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回覆來的很快,第三天的上午,姚若愚正和黎歡、範迪飛在**花園裡交流劍道,蘇梅已經匆匆趕來,說大宋楚王府世子楚軒前來拜訪,身爲禮部部長的郭奉節正在接待。
姚若愚吩咐蘇梅讓二人直接來**,然後等了沒一會兒,花圃外已經出現了兩個人影,赫然是郭奉節和楚軒。
“微臣見過王爺。”走近後,郭奉節率先揖首一禮。
楚軒也是輕輕抱拳:“大宋楚王府世子楚軒,見過文王殿下。”
“楚兄何必這般客套?”姚若愚啞然失笑,示意二人坐下,含笑道,“好歹也認識好多年了,你還是子強的義兄,隨意點就好。”
楚軒恭謹一笑,卻不言語,看他樣子,多半也不會如姚若愚所說那樣隨意放開。
看向黎歡,楚軒含笑道:“弟子楚軒,見過宗主。”
翻了記傾倒衆生的白眼,黎歡很是無奈地瞪着對方,嬌嗔道:“師兄,能別這麼稱呼我嗎?”
楚軒和黎歡都是無雙劍宗的弟子,二人也早就相識,只不過以前一個在重慶一個在杭州,現在一個在重慶一個在四川,總是碰不到一起。
楚軒輕輕搖頭,偷偷瞥了眼姚若愚,淡淡道:“禮儀不可廢。”
微不可覺地嘆了口氣,姚若愚淡然道:“楚兄此來可是爲了金國吞併西遼之事?”
“正是,父王知曉此事後立刻動身趕赴杭都,不過六部對於是否立即進攻金國意見不一,”楚軒神色凜冽,肅然道,“雖然父王和嶽王都主張出兵,但是文官們大多反對貿然掀起戰事,尤其是身爲兵部尚書的蘇軾也出言反對,讓聖上極爲爲難,始終沒能下決定。”
姚若愚微微皺眉,沉聲道:“楊王和秦相呢?他們沒有發表意見麼?還有宋、咳咳,還有聖上不是才七八歲麼?”
“自爭執開始,秦相就沒有說過話,楊王……”話到一半,楚軒似是有些遲疑,郭奉節眼珠子一轉,恍然笑道:“楊王對我大文應該是有所誤會吧?”
楚軒聞言愈加尷尬,訕笑道:“還好。”
姚若愚也聽出了箇中意味,皺眉道:“我大文可從未招惹過楊王吧?本文和楊王府的楊延昭也是好友,於情於理,楊王也不該針對我大文吧?”
郭奉節苦笑道:“恐怕就是因爲王爺與楊家六郎關係親密,楊王纔會刻意針對我們。”
姚若愚微愣,楚軒也硬着頭皮說道:“總之,楊王不太希望立刻出兵大金,但是因爲父王和嶽王勸說,他仍然處於猶豫的階段。”
“所以楚軒此來是爲了……”姚若愚皺眉道。
楚軒抱拳道:“父王與嶽王商議後,希望王爺能夠親自去一趟杭都,畢竟王爺是親自經歷過大金吞併西遼的人,如果能有王爺親自解說,或許能說服楊王及百官。”
姚若愚尚未說話,郭奉節已經勃然色變,急道:“王爺,萬萬不可!”
“金國吞併西遼,百萬雄師對宋文虎視眈眈,王爺貴爲我大文第一高手,若是隨意離開,一旦金國發起突擊,單憑我等根本無法抵禦大金鐵騎。”
稍稍停頓,郭奉節繼續說道:“再者說,前往杭都說服百官,並非需要王爺親自前往,微臣可以替王爺趕赴杭都,況且萬粥、晉安二人自入我大文來寸功未立,早已暗自心焦,他們二人出身縱橫間,最擅遊說之術,亦可派他們二人前往杭都。”
不料郭奉節如此激動,姚若愚微微一怔,可是等看見楚軒臉色也有幾分古怪後,心頭不禁一動,思忖少許忽然若有所悟。
楊王之所以不願支持楚狂歌和嶽鵬舉立刻出兵的打算,就是因爲他知道,一旦等金國消化了西遼,率先攻擊的對象定然就是僅有川蜀一地的大文,而非地大物博、軍備雄厚的大宋。
六部百官中,那些不支持立刻出兵的人,想來也有許多人存了和楊王差不多的心思,就是想着讓文邦先和大金拼個你死我活,最好能讓文邦先折損掉金國的戾氣,自己也兵敗滅亡,這樣一來,宋朝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至於郭奉節強烈拒絕自己親自前往杭都,也是擔心宋朝會將自己強行囚禁於杭都,使得文邦羣龍無首,就此覆滅於金國鐵蹄下。
眼見姚若愚沉吟不決,楚軒肅然道:“父王曾交代過,王爺若是去了杭都,他和嶽王必定保證王爺的安全,不讓他人傷王爺毫毛。”
郭奉節見姚若愚似乎有所遲疑,不由急道:“王爺!”說話間,他也拼命朝着旁邊的範迪飛和黎歡使着眼色。
範迪飛正摳着腋下,瞧見氣氛凝重,咧嘴笑道:“妖哥,不就是去一趟杭都麼?怕啥!大不了就是幹唄!”
黎歡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嬉笑道:“妖哥莫怕,了不起我讓我師父來保護你!”
