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已是深秋,整個大漠顯得蕭條起來,不過斷腸關自由貿易市場的生意卻越發的如日中天,風頭正健。
魚得水的大批貨隊在過了重州之後就莫名其妙消失了,幻雀派去了無數精銳的探子,就是沒能把這隻幾百人的隊伍給找出來,如此隱匿的行蹤還真是讓龍嘯桀也不得不拍手稱奇。
回了桑奇也有一段日子了,呢喃總是和火麒麟一幫人窩在越山大營,終日搗鼓着什麼,龍嘯桀抱怨過幾次,但北朝的內務繁瑣衆多,後宮的妃子們又終日不得消停讓他很是苦惱,這日好不容易纔尋了個機會才溜之大吉。
“郡主呢?”他撩開軍帳,見空無一人。
“在飛虎營給將士們上課!”
“又上課?火將軍呢?”龍嘯桀翻身下馬,他抖了抖身上的塵埃,活動了一翻筋骨。
“聽課去了。”侍衛謙卑的接過他的繮繩。
“一個講課一個聽課,他們還真是合拍,今天講什麼?”
“戰爭是什麼?”小兵歡喜的回答。
“戰爭是什麼?這個有什麼好講的?戰爭不就是你打我我打你?走隨我去聽聽!”他看這小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看樣子也是很想去湊這個熱鬧,要知道能聽郡主親自授課還需要一定級別以上的軍官才行,普通的士兵也都是等軍官門回了營再私下授課與他們。
“我不是一個正規的軍人,在來這裡之前,我甚至連殺一隻雞都會忐忑半天。我個人理解的東西有限,今天我站在這裡,很榮幸,能和將士一起討論戰爭是什麼?說得對的大家就聽着,說得不對的,大家可以指出來,其實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比我有發言權,畢竟你們纔是真正爲國家揮灑過熱血的英雄,所以在這裡我代表整個北朝的人民感謝你們!謝謝你們給了他們一片可以棲息的土地。”女子大聲的說着,並且深深的對着各位將士鞠躬,場下一片熱血沸騰,只見她站在營帳中間的臺子上,素手一揮,臺下瞬間安靜,那一身白衣在陽光的點綴下格外的耀眼,一眼望去周圍身作鐵甲的將士們整齊的將她圍繞其中,還真是英姿颯爽。
“想必在座的各位都經歷過大大小小不少的戰役,可是卻從來沒有人去仔細揣摩過戰爭究竟是什麼?戰爭從表面上來說是人類解決矛盾最激烈、最極端的方式。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們所處的天下一直循環在一個皇權交替的世界,而戰爭在每個漫長而短暫的皇朝舞臺上發揮了主要的作用,它時而推進歷史的進程,也時而讓人們的生活倒退。它的成功與失敗,直接體現皇權交替與智慧博弈的結果。其間有的戰爭是廣大百姓爲了推翻暴政的手段,而更多的卻是由權貴們發起的無奈。從某種意義上說:百姓本身與戰爭無關,可是當代表權利與分割的來臨時,百姓卻成爲了最大的犧牲品。當然,每次戰爭都能給一部分當權的人們帶來意外的收穫,勝利會刺激人類的大腦,會讓獲勝的一方得到更多的財富、疆土、食物,而失敗的一方會被奴役、搶奪、剝削。就戰爭的過程而言,本身就如同一場競技活動,與堵坊一樣,沒有規則,唯一的規則就是勝利者決定失敗者的榮辱和命運。戰爭是不同的當權者在智力與實力上的較量,但成敗卻是要人民用性命去見證。從國家利益來講,戰爭能夠推動國家發展和進步的,但從個人利益來說,戰爭絕對是場殘酷的經歷。縱觀歷史,多少家庭因戰爭破碎,多少文化被戰爭掩埋,所以我個人並不提倡戰爭,也不提倡去掠奪、分割別人的土地和國家。我們北朝的建設現在纔開始慢慢起步,與其他幾國比較起來,人民需要的是安居樂業,所以我倡導和平,與他國共處,共同貿易,互利互惠,但如果真的有外敵挑起爭端,那麼將士們,保家爲國絕對是你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龍嘯桀出神的看着臺上的女子,這是他第一次聽她給大家講課,真是想不到,一個女子也能如此的滔天氣魄,那往日的秀氣與雅緻完全不復存在,臺上的女子璀璨得讓人目眩神迷。他畢生難忘,那年百花樓初見,刀光劍影之中她是那驚恐的無措,再看如今,果真是脫胎換骨變了人間。
“雖然都是些空洞的道理,但對士氣的鼓舞到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喃兒的這些所謂公關伎倆還真是別具一格。”龍嘯桀一邊心痛的端着川貝燉梨汁等待着女子,一邊則身對着一旁的火麒麟嘀咕。
