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龍騎與德陽甲騎交鋒的同時,文藝軍和南充、廣安、綿陽三城也已經戰到了一起。
各營裡面,其實巖虎營和寒鐵營是最吃虧的,因爲他們畢竟都是步軍,要應付以騎戰縱橫天下的金國騎兵,壓力絕非一般的大,況且跟隨他們的陳聽潮、胡碧藍兩位五境,實力也不及完顏咆、完顏嘯二人,所以最初安排給他們的任務,僅僅就是牽制。
眼見着廣安騎軍還有一會兒就要衝擊上來,巖虎營突然自動散開,胡亂地躥入寒鐵營的陣列中,而寒鐵營則是組成盾牆,一排接一排,足足五層盾牆在前立定,前後推擠,將盾牆徹底穩固。
“勞煩兩位先生了。”
瞧見金軍即將衝至,符峰握緊鋼刀,忽然扭頭客氣地說道。
陳聽潮與胡碧藍相視一笑,前者頷首道:“符將軍客氣了。”說話間,他已經一揮袖祭出一座法壇,迅速邁步其上,藉助法壇勾連地底靈脈,同時祭出靈器開始施法。
胡碧藍則是取出了一卷畫軸,掐指喃喃唸咒,數息將手中畫軸一拋,頓時四周地面內無數土系靈能浩蕩地涌來,全部沒入那悄然展開的古畫中。
“陳兄,我先了。”說笑了聲,胡碧藍忽地一指點出,那古畫內頓時爆發出一股浩大的漣漪,順着地面朝前方急速蔓延,待得經過最前排寒鐵營的士卒,那漣漪驟然凝實,沿途所過,地面皆是爆裂崩塌,不過數個呼吸間,寒鐵營以外十丈內的地面已經盡數塌陷,出現了一條長有數百丈的溝壑。
瞧見這一變故,完顏咆不禁不屑一笑,高聲喝道:“前方有溝壑,準備結陣跳躍!”說話間,他已經拉緊繮繩,準備在接近溝壑後一舉躍過溝壑。
黑蓮教的靈法的確能夠讓騎兵無視地形,但是那份無視也是有侷限的,如砂石岩土這些不算太過誇張的阻礙自然不算什麼,但是這條溝壑深度足有一丈出頭,雖然不算太深,但是對他們來說,已經超過黑蓮教靈法能夠抹消的極限了。
對完顏咆和完顏嘯來說,對面那些不過是雜牌的步軍根本擋不得自家鐵騎的衝鋒,只需一輪衝鋒,就足以將之擊潰,完全算不得什麼問題。
不過數息時間,完顏咆與完顏嘯已經率領騎兵衝到了那條溝壑前,前排騎兵紛紛一振繮繩,身下坐騎如似通靈般前蹄一蹬,而後紛紛躍起,輕鬆無比地就越過溝壑,要往前方平地落去。
只是就在此時,最前排的數百騎兵忽然神智一個恍惚,彷彿穿過了一層模糊而透明的屏障,只是等他們細細感應,卻又發現不出什麼問題。
越過溝渠後距離巖虎營和寒鐵營已經只有十丈距離,衆人一時也來不及細想,紛紛加速,身下馬蹄蹬踏如雷,結陣之後更是連綿不絕,好似滾滾雷霆席捲奔騰,尋常人碰見了只怕嚇的心臟病發都有可能。
轟!只是一瞬,廣安騎軍最前的數百騎兵已經狠狠撞在了寒鐵營的盾牆前,他們的衝勢何等迅猛,縱然有溝壑稍稍阻緩了下衝勢,仍是瞬間將盾牆撕開,隨即不斷衝鋒向前,刀光閃爍,斬殺了足足百餘士卒。
只是下一刻,先前廣安騎軍剛剛提起的衝勢竟然猛地遲緩下來,完顏咆、完顏嘯身在陣中看不清楚,在雙方後面觀戰的完顏穹宇、許烜熔、宋凱等人卻是看得分明,先前分散到寒鐵營陣列中的巖虎營此時正三人爲一隊,從各個方向阻截着廣安騎兵的衝鋒。
而且就在那溝壑之上,隱隱間有着一股靈能波動,騎兵們穿過那股靈能後竟然詭異地減緩了速度,只是那靈能波動極爲薄弱,又接近透明,所以直至雙方殺成一團,廣安大軍竟然沒有一人發現。
最爲詭異的是,明明速度減緩了足足兩成,包括完顏咆、完顏嘯在內的廣安大軍竟然無人察覺,仍是以爲自己已經全速前進。
騎兵的優勢就是結陣衝殺,只是先有溝壑阻緩,再有靈法減速,後有寒鐵營的盾牆,三重因素下,廣安大軍根本沒有發揮出自身優勢。
