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真的管用?”老東北有些不信的看着瓷碗裡的藥汁,黑褐色的藥汁看着讓人倒胃口,可奇怪的是瓷碗裡看着倒胃口的藥汁卻是什麼味道也沒有散發出來。毛大虎招來的那個遊醫郎中只用了一刻鐘便煮出這樣一碗藥汁,還言稱這就是毛大虎他們下在餛飩湯中的東西,老東北左看右看就是不信。
“把人帶上,還有那些草藥,咱們走。”唐城也是端着瓷碗仔細看了一陣,隨即把碗裡的藥汁潑灑在地上,下令衆人準備離開三都鎮。被毛大虎叫來的遊醫郎中本就戰戰兢兢,忽聽的唐城要帶自己離開,便哭天抹淚的癱倒在地上大聲的哀求着,希望唐城能夠放過自己。
“你也是個大男人,做出這幅小女人的摸樣做什麼?”侯三卻是理也不理,只是按照唐城的吩咐伸手拖着那郎中徑自出了警察所。雖然不知道唐城爲什麼要帶上這個獐頭鼠目的傢伙,可侯三知道唐城不會沒有目的的做這種事,至於到底是爲什麼,侯三懶得去猜,他只要按照唐城的命令行事就好。
不止是侯三不明白唐城此舉的用意,就連一向自喻聰明人的老東北也是頗爲不解,見老東北不時的看向自己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唐城也懶得解釋,一直等告別了殷勤相送的馮雙河,唐城這纔開口跟老東北小聲的說着緣由。“能配出這樣藥水的郎中絕對不會是庸醫,現在可不是咱們在麻城的時候,咱們要是沒有個醫生,受傷的時候怎麼辦?”
老東北剛想說戰地救護的時候,中醫是派不上用場的,卻不想唐城接着說道,“你可別說中醫不管用,我在北平的時候,就親眼見過中醫救活過中了槍快要斷氣的人。再說了,咱們這樣的不會受人待見,難道你還指望着會有人給咱們提供藥物?不找中醫怎麼行,中醫需要的藥材甚至可以在野地裡找到,西醫可不行。”
老東北是個除了打仗之外便沒有大主意的人,見唐城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便不再糾結與這個問題,只是專心趕着大車。被侯三拖上大車的那個遊醫郎中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整個人蜷縮在大車的角落裡,想要跳下大車逃命,可一看身邊侯三那副凶神惡煞的嘴臉和手中的步槍,眼中帶淚的郎中只能打消這個念頭,他實在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我叫唐城,是他們的連長。”唐城跳上侯三和那郎中所在的大車,把本就嚇的半死的郎中駭的更是渾身抖個不停,大有下一刻就會被活活嚇死的勢頭。能把一個救人性命的郎中嚇城這幅摸樣,唐城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反而是笑着說道,“我們沒有惡意,我這些弟兄也不是什麼壞人,我們是**,是專門打小鬼子的。我們需要一個醫生,醫藥不好找,你這樣的中醫卻是我們需要的。”
急切間不知道該怎麼和唐城交談,臉白如紙的郎中只能是兩眼直勾勾的看着唐城,不熟悉軍職的郎中看不到唐城衣領上的上尉軍銜標誌,但他此刻已經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這夥人的首領。“我們這些人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人,可只要我這些弟兄們還能拿得動槍打得死鬼子,我就得讓他們繼續活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長官,您行行好放我回去吧,你們都是打鬼子的好漢,可我就是個居無定所的走方郎中,只是仗着祖上留下來的幾個藥方混口飯吃,我怕到時候會因爲自己壞了各位好漢的事情。”不等這遊醫郎中把話說完,唐城就已經接過李石頭遞來的10塊大洋擺在了他面前,順着唐城的右手看過去,對方左手中好像還攥着幾塊大洋。
“我不需要你跟着我們一起打仗,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我這些弟兄受傷的時候,給他們治傷,其他的事情都與你無關。”說着話,唐城把左手中的5塊大洋也一併放在了那郎中身前。“這15塊大洋,5塊是你的軍餉,多出來的10塊是給你採辦藥材和器械的,等咱們到了修水會稍事停留,我會給你留出採辦藥材的時間。”