“不會誇獎士兵的將軍不是好將軍。一隻好的軍隊氣勢一定要高,作爲一國之主,你是不是也該經常站出來鼓勵鼓勵他們,從心理學來說,人都是有虛榮心的,突出他們的重要性,才能讓他們更加盡心盡力的爲國家效命。”女子悄悄的走到男子的身後,毫不客氣的接過男子手裡甜品,拿起勺子就大口的開始吃了起來。
“在他們心中,我就算只是一屆女流,代表的也是你,是北朝的皇室,他們敬我重我,是因爲他們心裡愛戴這個國家,尊敬你這個帝王。”女子理了理有點嘶啞的喉嚨,在這個沒有話筒的年代,老師這個行當還真是苦逼。
“喃兒,你整天這樣忙上忙下的,不累麼?”龍嘯桀誠懇而專注的問。
“怎麼不累?比上班都累,還沒有工資,也沒有年假。年底又沒有獎金!”女子嘟着小嘴,把玩着手裡的小勺。
“工資?年假?你想休息了嗎?我準了就是,要休息就多休息幾天。”男子聽她這樣一提,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那怎麼行,我不快點幫你完成國富民強的心願,你什麼時候才能把你心裡裝的那些人和東西都趕走?什麼時候纔會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可不想等到頭髮都白了,牙齒都掉光了,咱們才能一起去牧馬放羊。估計那個時候不是我們放羊,而是羊牽着我們走了。”女子望了一眼身邊的龍嘯桀,幽幽的說道。
“喃兒,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就像一個普通的女子一樣,不要操那麼多的心,每天只是吃吃喝喝,去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男子聽她說得心裡是隱隱作痛,聲音也透出淡淡的失望,那麼簡單的生活,他生爲一代帝王,居然給不了她。
“一起努力吧,事在人爲,只是到時候你別嫌棄我人老珠黃就好。”女子見他神色落寞,立馬寬慰起來,無論怎樣,她都是會陪他一生的。
“對了,南朝那邊送來帖子,下個月是軒皇的六十大壽,邀請你我和東嶽國君都過去,我看就當給你休假?你意下如何?”男子小心的試探。
“好啊,把皇妃也帶去行麼?”呢喃面露歡喜,卻又馬上提議。
“帶她做什麼?她終日心情鬱結,你也不怕被她欺負?”
“大哥不要偏心,怎麼說她也是衛家出來的人,作爲子女誰都希望能去參加自己父親的生日,別那麼小氣。如果我的父親也在南朝,你也定不會將我留下。百行孝爲先,她心情不好,不如讓她也回去散散心?”女子撒嬌的拽着男子的袖子。
“總是爲他人作想,終究會吃虧在這上面。”男子不悅,但也很享受她對自己撒嬌。
“我已經搶了原本屬於她的感情,更加不能連她見父親的機會也剝奪掉吧,讓她去吧?好不好?”女子不依不饒。
“好好好,不過馬上入冬了,南朝溼冷,你可要多帶點衣服,回頭我再叫人給你做些備着,這次可別又把我送給你的東西轉送給別人。”龍嘯桀坳不過她,終究還是答應。
“好,但也要給澤榮做幾套哦,讓她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回去見她的父母!”女子提醒。
“知道了。看你這殷勤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嫁的是你呢?整天都幫別的女人說話。哎。”男子無奈的順從,女子很少對自己提什麼要求,如今他還真不捨得讓她失望。
時間過得飛快,沒有多久就到了臨近出發的日子。
“東西都準備好了?咳…”龍嘯桀小心的詢問着火麒麟準備的情況,嗓子一個不舒服還輕咳了幾聲。
“屬下已經再三確認,一切都打理完畢,明日出發即可。”
“喃兒怕冷,多帶點爐子,讓沿途的碳火店都把貨備足了,隨時可以補充碳火。我怕路上遇上雨雪,這一去也要呆些時日,她身體受不得涼。”
“主上放心,關於郡主殿下的飲食起居,屬下早就交代下去了。”火麒麟故作不滿的嘮叨,全北朝的人都知道他有多麼的重視這位郡主殿下,私下大家還給她封了個“北朝之寶”的外號,自然怠慢了誰也不管怠慢她。
龍嘯桀高坐在皇位上交代着,明日他們就將向南都出發了,這次衛正軒公開宴請諸國帝王想必也不只是過個大壽這麼簡單。這樣的羣雄聚會,上一次發生還是幾十年前由歸園尊者召集,之後幾國便劃清了邊境,停止了戰爭並且統一了文字。如今這老一輩的君王就剩下衛正軒一人了,這次相邀其他幾國的新君自然意義非凡,消息一出,便引得各方人馬蠢蠢欲動,。
“除了西疆,其他的人都答應出席?”
