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琛背對着葉嫣然,坐在一張橫條凳上頭,大口大口吃着飯,還能聽見那喝湯嗖嗖嗖的聲響。
葉嫣然怔住了雙眸,站着久久沒有移開腳步,心裡頭思量着什麼。
房間裡頭,陳副官餘光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葉嫣然,沒有吱聲,有些事,還是讓八姨太自己看看,心裡才能明白幾分。
皇甫琛專注吃着飯,並沒有察覺身後的動靜。
葉嫣然見着,垂眸深思了一下,邁着步子,走進裡頭。
這時候,皇甫琛背對着燈光,猝然擡頭,耳朵動了動,轉頭,一眼對上了女人。
皇甫琛愣了一下,伸手拿過一旁的沾溼的錦布,擦拭了一下脣角,很快自然地開口,“嫣兒,解手好了?”
葉嫣然微微點了點頭,眸色掃了一眼那一桌的飯菜,已經一掃而空。
“你很餓?”葉嫣然輕聲試探道。
皇甫琛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桌上空蕩蕩的盤子,沉聲道,“有點餓。”
頭頂的燈光,色澤檬黃,灑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細碎的光澤,瀲灩着兩人的眸子,一高一低的差距,對視了片刻。
“你。。很久沒吃飯了嗎?”葉嫣然聲音輕柔地落下,擡起的腦袋,那一雙幾分深思的眸子撞入男人的瞳孔裡。
一旁的陳副官聽着,悄然退了出去。
皇甫琛劍眉微微閃了一下,漆黑的雙目泛着幾分侷促,沉思了片刻,勾脣笑得幾分不自在。
“嫣兒,怎麼這麼問?當然不會很久沒吃飯,一日三餐,本帥可是一頓都不能少。”
落下話間,葉嫣然第一次正視着男人的眉目,眼眶下那黑青的色澤,檬黃的燈光下,依舊可以看見眼白的紅血絲。
“少帥看上去沒有休息好?”葉嫣然低聲探問,她只是想要證實陳副官口中所說的。
皇甫琛聞言,神色劃過一絲慌亂,笑得幾分生澀,沉悶的聲音,“嫣兒,你都尋死了,本帥能睡好嗎?”
皇甫琛長臂攬過女人的雙肩,摟着她出了病房,男人的聲音高了幾分,似在辯解什麼。
“嫣兒,你這一尋死,可把本帥愁死了,愁着這你若真死了,這本帥的幾個兒子要誰來生。”
葉嫣然聞言,秀眉微蹙,側目掃了一眼頭頂的男人,聽着這話,心間泛起幾分不悅。
這站在走廊上的陳副官,同樣聽見了自家少帥說的話,眉頭皺緊。
葉嫣然看向了陳副官,兩人對視了一眼,陳副官朝着葉嫣然微微搖了搖頭,幾分焦急地示意。
葉嫣然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地想着什麼。
身側,皇甫琛勾住了女人肩頭,掃了一眼外頭的天色,眼見着快要天亮了。
“嫣兒,快天亮了,一會休息下,露絲醫生再給你檢查一番,帶你回府。”
片刻之後,病房裡頭,葉嫣然靠在病牀上休憩,一旁擱置着臨時搬來的臥榻。
臥榻上的男人,睡得死沉,粗重的鼾聲,在房間四周落下。
如此粗重的鼾聲,可聞深深的疲倦氣息。
葉嫣然喝了一杯水,下了病牀,雙腳微微朝着臥榻上的皇甫琛靠近。。
葉嫣然站着,瘦弱高挑的身材,立在臥榻旁,低頭,鳳眸深鎖看着臥榻上的男人。
檬黃的壁燈,勾勒着清晰的輪廓,那英挺的鼻樑,再向下,那緊抿的薄脣,猶如刀削一般的下巴。
粗重的鼾聲起起落落,沉澱許久未眠的疲倦。
葉嫣然眸色深深看了男人許久,微微彎腰,蹲在男人身側。
“皇甫琛,我第一次發現。。我看不懂你。。”葉嫣然喃喃言語了句話,又一次起身,落回了牀榻。
。。。。。。
晌午時分,醫館樓下。
皇甫琛抱着葉嫣然從上頭下來,鑽入了汽車裡頭。
汽車朝着護城河一帶開去。
葉嫣然看向了車窗外的飛逝的風景,微微開口,“少帥,這是去哪裡?不像是回帥府?”