拿出15塊大洋擺在那郎中身前,唐城便不再說話,他相信這個被自己硬綁來的遊醫郎中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來。可能是得到了唐城的示意,駕車的骰子有意的放慢了速度,如果這個遊醫郎中真的要跳車逃命,唐城也不會攔着,留下一個整日裡想着逃跑的傢伙還不如不留。
盯着身前的大洋琢磨了好半天,穆連山不住的吞嚥着口水,這是15塊大洋啊,雖說屬於自己的只是其中的5塊,可5塊大洋已經是自己一年甚至會是更長時間才能積攢下來的程度。穆連山此刻正糾結於對方剛纔那番話的可信程度,這些扛槍吃糧的一貫是說話不守信之人,穆連山害怕自己答應了對方之後,這個笑起來眼中卻滿是冷意的小長官會逼着自己也去跟小鬼子拼命。
唐城和侯三一邊抽菸一邊在小聲的交談着,但唐城卻一直用眼角的餘光在留意着穆連山的反應,穆連山眼盯着大洋聳動喉嚨吞嚥口水的反應讓唐城有些想笑。想想自己當日被劉山羊強行帶去二連那棟破樓,謝波出言勸說自己加入二連的時候,自己當時也是這樣一幅天人交戰的心思,生怕謝波和劉山羊會害了自己,這個遊醫郎中此刻應該也是那種心思吧。
低頭琢磨了好一陣子,穆連山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正要伸手把面前的大洋推回給唐城,卻被唐城出言阻止。“你可要想好了,我是軍官,能隨地徵召民壯入伍,如果你願意放棄這些大洋加入加入我的連隊,我發給你的就不再是醫箱而是步槍。”穆連山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即一個縮手,就把那些準備推出去的大洋緊緊的抓在兩手中,並怒目瞪着笑盈盈的唐城。
唐城剛纔的話聽着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在穆連山聽來卻滿是威脅,什麼叫做願意放棄大洋,什麼叫做自願加入,不就是說不管穆連山拿不拿這些大洋都不能離開嘛。拿了大洋做醫官,不拿大洋做大頭兵,這中間的區別,就是傻子都明白,穆連山又豈會不知。自由自在的活了小半輩子,沒想到都已經快40歲的人了,還會被一個堪如子侄的年輕人給逼的下不來臺,穆連山的眼睛如果能夠噴火,說不定這會就已經把唐城給烤熟了。
“石頭,這位以後就是咱們的醫官了,你和他講講咱們的事情,順便給他說說咱們這些人的名字,省的他以後會認錯人交錯了名字。”既然穆連山已經表了態選擇留下做醫官,唐城就不再浪費時間,示意侯三加快速度趕路,他自己也跳下大車去了老東北的車上。
“那小子答應留下了?”見唐城的臉色瞧着不錯,老東北心知這是已經說服那個遊醫了,隨即便出言問了一句。唐城沒做聲只是點着頭,黃成中他們的傷勢一直反反覆覆,有了一個固定的醫官在手,對他們的傷勢恢復應該會有所幫助,距離長沙越來越近,唐城迫切的需要黃成中他們這些滇軍的幫忙。
把那遊醫交給劉石頭看管,這是唐城仔細考慮過的,自己身邊這些人當中,老東北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骰子和侯三時不時的就會露出一身匪氣,譚飛根本就是個不愛說話的木頭,馬胖子只會琢磨吃食,想來想去,只有習慣自來熟的劉石頭最是適合。如同唐城考慮的那樣,劉石頭雖說心疼捨出去的那15塊大洋,可他也明白身邊有個醫官意味着什麼,所以和穆連山交談的時候,也不由得熱情了許多。
“剛纔和難說話的是我們連長,別看他年齡不大,人家可是從上海一路殺着小鬼子活下來的,光我知道的就有不下五六十個小鬼子死在他手裡。前面趕車的黑臉是老東北,是我們的機槍手,這個是侯三大哥,邊上的是骰子哥,他倆都是殺鬼子的好手。那個不愛說話的是譚飛,我們管他叫眼鏡,原本是個大學生,胖的是廚子馬胖子,後面大車上的那幾個都是滇軍的人,是我們半道上撿來的傢伙。”
劉石頭的介紹可謂簡單明瞭,不過也拉近了他和穆連山之間的關係,一番交談之後,劉石頭已經知道了這個被自家連長硬綁來的郎中叫穆連山,是個世代行醫的遊醫。“我看這樣好了,咱們很少喊名字,你的名字裡有個穆字,要不你以後就叫木頭好了,叫起來也順口。”劉石頭的自作主張讓穆連山哭笑不得,自己都快40歲的人了,怎麼就突然有了個叫木頭的花名,居然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子給編出來的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