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天門山傳出一個奇怪的消息:掌門天伽真人要閉關修煉。衆弟子都知道,就在比武大會之前,天伽真人剛剛閉關修煉不久,此次沒有任何緣由,卻又要閉關。門中事務暫由天牧代理,尋找四神器之事也由天牧負責。
而此刻,在陰陽澗幽冷的大殿中,莫一正與一蒙面人交談,那人身在大殿高高的垂簾之後,看不出他的身型樣貌,只有那冰冷滲人的聲音從簾後傳來:
“天伽已經閉關了。”
“你的功勞?”莫一戲謔一笑,黑色的手指輕輕叩打着另一隻手的關節,彷彿在看一場好戲。
“也不全然在我,他急功冒進這麼多年,那斷陽散的功效日積月累,早就到了該功力盡失、修爲盡毀的時候了。”那人一聲冷笑,彷彿這一切早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此,那你便可以關照關照那幾個孩子了吧。”
“我的老朋友,早已經在孔雀山莊等着他們了。”蒼冷滲人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大殿。
西州,孔雀山莊。
這孔雀山莊並沒有許多的孔雀,只是這裡的人自古以來喜歡以彩色羽毛作爲裝飾,久而久之便起名叫孔雀山莊。
山莊位於一斷崖高臺之上,這裡不乏懸泉瀑布,景色雅緻。
只是山莊中並不熱鬧,倒是格外冷清。這山莊的莊主是一位垂垂老者,偏愛琴棋書畫,整日調琴下棋、吟詩作畫,不理山莊事務。故山莊中百姓的生活亦是比較閒散。
逸辰他們一行人進入山莊好久,都沒有看見幾個人,彷彿山莊裡沒人居住似的。他們來到一塊巨大的石碑前,這石碑色澤金亮,上刻三個大字“通天碑”,佇立在山莊中心,倒有幾分氣派。
“這碑有些意思,上面寫的什麼?”杜子良走在最後,遙遙看見這碑也好奇了起來。
“看起來倒不像訓詁教導之言。”孫玉堂推測着石碑上的話。
“應該是修煉的法決。”逸辰若有所思地回答着,他眼光一掃,倒看見紫萍也在看碑上的字,不由得好奇起來。
“陸姑娘,你們逍遙觀之人,主要修煉什麼術法?”
“行醫之人,自然學的是救人之術。”紫萍的回答不假思索,逸辰倒覺得有點像應付常人的官話似的。
“可那日陸姑娘的暗器明明威力不小,讓人歎服,那也是救人之法嗎?”逸辰自己都覺得這問題有點太刻意了,一時有點後悔這麼說。
“自然是,你的傷也是用鍼灸治過的。”紫萍淡淡回道。
“噫……”杜子良嘴角抽了抽,如此恐怖的暗器竟被當作治療的工具在自己身上游走,想想就可怕……
他們正在碑前徘徊,卻聽到後面有一年輕女子的聲音傳來:
“諸位可是從青陽鎮來此的少俠?莊主已經等你們多時了。”只見那女子一身紅衣,穿的格外妖豔,兩對綠松石瑪瑙耳墜分外顯眼,兩邊的頭髮都梳成了細密的辮子。杜子良一時眼直,心想這偏僻之地竟還有如此風流的女子,此次歷練果然是非同尋常啊,非同尋常。
那女子倒也不介意,只欠身往旁邊一讓,輕輕說了句:“請隨我來。”便在前面帶路。
衆人一路跟着她,來到一高大的綵樓前,那樓修飾得五光十色,還未進去便聽到裡面傳來的悠悠絲竹之聲。那音樂時而高亢入雲,時而纏綿悱惻,時而憂傷悲痛,時而爽朗不羈。樂曲音調之間倒不像是中原的樂聲,夾着胡音狄語,難掩詭異的感覺。
正廳內,有樂班在旁演奏,首席上坐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雖已是耄耋之年,卻精神矍鑠。見逸辰等人進來,他輕輕一揮手,樂聲漸息,就在這空當,他那發光的眼睛已打量了逸辰許久。
“莊主,人帶到了。”那紅衣女子隨即立在老者身旁。
“你們就是……古青陽說得那幾個小英雄?”老者緩緩開口,不掩聲音中的滄桑。
“不敢不敢,此行經過孔雀山莊,多有叨擾。”逸辰抱拳,這一路上過來,他也在仔細觀察這山莊的情況,雖說沒有什麼異常,但總讓人覺得哪裡不對勁。
“呵呵呵,你們此行前來,所爲何事?”
“我們只是一路遊歷至此,見此地山清水秀,便想在此多停留一段時日。”孫玉堂趕忙答道,他倒擔心逸辰會直接將尋找魂器的目的告訴老者。早在剛纔進來的時候,他就留意到此處的樂聲非比尋常,這個老者恐怕也並不簡單。
“如此便更好了,快快落座,與老夫一起欣賞這剛排好的《醉夢歌》!”老者的聲音洪亮起來,灼灼的雙眼向那紅衣女子遞了一個眼色。很快那樂聲又起,不知何時竟上來了六個陪酒女,將逸辰一行人安排到兩邊座下。宴席很快便擺了上來,那樂聲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逸辰見這一番如此順暢流利,倒像是早有安排計劃一般,不禁心裡有所疑惑。再聽那樂聲,沉沉遲遲,倒像是靡靡之音,更覺不對。
酒過三巡,竟覺得微微發暈之感,如此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真是遭人暗算,恐怕凶多吉少。他正想和孫玉堂交換一下眼色,一擡頭卻看見紫萍正盯着他看。
他倒也沒有不好意思,一時盯了回去,定定地看着紫萍。
她怎麼也喝酒了,他心想道。紫萍今日雙頰微紅,很像是喝酒微醉的樣子,比往日那個冷淡寡言的她倒多了幾分情韻和風流。逸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有些呆呆的。等他回過神來,發現紫萍已經不看他了,倒是看到她旁邊的孫玉堂在瘋狂向他使眼色。
逸辰看那神情,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他微微一點頭。只見孫玉堂向那老者微微一抱拳道:
“老先生,我等本想陪您暢飲達旦,無奈今日行程勞頓,想早點歇息,還望您可以行個方便,提供幾間住所與我等。待明日休息妥當,定再來拜會您。”
那老者彷彿早就料到,微微一笑:“如此也好,我也累了。紅菱,帶他們下去吧。”他微微一揮手,打盹般緩緩閉上了雙眼。
紅衣女子起身將衆人往外引,廳內樂聲卻並未停歇,月色迷濛之中,綵樓的燈火彷彿燃得更亮了。
那老者微眯着雙眼,望着衆人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