皇甫琛意味深長地勾了勾脣,低頭吻了吻女人的耳垂,低醇的聲音,“嫣兒,帶你去個地方,相信你會喜歡。”
葉嫣然側目看向了男人一眼,這一轉頭,不經意和皇甫琛的雙目相撞。
近在咫尺的距離。。。
脣快要觸碰到脣。
“嫣兒。。”皇甫琛低沉地喚了一聲,暗紅色的薄脣一口含住了女人嬌嫩還泛着白的脣瓣。
一個繾綣的深吻,舌尖繞着女人的貝齒,舔過每一顆貝齒,皇甫琛的手掌一掌箍住了女人的細腰,一掌捧着女人的臉蛋。
輾轉反側的吻着女人的脣瓣。
葉嫣然呼吸微微屏住了,她渾身原本就無力,沒有推拒,只是閉上了雙眸,她感覺到男人濃重的氣息,夾着溫柔的力度。
。。。。
片刻之後,汽車在護城河一帶的公館排樓前停靠住了。
護城河,河面上化了薄冰,已經是河水粼粼,泛着青芽的金絲垂柳。
公館四周,一排排銀杏樹筆挺環繞着一排排西式的洋房,樹枝上發着綠芽,雨後的清新,幾隻麻雀在枝頭上跳動啄食。
汽車停靠住。
教纏的脣瓣鬆開了,皇甫琛雙臂摟着女人的雙肩,摟在懷中,雙頭交叉,落在各自的後背。
男人彎着腰,聲音低沉,“嫣兒,還會尋死嗎?”
葉嫣然被親吻出幾分血色的脣瓣,微微動了動,緩緩地搖了搖頭,“不會,死過一次了。”
“下車吧。”
皇甫琛拉着葉嫣然下了汽車,這才下車,不遠處一位金髮碧眼的洋人朝着皇甫琛揮手激動地叫道,“少帥!少帥!”
陳副官看了過去,立刻示意皇甫琛,“少帥,是約翰先生。”
約翰先生跑了過來,奔到皇甫琛跟前,立刻豎起了大拇指,激動地稱讚道,“Good! Good! That“s very kind of you to dance。。”
約翰先生喋喋不休說着,皇甫琛皺了皺眉頭,看向了陳副官,“這洋毛子嘰裡咕嚕又在說什麼。”
陳副官乾笑了聲,“少帥,屬下也聽不懂,一會李翻譯員過來,還是問他一下。”
一旁的葉嫣然聽着約翰先生說着,眸色微微泛起幾分不可思議,看向了身側皇甫琛。
“少帥!”葉嫣然平靜地出聲,“這位先生稱讚你那晚上舞跳得真好!”
皇甫琛一下子回過神,看向了葉嫣然,“你不是去東渡留洋,怎麼還聽的懂西洋的文?”
葉嫣然擡眸,看着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睛,深褐色的瞳仁。
“少帥,我曾經在傳教士的教堂呆過,還和那裡的修女一起出去分發過義餅,自然懂得些西洋文。”
“Good!Learn so fast!”一旁的約翰先生喋喋不休地說着。
葉嫣然越聽約翰先生說的,越蹙了眉頭,眸色幾分深色地落在皇甫琛身上。
皇甫琛對上葉嫣然那怪異的打量之色,“嫣兒,怎麼了?這洋毛子還說什麼?”
葉嫣然盯着男人的眼睛,微微動了動脣,“他說。。他說您學跳舞學得真快,就幾天的功夫。。”
葉嫣然的話還未落下,皇甫琛整個臉龐暗了下來,泛着幾分漲紅的怒氣。
皇甫琛迅速轉身,一個鐵臂橫了過去,拽着約翰先生衣領,拖了出去。
“oh~~no!What’shappened?oh~~no~”約翰先生一陣陣哀嚎聲,整個身軀被皇甫琛拖到了護城河邊。
葉嫣然驚愕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一旁的陳副官忍不住暗暗笑了。
葉嫣然聽見後頭陳副官的笑聲,轉頭,“陳副官,少帥是何時學跳舞的?”