況且巖虎營的小隊作戰能力簡直驚人,三人一組,一人防禦,兩人攻擊,猶如蟻潮般附着在廣安騎軍中,一一擊殺,逐個擊破。
與此同時,在大半騎軍都已經衝入自家陣型後,符超瓚忽然吹了記口哨,寒鐵營的陣型立刻變化起來,或橫排,或斜列,或彎曲,或散亂,處處變化,猶如化爲了一個迷宮,將廣安數千騎兵切割爲一塊塊,被巖虎營一一絞殺。
與此同時,雷神營和獸神營也已經與南充城戰到了一起。
身爲騎兵,雷神營與獸神營其實並不輸南充城的金軍多少,縱然是對方有兩位五境,己方這兒卻也有楚無界、楚長生兩位五境將師,出身楚家的二人更是能夠輕而易舉地汲取雷騎的軍勢,雖然比不得完顏仗、完顏義二人,卻也能夠不落下風。
以楊仁杰與項蓓蓓爲箭頭,雷神營三千騎兵形如尖錐,初一交鋒便狠狠鑿進了金兵的陣列中,隨即雷光陣陣,奔騰咆哮,沿途所過,金騎無一不是刀斷人亡。
至於獸神營那邊,青狼本就有超越尋常戰馬的實力,加上這些騎兵的坐騎雖然經過訓練,卻也難敵李懿霖暗中施法強化後的狼騎凶氣,所以早在雙方撞到的前一刻,南充城前排數百金騎的陣勢已經自動潰散開來。
完顏仗與完顏義對此自然是驚怒無比,只是二人都不過五境三重,被楚家二老牽制後,根本沒有餘力去應付自家騎軍的潰敗。
然而最讓人震驚的是,金國四城中最先潰敗的其實不是南充、德陽、廣安三城,而是自以爲挑了個軟柿子的綿陽城。
綿陽城位於金國內腹,積平已久,戰力自然不如邊境守軍那般強悍,饒是如此,綿陽鐵騎也足以睥睨宋朝大多騎兵。
所以當看見對方不過區區兩千餘人就敢來和自己八千騎兵對陣,完顏山和完顏嶽都是暗暗欣喜,好在二人也算是沙場老將,縱然不屑,卻也沒有絲毫大意,在雙方距離還有三十丈時候,已經各自凝聚軍勢,將修爲提升到了五境中階的層次。
感應到對面二人氣息驟然強大,孤身縱馬處於弒神營最前的張子強卻是漠然一笑,猩紅血眸忽然亮起,身後兩千五百名弒神營騎兵全身戰意殺氣皆是匯聚過來,近乎鯨吸一般被張子強吞沒入體。
下一刻,一股恐怖無比的凶煞氣息猛然從他體內爆發而出,仿似龍捲,又如逆瀑,磅礴凶煞殺意近乎海嘯般向前席捲而出,只是瞬間就將綿陽城八千鐵騎的軍勢衝潰。
沒等完顏山與完顏嶽反應過來,張子強身下的赤眸黑龍駒猛然一聲如龍吟般的長嘯,頓時綿陽大軍前排上千騎兵身下的戰馬紛紛四蹄發軟,哀鳴着向前滾倒,將背上騎兵狠狠甩了出去。
這一變故來的突兀,先是軍勢潰敗,又是戰馬驚恐滾倒,綿陽城先前還算狂猛的衝勢頓時大亂。
根本沒有給完顏山、完顏嶽二人重組陣勢的機會,張子強一騎當先,率先衝入金軍陣中,他也不去理會那些摔倒在地的普通騎兵,只是不斷加速,化爲一道黑影穿過十餘丈距離,徑直突擊到完顏山和完顏嶽面前。
“你這賊子使了什麼妖法?”瞧見自家騎兵潰亂,完顏山不禁暴怒,原先纏在虎臂上的流星錘猛然解開,藉着衝勢數個迴旋蓄力,而後對準張子強狠狠砸去。
張子強卻是默然不語,血眸一閃之際,大破滅槍斧驟然探出,磅礴黑炎憑空暴起,繚繞於槍斧之上,弒神殺意更是瞬間席捲天地。
“弒神……殺意……”
完顏山瞳孔驟然一縮,駭然道:“你是陽谷軍張……”話音未落,他先前砸出的流星錘已經被張子強一擊而碎,那槍斧卻是勢頭不減,仍然藉着張子強縱馬衝鋒之勢繼續向前,沿途所過,空氣也好,光線也好,皆是燃燒滅絕,被化入那槍斧上的熊熊黑炎中。
轟!大破滅槍斧毫無阻礙地擊穿了完顏山的護體真氣,將他整個身軀徹底擊穿,隨即張子強手腕一抖,真氣激盪之下就將完顏山身軀粉碎,被黑炎吞噬,轉化爲洶涌力量沒入他身體中。
“趙子成待我掌軍,繼續衝鋒!”
