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姚若愚在毛烏蘇沙漠等候那龍血果成熟的時候,成都蜀王宮的朝政殿內,氣氛卻是凝重到讓人窒息。
“已經是第十二家了!一千多條人命,差不多也夠了吧?”
猛然一巴掌拍碎了身前的桌案,楊仁杰豹眼環瞪,對着立在王座前的宋凱連連咆哮,事實上若不是李懿霖幾人攔着,他可能已經直接動手了。
此刻的朝政殿中,除了白俊儒、白秋雨、段純這三位部長外,就是楊仁杰、李懿霖等文藝部衆人。
看了眼被符超瓚他們攔住的楊仁杰,白俊儒面色難看地看向宋凱,肅然道:“宋部長,我大文剛剛佔領四川,就如此行如此屠戮,只恐會激起民變。”
“民變?”
衆人都是站在大殿下方,唯有宋凱站在王座前,面色淡漠地掃視着衆人,緩緩道:“這十二家,可有一家有冤情?可有一家沒有資助過完顏狂濤?可有一家沒有派遣私兵參與守城,抵擋我大文兵鋒?”
連續三個“可有”,殿內頓時寂靜下來,縱然是臉紅脖子粗的楊仁杰也是默然無語。
姚若愚臨走前,除了將文王府和軍機處分別交由鄒布衣和楊仁杰來掌管外,也讓宋凱暫攝吏部部長之位,等於是將五部暫時交給了他來率領。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七天後,宋凱突然發下命令,徹查之前曾經資助過完顏狂濤的各個家族。
自文邦伐川以來,金國是屢戰屢敗,打仗本就是極爲損耗錢財的事情,更何況是囊括整個四川的戰爭,饒是完顏狂濤以往積蓄豐厚,也禁不住這等消耗。
直至文邦、涼山各部和白狼會結盟前,完顏狂濤的財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再次組建軍隊來對抗文藝軍了。
無奈之下,完顏狂濤只能夠召集城中各個家族,要求他們資助軍隊。
也正是這些家族的大力資助,讓完顏狂濤在聯軍攻城前,重新組建了大量軍隊,用來鎮守成都城。
知道宋凱發佈的命令後,先前曾經資助過完顏狂濤的各大家族自然是慌亂無比,有關係的立刻託關係來求饒,沒關係的也是四下串聯,商討着辦法。
只是沒等他們作爲反應,暗夜龍騎軍在席師的率領下連續踏平了七個世家的府邸,滿門全部抄斬,而後更是絲毫不停歇,接連不停地查抄着,鬧得整個成都人心惶惶,各大家族高層更是如坐鍼氈,惶恐不已。
猶豫了下,胡嫺柔聲道:“凱哥,我們也不懂這些政治,但是這十二個家族,每個家族都是滿門抄斬,手段會不會太狠了?如果只處罰高層……”
“只處罰高層?”宋凱刀削眉挑起,冷然道,“你說的輕巧,若是不施雷霆手段,又如何真正懾服城中各大勢力,況且,今日乃是大文朝會,如果我沒記錯,胡嫺你還不是文王府的客卿吧?”
沒想到宋凱如此回答,胡嫺俏臉頓時漲的通紅。
黎歡、符超瓚、李懿霖等人挨着輩分,沒敢發作,符峰等人卻沒那些顧慮,符峰直接站起身子,沉聲道:“宋凱,胡嫺不能參加,那我能吧?”
微微皺眉,宋凱頷首道:“能。”
笑了笑,符峰眼神如刀,沉聲道:“之前兩軍交鋒,我們和他們是敵人,他們資助完顏狂濤也無可厚非,如果以這種理由將他們全部誅除,你就不怕惹來民變嗎?”
“是啊!”蔣思羽秀眸如水,柔聲道,“我們剛剛佔據成都,兵力損耗甚巨,如果逼得這些家族全部都反了,恐怕我們難以……”
“有席前輩和暗夜龍騎軍在,這些家族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宋凱冷冷反問道。
“所以說,這就是你的依仗?”楊仁杰怒視過去,厲聲道,“仗着有七境,仗着有暗夜龍騎軍?你不要忘記了,席師是文王府客卿,暗夜龍騎軍歸軍機處,他們都歸我和鄒布衣統轄,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刑部部長管理了?”
