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說我們的話?”疤臉漢子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就已經算是承認他們是日本人了。腦袋裡一熱的唐城做出了一個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舉動,他把手中的駁殼槍收回了槍套,而且是兩支全都收了起來。
“八嘎,你這個蠢貨,這裡是支那人的控制區,不要用母語交談。”唐城上前兩步低聲呵斥着那疤臉漢子,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急救包來,蹲下身子爲那猶自在嚎叫的年輕漢子包紮着大腿上的傷口。唐城這一系列動作太過突然了,令那疤臉漢子一時間還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就是躺在地上的年輕漢子也有些不敢相信。
“好了,你腿上的只是貫穿傷,沒有傷到骨頭和大血管,休養幾天就沒事了。”爲那年輕漢子包紮好了大腿上的傷口,起身站起的唐城用餘下的紗布擦拭着手上的血跡,然後扭頭看向那疤臉漢子淡淡的問道,“告訴我你們的身份,還有你們爲什麼會出現在蒙城這裡。”
唐城的表現把那疤臉漢子給弄糊塗了,同伴中槍的那一刻,他已經打定主意不會被對方活捉的,大不了就是拼死一搏。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有點匪夷所思,開槍打中自己同伴的人居然會說日語,而且在自己承認是日本人之後,對方居然還放下了槍幫着包紮自己的同伴,這所有的事情把疤臉漢子的思維徹底弄亂了,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怎麼?難道還要我先表露身份嗎?林子外面有一個支那少校軍官和一個縣長,他們很快就能衝進來。如果你們不說,那我只好把你們當做是我送給支那人的禮物好了,也許這樣我還能獲得他們更多的信任。”貌似臉色不是很好的唐城重新抽出駁殼槍扳開了擊錘,也許下一刻,他手裡的駁殼槍就會打響。
“別開槍,我們是13師團65聯隊先遣隊的,是來查看蒙城這邊地形的。”疤臉漢子還沒有開口回答,躺在地上的年輕漢子就已經表露出了他們的真實身份。唐城雖然心中大驚,可臉上卻是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反而是輕描淡寫的望了一眼站在自己對面的那疤臉漢子,他需要知道潛伏在這裡的日本兵到底有多少,只是這兩個人還是有其他藏在別處的日本兵。
心中惱火的疤臉漢子瞪了同伴一眼,繼而把目光挪到唐城的臉上,試圖從唐城的眼神中找出破綻。唐城和那疤臉漢子足足對視了數秒之久,探究的結果卻令那疤臉漢子有些失望,因爲他在唐城的眼神中根本沒有看到慌亂和不安。其實這疤臉漢子並不知道唐城已經緊張的要死,如果疤臉漢子這會伸手去摸唐城的後背,他就能摸出一手的水漬來,那些都是唐城因爲緊張冒出來的冷汗。
“我們是13師團65聯隊先遣隊的,我叫山本一夫,這個被你打傷的是我的同伴三井次郎,我們的任務是聯絡蒙城北山的土匪,並尋找機會刺殺蒙城的官員製造騷亂。”疤臉漢子也就是山本一夫總算說出了自己的身份,順帶着把這次任務的內容也說了出來。唐城知道他對自己的懷疑一直沒有消散,因爲那傢伙的手又搭在自己攏着的袖筒上了。
“既然是自己人,那我也告訴你們我的身份好了。”唐城再次把槍收起來的動作讓沈本一夫稍稍鬆了一口氣,“我是橋本健,隸屬特高課南京潛伏組第4行動隊,支那軍在南京失利之後,我按照上級的命令跟着一些支那潰兵一路來了蒙城,現在的身份是蒙城守備團第1連連長。”唐城口中的日本名字和特高課的編制全都是真的,只不過這個橋本健卻是唐城在中華門親手抓獲的一個日軍探子,唐城這會只不過是借用了他的身份。
真正的橋本健早已經被教導隊的人給埋進了護城河裡,所以唐城根本不怕對方會識破自己的假身份,他需要暫時用這個身份取得對方的信任,他要知道這裡還有沒有其他的日本兵在潛伏。聽的唐城自述自己是特高課的人,山本一夫搭在袖口的手慢慢的鬆開了,13師團進入南京的時候,他就見過不少支那**半的特高課情報員,而且唐城剛纔所說的那些也合情合理讓他找不出破綻。
“只有那麼兩個人嗎?這種潛伏偵查的任務怎麼能只派來兩個人執行?你們的上級簡直是胡鬧。”唐城不知道特高課的人是如何與其他日軍部隊接洽的,他只是在模仿那些被抓獲的特高課探子說話的口氣。已經相信唐城身份的兩人倒是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發問,不過唐城卻發現了那個叫山本一夫的傢伙眼中閃過的一絲悲色。
“不是這樣的,我們一起來了20人,可是纔剛剛趕到北山聯繫到那些支那土匪,這裡的民團就打上山了。我們兩個因爲一些其他的事情被派去了別處,等我們趕到北山的時候,所有的支那土匪和我們的人都已經被打死了,只有我們兩個還活着。”躺在地上的三井次郎嘶聲喊叫着,眼中已是霧氣滿滿,眼瞅着眼淚就要流出來了。
“哦,原來是北山那些日本兵的餘孽啊。”不露聲色的唐城在心裡樂開了花,沒想到自己還有演戲的天賦,看來在上海看的那幾場話劇沒有白看。已經知道這兩個傢伙身份的唐城打算再問點別的事情,“既然任務沒辦法繼續下去,你們爲什麼不回部隊報告,據我所知蒙城民團清剿北山土匪的行動早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難道你們就一直這樣埋伏在城外?”