張子強開戰後的第一次開口,卻是語氣平淡無比,待得身後趙子成率領弒神營繞過此處繼續向前衝殺,他才轉頭看向完顏嶽,挑眉道:“你用盾?不知可否能擋我五擊?”
看見完顏山一擊而亡,完顏嶽臉色難看無比,既有憤怒仇恨,更有惶恐駭然,因爲他已經知曉了身前這血眸青年的身份,錦繡榜第二位,僅次於自家大金皇太子完顏帝一的【殺神】張子強。
只是一直以來,張子強都在重慶北線對戰陝西金兵,所以完顏山、完顏嶽纔沒在第一時間想起對方身份,只是對方那招牌式的血眸與展現出弒神殺意後,二人才驚覺了張子強的身份。
縱然心中複雜,完顏嶽仍是迅速穩住心緒,右手揚起鐵盾,左手爲拳輕輕一捶盾面,沉聲道:“綿陽城完顏嶽,領教殺神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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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強這次卻連笑都未曾笑過一下,右手槍斧輕輕翻轉,待得斧刃重新朝下之後,他猛然雙腿一夾,赤眸黑龍駒當即縱出,人與馬皆是黑色,此刻又是傍晚時分,這一人一馬猶如地獄走出的鬼魂騎士,只是瞬間就躍至完顏嶽身前,大破滅槍斧帶着磅礴黑炎重重砸落。
鏘!洶涌氣浪瞬間暴起四濺,卻是完顏嶽及時橫過盾牌,擋住了張子強這一擊,只是縱然擋下,完顏嶽身軀仍是連連震顫,手上鐵盾更是浮現出絲絲裂痕。
“第一擊……”冷漠的話語悄然響起,張子強縱馬而過,槍斧迴轉揮出了第二擊。
轟!更劇烈的一聲轟鳴,完顏嶽七竅皆是滲出血來,持盾雙臂更是劇烈顫抖,虎口早已崩裂開來。
張子強毫無留情地斧刃迴轉一探一勾,竟然將完顏嶽連人帶馬一併拉到了自己身前。
“這算第三擊!”說話的同時,張子強已經迴轉槍斧,以槍尖爲點,重重砸在鐵盾上,霎時間磅礴的黑炎衝騰激盪,將完顏嶽一身真氣都是燃燒起來。
不等完顏嶽反擊,張子強陡然左手一拍馬背,整個人躍起之際更是腳下一蹬,踩着赤眸黑龍駒的馬背高高躍起,右手槍斧高高掄起,一瞬間,方圓千丈的戰場煞氣皆是不受控制地匯聚過來,被他全部壓入大破滅槍斧。
“戾焰頭鍘!”
弒神殺意驟然暴騰的瞬間,張子強的身軀也從半空高高落下,如似殺意的影響,方圓千丈內的衆人視野都被鮮紅充斥,唯一不受影響的,就是正處於張子強的下方,拼死凝聚全部真氣並擡起盾牌的完顏嶽。
轟!磅礴黑炎隨着張子強急速下墜,形成了一道好似斧刃的巨大火影,當他終於墜下之際,完顏嶽手中鐵盾瞬間一分爲二,他更是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斧刃立劈,那如似斧刃的火影隨之斬落,將接近二百丈的地面生生劈出一條巨大溝壑。
緩緩起身,張子強扭過頭,猩紅血眸靜靜望向已經徹底潰敗的綿陽大軍,聲音冷漠卻又極其洪亮地響徹整個戰場。
“弒神營所屬聽命,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