見宋凱望過來,一直在旁邊喝茶的鄒布衣終究是嘆息一聲,淡淡道:“此事宋部長和我商議過,我沒有意見。”
“你?”楊仁杰聞言頓時大怒,扭頭瞪過去,後者頓時有些心虛地偏過頭去,卻恰好看見胡嫺鄙視的目光,不由地愈加尷尬。
白俊儒等三人不提,文藝部衆人裡面,楊仁杰、蔣思羽、符峰、胡嫺等人都是質問的姿態,李懿霖、任嘉盛等人礙於都是學弟學妹的身份,只能在旁邊和稀泥,不過話裡話外,也都是對宋凱此次屠戮的不滿。
因爲當年西夏遺族叛亂的時候,宋凱曾經將自己和段理之女段芸關起來用以威脅段理,所以侯靜茹早就心有不滿,只是她性子柔弱,也不敢多說。
正在旁邊氣鼓鼓的時候,侯靜茹忽然看見吳雪正坐在角落裡啃着燒餅,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不禁一時氣急,走過去低聲道:“雪姐,你也說兩句啊!凱哥最聽你的了。”
“啊?啥子?”吳雪擡起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清了清喉嚨,義正言辭地說道,“就是說啊!宋凱,你太過分了吧!抄家哎!那麼過分的事情,不過說起來,這次應該搜刮了不少錢吧?嘿嘿,有沒有貪污啊?”
本來見吳雪開口,楊仁杰等人還抱了些希望,結果沒幾句話功夫就變了味,頓時衆人都是滿頭黑線,唯獨白俊儒和段純二人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倒是白秋雨和鄒布衣有些詫異地看向吳雪,目光中透着幾分狐疑。
見宋凱仍是默然不語,楊仁杰猛然發力掙開李懿霖幾人,怒道:“宋……”
“楊將軍!”
忽然,白秋雨打斷了他的質問,苦笑道:“宋部長此番行動是有苦衷的。”
“能有什麼苦衷?”楊仁杰轉過頭來,氣急敗壞地怒吼道。
他脾氣急躁,蔣思羽卻是心思細膩一些,聞言秀眸光芒一閃,問道:“白部長,能否爲我等解釋一下?”
白秋雨看了眼面色鐵青的宋凱,嘆了口氣,作揖道:“各位都是王爺心腹,白某也不隱瞞了,敢問各位,此次伐川我文藝軍戰損多少?”
提及此事,楊仁杰等人的臉色頓時有了些難看。
毫不誇張地說,這次出兵伐川,文藝軍足足有八成將士戰死在四川,雖然後面不斷補充,但是每次交鋒,仍然是損失慘重,至少有四次在兵力上的大換血。
“沙場交鋒,不是攻陷城池,擊潰敵軍就夠了,”白秋雨面色凝重,緩緩道,“我大文最初不過四城之地,支撐不過三萬餘人的文藝軍,財力已經稍顯拮据。”
“此次伐川更是歷時半年之久,攻下的四川也接近殘破,完顏狂濤爲了抵擋我們,可以說是窮兵黷武,所有財力都用來組建軍隊,現在整個四川接近於一個空殼。”
“現在王爺遠行,等他歸來,封賞等典禮總要進行,屆時又是一筆開銷,而各位都已經到了五境,從營級擴充到鎮級,等於平日用於練兵的消耗就足足增加了三倍,我大文如何還支撐的起?”
衆人聞言,不由地都是沉默下來。
楊仁杰等人都是管殺不管埋的將軍,胡嫺等人也不摻和這種錢財之事,許烜熔又不在,自然是不知道如今城邦的財政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再沒有補充,隨時都可能徹底崩潰。
砸吧了兩下嘴巴,鄒布衣苦笑道:“正是因爲如此,所以當宋部長和我說了此事後,我纔會同意讓席前輩參與此事的。”
卻沒有人理他,先前還面紅耳赤的楊仁杰此刻滿臉尷尬,遲疑道:“凱凱,我……”
擺了擺手,宋凱淡漠道:“此事是我一人決斷,與你們無關,今日朝會,你們逼問之事也無需隱瞞,儘管傳播出去。”
“凱哥,這是何必呢?”黎歡蹙起柳眉,苦笑道,“這樣不是懷了你的名聲麼?”
“你以爲現在這成都城中,我還有好名聲麼?”反問了句,宋凱淡淡道,“之前查抄各個家族所得的錢財,都已經歸入戶部,只是距離填補虧空還遠遠不夠,所以屠殺還會繼續,你們回去後,巡邏力度需要加強,一旦有試圖叛亂的,第一時間通報給我。”
“姚哥回來了怎麼辦?”符峰遲疑道。
任嘉盛也忍不住說道:“對啊!凱哥,就算姚哥他理解你,可是現在城中到處都是關於你的謠言……”
沒等他說完,宋凱已經冷冷道:“此事,由我一人而起,我也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你們需要做的,就是繼續保持對我的仇視態度,另外,加緊巡邏之事不可耽誤,知道了麼?”
“你怎麼給交代?”蔣思羽秀眉微蹙,凝視着那青年冷漠的表情,心頭忽地一動,愕然道,“難道你打算……”
袖袍一拂,宋凱沉聲道:“姚哥回來之日,就是我辭去刑部部長之日,接任者我已有中意之人,有他在,刑部不會出問題,我也能專心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