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60軍18師的?60軍現在該在奉新一線纔對啊?”唐城現在可沒空去搭理那些在院子外面悄悄窺探的百姓,經過來一整夜的忙碌,這個原本髒亂差的院子已經完全大變樣.再加上穆連山和馬胖子的雙管齊下,院子裡這些滇軍傷兵看自己這些人的目光已經由疑惑戒備轉爲感激和好奇,唐城要趁這個時機好好了解一下這些傢伙的底細。======
讓唐城感到驚奇的是,這些傢伙原來並不是從武漢退下來的,而是來自被日軍在排市一線擊破的60軍18師。60軍下設18、18、184三個師,臺兒莊一戰後,60軍傷亡慘重,爲了響應滇軍繼續抗戰的原則,60軍隨即把三個師殘餘之老兵盡數歸於184師,而18、18兩個師則只能返回岳陽接收雲南來的新兵。
也正是因爲這個願意,60軍中只有184師還算具備和日軍交戰的戰鬥力,而補充了大量新兵的18、18兩個師則只能作爲二線部隊配屬與184師的側翼。武漢會戰時,60軍被部署與排市迎戰日軍,雖184師打的頑強打的悍勇,但部署於排市西面及辛潭鋪附近的18、18師便沒有那麼好命。這兩個幾乎完全是新兵的部隊難以承受日軍的供給,曾多次發生潰散,如果不是靠着傷愈歸隊的老兵,這兩個師的陣地可能早就被日軍奪取。
此時窩在這個院子裡等死的這些滇軍便是當日從排市戰場潰散的18師新兵,令唐城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傢伙居然來自同一個連隊,也就是他們應該是整個連放棄陣地發生了潰散。“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是要被殺頭的嗎?整個連放棄陣地,我可是從來沒有見識過,你們的連長是哪個?”唐城的手已經緊握進來,手指的骨節更是連血色都看不到。
“連長?我們連長早就死在陣地上了。”這個被唐城問及的漢子居然當着唐城的面哭了起來,“鬼子的炮彈打的太厲害了,我們連鬼子的面都還沒有見着,連裡的弟兄就死了十好幾個,連長就是那會死的。也是他臨死前叫我們回家的,我們都是新兵,根本不是鬼子的對手,留在那裡只能白白送死。”
對方的話令唐城即將爆發的怒火瞬間消散,這個已經陣亡的連長的不錯,一個幾乎全是新兵的連隊如果沒了老兵的帶領,就只能是白白送死的下場。“我們原本不想做逃兵的,可陣地上其他的連隊也有人向後跑,鬼子的炮彈也確實厲害,我們原想着先躲起來,等消停了再和大部隊匯合,可沒想到,到處都是鬼子的部隊,大夥一合計,就只有回家這一條路走,可誰也沒想到會弄成現在這樣。”
話的漢子擦乾淨了臉色的淚水,一邊一邊偷着留意唐城的表情,眼前這個長官雖年紀不大,可他看得出來這個長官可不是個好話的。對方的有些顛三倒四,不過唐城卻已經聽出了主要的意思,無非就是這些新兵們怕了日軍,在和大部隊失散之後,私下合計着想要返回家鄉。唐城皺着的眉頭一直沒有散開,倒不是因爲這些逃兵,而是因爲這麼一支整連潰散的部隊是如何從排市一直跑來貴陽的。
“雲南人本就能吃苦,我們也知道離開陣地就成了要被殺頭的逃兵,所以不敢走大路,只能一邊走一邊找人問路,我們走的大多都是山路或是偏僻的路。路上即使被人看到,他們一般也不敢爲難我們這些穿着軍裝的,要不是因爲路途太過辛苦,我們這些人也不至於會被困在這裡,弟兄們身上的傷大多是路途中得來的。”
聽了對方這番話,唐城心頭的疑惑算是得到了答案,敢情這些傢伙用的也是自己等人剛過江之後的策略,多走山路避開大道便不會引起注意。“你們現在這些人全都是新兵嗎?有沒有軍官?”唐城的話讓這個漢子楞了一下,隨即帶着唐城去了那些傷兵那邊,兩個正接受穆連山和林英治療的傢伙被指了出來。
一個排長一個班長,這就是這些傷兵中唯一能算是老兵的兩個人,兩撥匯合在一起的幾十個逃兵中就只有兩個老兵,也難怪18師遭遇日軍進攻的時候會出現整個連隊潰散的事情。“我的任務是護送這些傷殘的老兵返回昆明,他們也是你們滇軍的士兵,有60軍的,也有58軍的。你們身上的傷兵不是什麼致命傷,只需靜養半個月便能大好,我想知道你們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朱順水低垂着頭坐在唐城身前,而綽號蠻牛的郎歡卻有些坐立不安的偷偷看着唐城的表情,畢竟他只是個的班長。“這裡是貴陽,離着昆明還有好一千多裡地,你們這樣只靠翻山越嶺可能不行,沒等走到昆明,你們身上的傷勢就會復發,到時候沒準剩不下幾個人能活着回到家鄉。如果你們想要留在此地,我倒是和龍裡的一個大戶相熟,我可以把你們送去龍裡安置,你們怎麼?”