陳副官一下子止住了笑聲,正聲落下,“八姨太,少帥就在宴會之前,那些天學會的,少帥帶着您去宴會,就是想要和您共舞一曲。”
葉嫣然聽着,輕聲應了一句,“噢~~”
陳副官見着葉嫣然淡淡的反應,頓了頓,又是開口道,“八姨太,其實少帥從來不參加這些洋人舉辦的宴會,這些洋人都是有目的地接近少帥,想要獲取更多開發西部五省的利益,少帥向來都是排斥的。”
“既然排斥,那爲什麼還要參加?”葉嫣然不是很理解地開口。
陳副官擡手整了整頭上的軍帽,頓了頓,“八姨太,少帥那是因爲您。”
葉嫣然聽了,幾分不悅和不屑,“陳副官,您這話說的,少帥去不去參加宴會和我有何關聯?”
“八姨太,您別不信!”陳副官焦急地解釋道,“您從建州回來後,少帥就蒐羅了許多洋人的玩意兒,少帥可能以爲,八姨太您留洋歸來,該是喜歡這些。”
“因此,那幾日少帥可是硬着頭皮學了跳洋人的交際舞。。”陳副官觀察葉嫣然的反應,繼續說道。
葉嫣然雙眸落在遠處,皇甫琛已經大跨步折回,一身新換上的軍裝,身材高大健碩,走起路來威風凜凜的模樣。
葉嫣然若有所思,那些日子,男人異常的反應,心間劃過一道微瀾。
陳副官見着,連忙壓低了聲音,“八姨太,屬下今日多嘴了,請您見諒。”
葉嫣然平靜地回落,“無礙,陳副官放心,我不會說的。”
“嫣兒!”皇甫琛大跨步走上葉嫣然跟前,橫手勾住了女人的雙肩,幾分不自在的神情。
“嫣兒,那些洋毛子淨喜歡胡說八道,別聽他的,走!本帥帶你去看看新房子!”
一座金碧輝煌的公館建築門前,白色柵欄圍成的前院。
皇甫琛摟着女人的細腰,另一隻鐵臂好似大刀闊斧一般地揮了揮,聲音洪亮,氣勢恢宏一般的口氣,“嫣兒!看看!這一處公館本帥買下了,送給你,看看喜不喜歡?”
葉嫣然聽着男人得意洋洋的口氣,又想起陳副官先前說的話,靜默了。
皇甫琛見着女人沒有迴應,一下子疑慮地側過頭,雙掌握着葉嫣然的肩頭,雙眸深諳地盯着。
“嫣兒,怎麼了?喜不喜歡?怎麼不回答?”皇甫琛再次詢問道。
葉嫣然擡起眸子,看着男人,撞入那一雙深褐色的瞳仁裡,她看見了男人的期盼,這是她第一次認真地發現。
葉嫣然低頭,淡淡地回落,“嗯,挺好。挺喜歡的。”
“哈哈哈~~”皇甫琛聞言,眼底的光澤深了幾分,洪聲大笑,長臂攬過女人的肩頭,“嫣兒,你喜歡就好!聽你說句喜歡,簡直比登天還難!難得你肯說喜歡了!”
葉嫣然聽着男人爽朗的笑聲,看着男人眼角微微斂起的細紋,心間最深處好似一池春江水輕輕盪漾。
“走!看新房子去!”皇甫琛彎腰,一把打橫抱起了地上的女人,大跨步朝着公館裡頭走去。
公館門口站着兩排僕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少帥好!八姨太好!”衆僕人齊聲落下。
皇甫琛抱着女人大跨步走進公館裡頭。
這時候,一位身着長衫的管家走上跟前,恭敬地落下聲,“少帥,八姨太,西餐都準備好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