“怎麼有種我偷電瓶車來養你的感動呢?”姚若愚翻了記白眼,沉吟了下,毅然道,“也罷,本文就親自去一趟杭都。”
瞧見郭奉節氣惱不已,姚若愚啞然失笑,道:“奉節,此次趕赴杭都,禮部出一位副部,三位吏員,再讓萬粥和晉安二人也隨同前往。”
“妖哥,我也想一起去!”範迪飛聞了聞手,擡頭笑道,“好久沒回紹興了,想回去看看。”
姚若愚嗯了一聲,這次去杭都辦正事只需要帶上禮部和參議府的官員即可,等一會兒也能問問其他人,看他們有沒有想要一起去杭都的。
不過,當姚若愚即將再次遠行的消息傳開後,竟然在文邦內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非但文遠才、白秋雨、段少傑等官員紛紛出言反對,連許烜熔和宋凱也極爲不支持。
顯然所有人都已經知道,隨着金國即將增加第二位八境,文邦受到的威脅將會大幅度增加,倘若宋朝有壞心眼,強行將姚若愚禁錮在杭都,甚至想法子壞了他的修爲,那對文邦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好在有楚軒表達了來自楚狂歌和嶽鵬舉兩位八境的庇護之意,以及黎歡答應會讓異宗出手保護姚若愚,外加上姚若愚的執意前往,衆人最終也只能應允了他的這次遠行。
不過,因爲要準備接下來隨時可能爆發的戰爭,所以除了楊仁杰打算順便去一趟老家寧波,也就是現在的慶元府,其他人都沒有同行的意思。
因爲時間緊迫,姚若愚等人沒有過多的籌備。
當天中午,姚若愚、楊仁杰、範迪飛,和參議府萬粥、晉安這兩位出身縱橫家的上等參議,及禮部副部長唐道遠和三名吏員,共計九人,在一百暗夜龍騎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成都府,往杭都方向疾馳而去。
這一日,文王三赴杭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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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腳下有座村落,早年西遼剛剛建立的時候,原先塞外的遊牧民族有的投降有的戰死,也有的四處流亡,其中數十人當年流亡到了天山腳下,意外發現了處綠洲,便在這兒生根發芽,直至今天。
三天前,村子裡忽然多了名臉色蒼白的年輕女子,每日她也不去做些什麼,只是坐在村口,怔怔地望着東方。
對於這個久居世外而常年沒有兵災襲擾的村子,這個女子的到來如平靜的水面墜入了一塊玉佩,看似掀起了少許漣漪,但是並沒有對大家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
唯一要說有的影響,那就是村子裡不少漢子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找一些藉口從村口路過,趁機偷偷瞄一眼那個長得如天仙一樣的女子。
別說是這些身高體壯的粗獷漢子,就是那些小孩子也三五成羣地常常在村口附近跑來跑去,就是爲了看了一眼那個漂亮的姐姐。
不過讓他們覺得可惜的是,不知道爲什麼,那年輕女子脖子上一直纏着一塊絲巾,將她修長如天鵝的脖子完全纏住,以至於對他們來說,少了不少絢爛的風景。
這一日,年輕女子依然坐在村口的石堆上,常年披甲的她如今一連數日都穿着素衣,感覺非常不習慣,尤其是每逢她下意識摸向腰間的時候,纔會想起自己早已經不是那個統率西遼十餘萬大軍的兵馬大元帥了。
正望着遠處緩緩沉下的旭日,陳唯嘉忽然扭頭看向身旁,那兒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紫衣男子,見她看來,年輕男子微笑道:“感覺怎麼樣了?”
“還行。”輕輕張口,陳唯嘉的聲音竟是沙啞無比。
丁言志嘆息了聲,淡然道:“抱歉,我不善醫術,你的事情又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所以你的嗓子……”
搖了搖頭,陳唯嘉輕笑道:“沒關係,反正也是亡國之人,況且即便是當年,我也不是靠嗓子來過日子的。”
略微沉默,丁言志遲疑道:“蕭綽……”
“我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陳唯嘉打算了他的話,吃力地彎下身子,從地上抓了一把沙礫,淡然道,“西遼養育了我,太后扶持了我,我用一條命償還了他們,已經兩不相欠了。”
瞧見她看似語氣平淡,實則眸底泛着哀傷,丁言志嘆道:“好吧,你還有什麼需要?三日後,我就要跟聖上返回蘭州了,西遼降軍會留下繼續駐守西遼,蕭太后會跟我們一起回去。”
陳唯嘉沉默良久,搖頭道:“沒有什麼需要的,這裡很好。”
丁言志笑了笑,看她擡起手,任由沙礫自指縫間緩緩漏下,頷首道:“好吧,那我先走了,今後有機會的話,江湖再見。”
陳唯嘉扯了扯脣角,看着對方越過自己往村外走去,看到那寬闊中透出幾分沉重的背影,忽然問道:“你爲什麼要救我?”
腳步一頓,丁言志沒有回頭,而是擡頭望向天穹,這一刻,他的心思忽然來到了遙遠的川蜀,想到了那個學長情懷濃郁到讓他恨到牙癢的傢伙。
咧嘴一笑,丁言志淡淡道:“因爲對有個傢伙來說,沒有了你的華夏,會少很多樂趣吧!”
微微蹙眉,陳唯嘉冷笑道:“所以是陳某的哪個傾慕者麼?”
“不是,你想岔了,那傢伙對你可沒興趣,只不過……”抿起嘴脣,丁言志眼中泛起幾分回味的淺笑,“對他那種文青來說,強者死的太早,真的會很沒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