“是的,昨日聽說東嶽那邊的人都已經出發了,算算時間估計會趕在我們前面到達。”
“西疆不去?哼,估計是人家根本就沒有請他們吧!如果我沒有猜錯,衛正軒這次必定會提出大家一起聯手剿滅西疆。”男子一臉深沉,看不出個喜樂。
“主上怎麼覺得他會有這個想法?既然如此,若是我們不願意趟這次渾水,那不如也找個藉口推脫不去就是。”火麒麟不解。
“西疆遲早要滅,但由誰來領這個頭,還不好說。欺軟怕硬歷來是人之本性,如今的西疆早就被拔了牙齒的老虎,衛家的人早就已經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
“咳,咳”男子邊說邊咳,突感胸口巨痛,居然忍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條件反射的用手捂了捂嘴,瞬間有鮮紅潮溼的東西脫口而出,脣齒之間竟然是濃烈的腥味。
“主上!怎麼回事?”火麒麟驚呼,他從未想過那麼一個健壯的男人,居然會咳血。
“不要聲張,馬上去請我的貼身宮醫。”男子看了看手掌上的血絲,神色越加嚴峻,突然有一陣不祥的預感在內心升騰。
“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呢喃。”他壓底了聲音,謹慎的囑咐。
三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圍着龍嘯桀轉了半天,個個愁眉不展,沒有人敢首先開口說話,都等着別人先說,似乎都不願意輕易下結論。
“主上究竟是怎麼了?一般的傷寒也不至於要咳血吧?”火麒麟一臉的焦急,跟了龍嘯桀這麼多年,也見他在戰場上受過傷流過血,但這次情況來得如此蹊蹺,看來還真的不大樂觀。那麼一個體格強健的人,一夕之間怎麼就如此弱不驚風了呢?
“麒麟,不要慌,等先生們判斷清楚,對症下藥也不遲。”龍嘯桀一臉的蒼白,似乎很是疲累。
“老夫三人仔細診斷過了,主上似乎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蠱。”終於有膽大的醫官率先開口。
“什麼,中蠱?”火麒麟難以置信,在防禦如此嚴密的桑奇城,居然有人混進來,並且對他下蠱?
“不可能,主上的飲食從來都是幻雀親自負責,要說她有二心麒麟可用人頭擔保,但如果不是她,這蠱又從何來?”
“老夫三人不敢揣測,但從脈象上來看,主上中這蠱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症狀上推算起碼也有半年之久。此蠱是老西疆王最爲得意的一種,常用於對付與後宮女眷妃嬪苟且的男性,異常陰毒。此蠱蠱蟲爲母體,所以只對男性有效,名爲蕩蠱,一但進入體內越是動情動欲中毒就會越深,以前主上忙於朝政清心寡慾所以此蠱一直未有發作,爲何這些日子突然猛烈激進了,想必是因爲主上對什麼人動了真心,並且還越來越上心。”
“可有解法?”
“那是當然,萬物相生相剋,此蠱自然有解,但方法卻相當的殘忍,否則也算不上是折磨。”
“還不快說!”火麒麟一聽有解法,頓時心裡塌實了一半。
“找出那個誘發主上動情的女子,取其皮肉鮮血,用天火加斷腸草熬三天三夜,熬至一碗,而後服下,蠱蟲便會自動死去,並終身不會再受蕩蠱所困。但能承受這樣一味解藥之人最後不是瘋了就是心智殘缺,所以也非常人能消受得起。此蠱的陰毒之處就在這點,無論你解與不解,最後都會痛不欲生。”
“什麼?”龍嘯桀和火麒麟差點沒有暈倒,這個解法?的確太過變態,讓自己吃掉自己心上人的血肉?估計比中蠱還要更加難受,這不是等於無解?
“荒唐,絕對不可以,還有沒有其他方法?”龍嘯桀當即呵止。
“老夫三人言盡於此,此蠱與催心盞、相思引同屬西疆三大奇蠱,莫說我們三人,就是南朝的孫先生和歸園尊者在此,想必也提不出第二個解決辦法。主上!還請主上爲了北朝百姓好好衡量,此蠱雖然不會瞬間傷及性命,但會隨着你內心感情的深溫和變化發作得越來越頻繁,母蟲會因寄主的情動而在體內不斷繁殖,越來越多的蠱蟲會破蠱而出在寄主的體內徘徊,慢慢的殘食掉每一個器官,竭力而亡。”
聽完醫官的解釋,整個房間裡的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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