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膝坐在船艙裡,姚若愚雙目緊閉,眉心靈力牽引着四周的天地靈能涌入身體,在經絡中緩緩流轉着,不斷修補着體內的傷勢。
昨夜杭州城一戰,雖然持續時間並不久,但是他以三境八重的根基,同時施展【破鏡】、【天演】、【虛魂】三大秘法,又激活了毀滅劍意,對於自身的損耗堪稱恐怖,若非詭術玄妙,昨晚不等戰鬥結束,他就油盡燈枯而亡了。
他在那兒調息休養,黎歡與胡嫺則是坐在艙中的圓桌旁,眸含擔憂地看着姚若愚,昨夜的交手兩女也是看到的,尤其是最後姚若愚臉色慘白到幾近死人,自然令得二女擔憂不已。
此時距離登船離開杭州已經過去五個時辰了,胡嫺畢竟是靈師,身子骨不如黎歡這位武者那麼硬朗,所以先前已經去隔壁房間睡了一覺,黎歡則是一晚沒睡,一直待在這兒幫姚若愚護法。
瞧見黎歡微微泛出的黑眼圈,胡嫺勸道:“黎歡,你要不先去睡一覺吧?”
“沒事兒,嫺姐,我還能撐住。”黎歡聞言嫣然一笑,擺擺手拒絕了她的勸說。
見她堅決,胡嫺也不堅持,便轉頭看向姚若愚,蹙眉道:“姚哥一直沒有醒來過麼?”
搖搖頭,黎歡苦笑着回答道:“沒有呢,不過都五個時辰了,應該問題不大,只是妖哥傷勢比較重,所以需要休養比較久的時間吧。”
微微抿嘴,胡嫺忽然起身走到窗臺邊,將自己那把古琴提起,然後又回到了桌前。
“怎麼?”微微揚眉,黎歡好奇道,“嫺姐你想彈琴?”
“我修行的是《琴瑟心經》,這是仙水音坊的鎮坊秘法,也是歷代坊主才能修行的靈法,”纖指划動,胡嫺邊調試着琴絃,邊微笑着回答道,“對外人來說,我們這門靈法只能夠讓我們彈奏出的琴音更加悅耳,但是,這門靈法的玄妙並不止這些哦。”
瞧見黎歡秀眸中的好奇,胡嫺不禁脣角微微揚起,隨即右手壓住琴絃輕輕一撥,一縷清澈而又溫潤的琴音悄然自她指尖流淌出來。
琴音入耳的瞬間,黎歡就覺得心緒莫名一鬆,心頭因爲昨夜激戰後還未散去的陰霾竟然不自覺地散去了幾分。
不等黎歡說話,胡嫺已經兩手撫琴,指尖與琴絃接觸間,陣陣琴音嫋嫋而出,如清風,似流水,帶着說不出味道的風雅溫柔,充斥了整個船艙。
就在胡嫺的琴音悄然響起之際,一直盤膝端坐在牀上的姚若愚忽然神色微動,始終緊縮的眉頭竟然稍稍鬆了幾分,隱隱間,彷彿能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舒適。
與黎歡聞音後僅僅心緒放鬆不同,姚若愚聽到那琴音的瞬間,就敏銳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忽然間活躍了數分,宛如魚兒跳入大海,彷彿鳥雀迴歸森林,那是一種讓人禁不住**的舒適感。
隨着靈力活躍起來,他體內傷勢的癒合速度也在迅速增快着,甚至於他紫府內的心魂都在那琴音的繚繞中開始了肉眼可見的恢復。
昨晚一戰,姚若愚受損最大的並不是身體,而是心魂,畢竟他是越階而戰,毫不誇張的說,昨天的他等於是用80年代的汽車零件去駕馭二十一世紀的汽車馬達,那種超負荷下,他的心魂能夠保留下來,已經是奇蹟了。
按照姚若愚調息前的預估,他身體的傷勢一兩天的時間就能借助靈法癒合,但是心魂的傷勢至少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恢復,這是真正傷及根本的傷勢,完全容不得強行施法修復。
雖然在調息休養,但是姚若愚依舊對外界保持着感知,所以先前黎歡和胡嫺的對話他都聽見了,只是一心休養的他並未在意胡嫺要撫琴的動作。
但是此刻,姚若愚卻真的震驚了,隨着胡嫺琴音的響起,他的心魂竟然開始了肉眼可見的癒合,雖然其速度依舊不算快,但是隻要心魂恢復到往日的五成,就已經可以支撐靈法對其作用了。
換句話說,如果保持現在的修復速度,那麼姚若愚至多隻需要七日時間,就能恢復巔峰。
且這一夜的激戰對姚若愚的幫助更是無比巨大,等到恢復以後,他有把握一舉踏入三境九重,甚至可能加把油,一口氣突破到三境圓滿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這般增幅僅僅持續了半個時辰。
胡嫺的修爲畢竟只有三境三重,就算是她的天賦如何了得,這般等於靈法的琴技也不可能堅持太久,所以縱然她如何堅持,也僅僅彈奏了半個時辰就被看出不妙的黎歡制止了。
不過,靠着這半個時辰,姚若愚也總算將肉身的傷勢恢復了五成,心魂也勉強恢復到了三成,雖然說無法戰鬥,但是已經足夠他活動了。
睜開眼睛,姚若愚一眼就看見胡嫺滿是鮮血的雙手,頓時他眉頭就是一皺,沉聲道:“胡嫺,以後別這樣了,我的傷勢不要緊,過幾日就能恢復。”
不料姚若愚忽然睜眼,胡嫺初時一喜,但是聽見姚若愚所言,這位雲南女孩卻嘻嘻一笑,莞爾道:“姚哥,你和小瘋子都能孤身來救我,我只是彈奏一曲罷了,爲什麼不能?”