“不行”一直低着頭的朱順水終於開口話,“我們是雲南人,就是死了也要回到家鄉,不能讓大夥做了外鄉鬼。從排市到這裡也不下千里地遠,我們照樣一步一步走過來了,爲了能回家鄉,我們什麼苦都能吃。就是隻有一個人能活着回到家鄉,那也是值的,至少能有個給家中捎信的人在。”
蠻牛不是漢族,話辦事喜歡直來直去,見朱順水話中的意思是準備還要一步一步往回走着回去,當下便急了,直接衝着唐城喊道,“長官,我蠻牛是個不會話的,可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和我們連長一樣都是好人。反正咱們要去的地方都是昆明,我蠻牛別的本事沒有,力氣卻是比別**的,只要你帶上我這些弟兄回昆明,我蠻牛這條命就是你的了,做牛做馬隨便你使喚。”
“你這個憨貨打的倒是好主意,就想靠着一把子力氣來忽悠我們長官,瞎了你的眼。”蠻牛的嗓門不,這番話正好被走過來的侯三聽了個正着,隨即笑着打趣着蠻牛。“像你這樣的憨貨,我們有的是,你看到那些平民了沒有,只要我們長官一句話,上趕着爲我們長官賣命的人多的是,可不缺你這頭蒜。”
唐城並沒有阻止侯三這麼話,他也知道這是侯三有意在試探這個蠻牛,相反,唐城倒是在仔細看着蠻牛的反應和表情。“那你想怎麼辦?老子沒有錢就只有一條命,給了你,你又不要,你想怎樣?”蠻牛瞪大了眼睛對着侯三怒目而視,可後者根本不在乎蠻牛的怒視,卻俯下身子跟唐城耳語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朱排長,你怎麼?蠻牛跟着我應該能算是好事,他這樣身量的漢子可不好養活,跟着我至少能讓他把肚子吃飽不至於捱餓。”唐城笑着看向朱順水,朱順水好歹也是個軍官,這樣的人,唐城可不敢隨便招攬。可蠻牛這個的一個上士班長卻不一樣,再唐城也的確看重了蠻牛的身板,這樣的傢伙是再合適不過的機槍手。
朱順水沒話,只是扭頭看着蠻牛,顯然是要蠻牛自己回答唐城的這個問題。“只要你答應帶我們這些弟兄回昆明,我蠻牛這條命就是你的了。如果我蠻牛違背了長官你的命令,就叫我蠻牛死了也不得安生。”全然不顧胳膊上還纏着紗布,蠻牛用蒲扇大的巴掌拍着胸膛,甚至當着朱順水的面發了毒誓。
再等馬胖子那邊開飯的時候,唐城身後就已經多了一條彪形大漢,給唐城出了損招的侯三暗自得意,而劉石頭他們幾個的卻對蠻牛的飯量很是驚奇了一番。“這才一個晚上,你就又弄回三個人來,要是再多兩個,咱們可就又一個班了。”穆連山所的三個人包括了蠻牛,還有那兩個子在大南橋碼頭解救出來的子,只是給了他們幾碗肉湯,這兩個子便不願離開,這會已經和劉石頭和張寶混的爛熟。
“老穆,雖你原本只是個走方郎中,可好歹也算是個醫生。醫生該乾的事情就是救死扶傷,咱們總不能看着這兩子餓死在這裡吧,你咋這狠心呢,你還是不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了。”唐城的話讓穆連山氣的頭暈目眩差背過氣去,合着裡外裡的都是唐城有理,自己就只是隨口一,卻成了大惡人。
見穆連山作勢要開腔叫罵,唐城急忙笑道,“老穆,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可是咱們中間唯一的醫生,我這身傷還指着你呢。這個蠻牛一看就是個力氣不的,咱們一路上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事情,多個幫手未必就是壞事,大不了等到了昆明讓他離開就是。”唐城的安撫讓穆連山好手了一些,他卻不知道唐城是絕對不會放蠻牛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