來。”
兩人都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顧莞寧的演技也不遑多讓,“虛弱”又感動地笑了一笑:“你們兩個這般牽掛我的身體,倒讓我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我昨日動了胎氣,喝了安胎養神的湯藥,睡了一夜,現在已經好多了。”
傅妍聞言長鬆口氣,欣然笑道:“如此就好。堂嫂天生命格尊貴,自有上蒼庇護。哪怕有些小劫數,也一定會安然度過。那些暗中算計堂嫂的小人,絕不可能得逞。”
“言之有理。”林茹雪很自然地接過話茬:“堂嫂成竹在胸智珠在握,怕是早有所察覺,索性來了個將計就計。”
這兩人,一個頭腦靈活,一個心思縝密,琢磨了一夜,已經將此事的原委猜得七七八八。
顧莞寧不置可否,只微微扯了扯脣角。
傅妍和林茹雪迅速對視一眼。
她們兩人前來,一是探望顧莞寧。二來,自是想要打探顧莞寧的口風,印證兩人心中的猜測是否屬實。
林茹雪咳嗽一聲,輕聲問道:“堂嫂,這裡沒有外人,只我們三個,說話不必吞吐遮掩。在粥裡動手腳的御廚已經服毒自盡。暗中指使御廚的,可是賢妃娘娘?”
傅妍密切地留意着顧莞寧臉上的神情變化。
可惜,顧莞寧半點異樣都沒有。聽到這樣的話,甚至略略訝然地挑起眉頭反問:“弟妹從哪兒聽來的謠言?賢妃娘娘對我關懷備至,昨日還特意前來陪伴。豈會是暗中下毒手的陰險小人?”
顧莞寧的表情實在是太過自然了。
原本篤定了是孫賢妃暗下毒手的傅林兩人,此時也有些拿不準了。
到底是不是孫賢妃所爲?
若不是孫賢妃,莫非會是心思深沉的王皇后?還是說話刻薄難聽的竇淑妃……林茹雪很快打消後一個猜測。
韓王父子對竇淑妃都十分敬重愛戴。她身爲人媳,不能隨意揣度長輩。
“我只是隨口胡說罷了。”林茹雪忙歉然道:“賢妃娘娘自昨日起便沒露面,難免令人多心多想。”
“是啊,別說我們兩個,就是宮裡的其他娘娘們,也在暗中傳言此事是賢妃娘娘所爲呢!”傅妍猶自不死心,繼續出言試探:“都說賢妃娘娘若不心虛,怎麼會一直躲着不出來守靈?”
顧莞寧淡淡地看了傅妍一眼:“賢妃娘娘連日來傷心過度,身子熬不住,也是難免。殿下特意命太醫今日爲賢妃娘娘看診。情形如何,還得看太醫的診斷結果。你們兩個這般關心賢妃娘娘,不如去景秀宮一趟,親眼看上一看。免得以爲我在哄騙你們兩個。”
說到最後一句,語氣中露出幾分冷意。
傅妍心裡一凜,想也不想地應道:“堂嫂說的話,我豈會不信。剛纔不過是戲言,堂嫂千萬別放在心上。”
昔日是閨閣好友,出嫁後是妯娌。如今,太孫已是大秦未來的天子,顧莞寧也將是大秦皇后。彼此身份間的差距,更勝往日。
試探不成也就罷了,絕不能惹怒顧莞寧,更不能翻臉成仇。否則,日後吃苦頭的,只會是她們。
林茹雪和傅妍所想的相差無幾,柔聲細語道:“是啊,堂嫂實在是誤會我們了。堂嫂不願聽這些,我們不說就是了。”
“堂嫂胎像不穩,得好生歇着,我們不多叨擾,改日再來看望堂嫂。”
傅妍順勢起身:“弟妹說的是。我們確實該回去了。”
顧莞寧神色緩和幾分:“我不便起身相送,倒是要失禮了。”
傅林兩人少不得又客套幾句,才相攜離去。
顧莞寧看着兩人的身影離去,目中閃過一絲冷笑。
她們果然都是聰明人,深諳能屈能伸之道。
……
傅妍和林茹雪之間的關係,也頗爲微妙。
在面對顧莞寧時,兩人自是同一陣線,同進共退。
出了屋子後,兩人自動自發地稍稍分開一些,各自揣度顧莞寧的反應和孫賢妃是真兇的可能性,口中說出的話,卻是另外一番模樣。
“早知堂嫂會不高興,我真不該胡言亂語。”傅妍一臉自責:“賢妃娘娘縱有千般不是,到底是殿下的血親。斷然不會對着堂嫂肚中的孩子下手。”
林茹雪眸光一閃,口中附和:“是啊!賢妃娘娘素來溫柔和善,怎麼會做出這等陰毒的事。想來娘娘是真的身子不適,病倒在塌。”
“若有人對賢妃娘娘心生誤會,你我少不得要替娘娘辯駁幾句纔是。”
傅妍瞄了林茹雪一眼,似笑非笑地扯起脣角:“弟妹真是心善。我倒是還沒想到這一層。”
林茹雪慢條斯理地應了回去:“堂嫂心思靈敏聰慧,遠勝於我。這點小事,怎麼會想不到。”
“別人誇我聰明,我便厚顏領受了。你這般誇我,我哪裡敢當。”傅妍軟中帶刺地低聲笑道:“我是聰明臉孔笨肚腸,哪裡及得上你,話語不多,心思卻通透。”
林茹雪微微一笑:“我們兩個別在這兒你吹我捧了,我們只是小聰明,真論聰慧,都不及堂嫂。”
兩人言不及義地打着機鋒,回了靈堂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