“那怎麼可能,整個派遣小隊都玉碎了,只剩下我們兩個這樣回去,一定會被上級命令剖腹的,所以我們想刺殺支那人的縣長,然後趁亂襲擊蒙城守備團的營地。”三井次郎明顯是個和九斤一樣的話嘮,唐城只是起了個頭,這傢伙就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通,偶熱還會在不是很流利的中國話裡夾雜着一些日語,聽的唐城很是頭疼。
唐城把目光轉移到山本一夫的身上,等着他來回答自己的問題,唐城認爲在這兩個人中間,這個眉心上帶着一道傷疤的山本一夫應該纔是那個拿主意的人。“是這樣的,我們離開北山就一直在城裡,而且我們已經收買了一些支那人,只要時機合適,拿下蒙城應該不是問題。”山本一夫的話讓唐城的腦袋嗡的一下就木楞了,這兩個貨不簡單啊,居然還在蒙城找到幫兇了。
“我不管你們是怎麼計劃行動的,不過你們現在必須要停止行動。”唐城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不光聲音大了很多,而且他的手臂還在詭異的揮舞着,完全就是一副歇斯底里的表現。“我好不容易纔打進守備團,還取得他們的信任當上了這個連長,如果只是爲了一個小小的蒙城,我早就動手了。可我不能破壞特高課定下的大計劃,所以在我沒有接到上級的指令之前,你們的行動也必須要停下來。”
看到出現在這兩個日本兵身後的人影停止了動作,唐城的歇斯底里才消停下來,在沒有打探出這兩個傢伙在城裡的幫兇之前,唐城不希望出現在林子裡的劉山羊他們顯出身形。唐城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只要自己稍稍露出破綻,距離自己只2米遠的山本一夫就能把他撲倒在地,就唐城的體格根本不是山本一夫的對手。
唐城剛纔用日語的大聲說話和揮舞手臂是給出現在林子裡的劉山羊他們報訊,揮舞手臂是要他們暫時停止前進,用日語喊話是提醒劉山羊,此時和他對面站立的傢伙是日本人。自以爲周全的唐城並不知道從他假扮特高課情報員開始就面臨着一個最大的破綻,山本一夫和三井次郎在北山之後就已經多次進城,唐城這個閒不住的總是喜歡騎着大青馬四處溜達,唐城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方可能已經在城裡見過他。
就算對方沒在城裡見過他,可山本一夫已經說了他們在城裡還有收買的中國人,守備團的連續出擊剿匪讓唐城這個連長已經大名鼎鼎,保不齊山本一夫收買的中國人就給他們說過自己。像極了賭徒的唐城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些,他只是頭腦一熱就假冒了特高課情報員的身份,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被對方識破,但隨着他們之間的交談繼續下去,唐城難保不會露出馬腳。
“不對,你究竟是什麼人?”山本一夫突然大叫一聲朝着唐城撲了過來,從袖子裡抽出的匕首也在他的右手中閃着寒光。九斤是唐城當着他們的面呵斥離開林子的,他們的交談已經持續有一陣了,離開林子去牽馬的九斤卻還沒有出現。山本一夫剛纔是陷在和唐城的交談中,可唐城剛纔爲了警示劉山羊他們表現出的歇斯底里卻給了山本一夫發現破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