“你……”明知道她在固執,姚若愚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說,瞥見一側黎歡掩口偷笑,忍不住沒好氣地罵道,“小瘋子,你笑什麼笑?”
“我笑了麼?”揚起柳眉,黎歡一本正經地摳了摳鼻子,“肅然”道,“我明明很嚴肅啊!”
“麻煩你在很嚴肅的時候不要摳鼻屎好麼?”捂住臉,姚若愚嘆息道,“拜託,你好歹是我們表演組的第一美女,注意點形象行不行?”
“哈哈,以前我是第一美女,但是現在可就不一定了哦!”黎歡眨了眨眼睛,嬉笑道,“現在嫺姐可也是國色天香的大美女哦!”
“哎!提我幹什麼?”正拿着絲巾擦拭指尖血跡的胡嫺搖搖頭,嫣然笑道,“我這全是靠了修行功法,黎歡你纔是天生的。”
“哎呀!別人那算整容,嫺姐你頂多算是減肥,說明你本身也這麼美啊!”
瞧見二女相互吹捧,姚若愚無奈道:“二位,麻煩看看現在幾點了好麼?”
“什麼幾點了?”胡嫺與黎歡聞言均是一怔,顯然沒明白姚若愚爲什麼突然這麼說。
指了指肚子,姚若愚失笑道:“你們難道不餓麼?”
直至姚若愚提醒,胡嫺與黎歡才覺得整個人飢餓無比,胡嫺更是誇張,只覺得整個人忽然半點力氣都沒有,直接軟趴趴地趴在桌子上,鬱悶道:“怎麼突然這麼餓……”
瞧見胡嫺憊懶的模樣,姚若愚不禁苦笑着搖搖頭,昨夜一場激戰,三人可謂身心俱疲,之後自己強撐着休養至今,黎歡一直在旁邊護法,最後的胡嫺也就只是去睡了覺,三人這一天連半點東西都沒吃,只不過因爲三人心有所慮,這才忽略了飢餓感。
這艘船是梟幫爲他們準備的,船伕全都是梟幫的人,所以三人也沒怎麼客氣,當下黎歡就出去喊來船伕,讓他們準備了一桌子菜,然後三人就大吃特吃了起來。
酒足飯飽後,姚若愚捂着肚皮,喊來一名船伕,問道:“問下,你們打算送我們去哪裡?”
那船伕面對三人極爲恭敬,聞言趕緊回答道:“回貴客的話,出發前我們幫主已經有過命令,讓我們直接將三人送至溫州。”
他回答的恭敬,姚若愚卻是臉色微沉,他這次從重慶出發前往浙江,目的地就是溫州,那位宋梟既然吩咐了手下將自己送至溫州,那麼多半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他在那兒思忖着,船伕卻見他臉色驟沉,還以爲自己回答的不對,趕忙惶恐道:“貴客,不知小的哪裡說錯了話……”
姚若愚正在那兒想着,冷不防聽見他這般詢問,頓時就是一怔,不過好在他反應也快,迅速就明白過來,微笑道:“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與你無關,先下去吧。”
“是。”那船伕也不敢多問,趕緊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就躬身退出了屋子。
“妖哥,我們要去溫州麼?”待得那船伕離開後,拿着牙籤剔着牙的黎歡才問道。
“嗯,這次我之所以來浙江,主要是和凱凱他們一起去溫州談事情,”姚若愚簡單地將合州城與溫州商行之間的交易敘述了一遍,隨後沉吟道,“按照凱凱的性格,多半會在溫州城等我們,所以現在也不用管太多,安心待在船上吧。”
胡嫺卻是細心許多,低聲道:“梟幫的人應該可靠,不過還是需要多小心。”
“嗯,等等我在船艙里布置幾個靈陣,你們晚上睡覺也小心些。”姚若愚想了想,頷首道。
黎歡卻沒他們那麼多想法,翹着二郎腿剔着牙的她直接捂了捂肚皮,咧嘴笑道:“隨意啦,反正跟着你們就是了,話說,我還從來沒去過溫州呢。”
“我也沒去過……不過小瘋子,你真的不在意形象麼?”姚若愚苦笑道。
“在意什麼呀?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看似女神,實則女神經一個,”擺擺手,黎歡懶洋洋地笑道,“之前迫於師父的壓力,才勉爲其難裝了一段時間女神,不過既然逃出來了,那麼還裝什麼呀?迴歸本性才最重要好不好?”
姚若愚初時微微一怔,不過隨即他就啞然失笑地搖了搖頭,因爲他此刻才驟然回憶起,昔日黎歡那個“小瘋子”外號的由來。
——不正是因爲這個美到傾國的女孩看似女神,實則神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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