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十幾名七境中,也唯有丁言志從始至終沒有出過一次手。
注意到對面銀甲白袍的岳雲時刻緊盯自己,丁言志脣角浮起幾分淺笑,他知道對方是戒備自己突然偷襲別人,只可惜,情報的不對等與智慧的差距,以至於除了忽必烈、阿里不哥等高層,都不知道他其實根本沒有出手的想法。
負手立在高臺上,丁言志眼神淡淡地看着暗夜龍騎先是將歐洲重騎兵的陣勢衝潰,繼而如鋼刀切豆泥撕裂了正在與宋軍糾纏的三十幾萬歐洲大軍。
那三十萬歐洲大軍雖然組成複雜,但是不外乎就是輕步兵、重步兵、弩手、槍兵這些兵種外加十萬名魔法師。
如果面對其他等級兵種,他們都不一定會潰敗得如此迅速,可是天級兵種的暗夜龍騎所造成的威懾力太過恐怖,硬生生將他們先前仰仗人數而營造的優勢衝擊潰敗。
雖然說不斷有雙方將士陣亡,但是戰鬥卻愈加激烈,火焰熊熊中,無數屍首轟然倒地,鮮血流淌浸染土壤,使得越發濃郁的死氣與血氣交匯在一起,充盈於整座戰場。
靜靜俯瞰着嘈雜的戰場,丁言志卻陷入了少有的平靜,心緒如止水,任憑身周天地遍佈喊殺哀嚎,都難以讓他掀起半分心潮漣漪。
心境如寂中,丁言志視野中忽然出現了大批身披破爛甲冑的骨兵,他們拖着沉重而破裂的鎧甲,宛如活物一樣和身旁敵軍拼死交戰。
“人生幻滅,生死如夢,死後總有新的誕生,而誕生也必然走向死亡,生生死死循環不休,這便是天地間最大的法律。”
輕輕呢喃着,丁言志眸中銳色愈加鮮明,數年來研習法家秘傳和參悟誅絕劍道,他在一年前偶然推演出了一絲痕跡,一絲足以讓他破局的痕跡。
這一刻,在一尊尊冥骨戰士奮勇作戰的畫面刺激下,那縷痕跡悄然擴展,由那瞬息一閃的靈光,化作了真實不虛的參悟,將他所有的心神意志盡數吸引。
如似福靈心至,又如推門問道。
一步跨出,丁言志全身氣機如火山爆發,身軀不動不搖,卻有三白一紅四色劍光從他袖中滑出,轉眼間已經掠至黃羊山四面,各自劍尖朝下立於一處山巔,而後氣機交織遙相感應,竟是在瞬息間分化爲四座屹立天地的巨大劍門,其中劍氣滾滾遮天蔽日,自劍門內翻卷而出,瀰漫四野。
“那是什麼東西?”
岳雲望見四尊巨大的劍門,居然一陣心驚肉跳,以他堂堂七境王侯級強者都會有如此感覺,難不成這座大陣的威能還能匹敵八境不成?
忽必烈、宗澤、許烜熔、張子強、龍武、耶律楚材等七境也都是感應到了這從四面掀起的恐怖殺機,哪怕衆人身爲七境,一時間竟然也有好似要身殞的錯覺。
連七境強者們都有這種感覺,更不要說五境、六境及以下的雙方將士了,那劍門內的茫茫劍氣剛剛從中流瀉出來,所有人都是心魂俱寒,莫名感受到一股滅頂之災。
姚若愚正在與忽必烈交手,兩人刀劍不斷交錯,姚若愚身後十三條龍影嘯聲驚天動地,忽必烈以皇道龍氣增持大道,掀起的餘波已經蔓延出五千丈之遠,沿途雙方將士無一例外盡數化爲灰燼。
當那四座劍門聳立天地之際,姚若愚手中鎮仙劍莫名一頓,即將凝練成形的劍魄也於瞬間停滯,結果被忽必烈抓住機會,刀光霸絕爆閃連斬,將他逼退了數百丈。
一步立定,姚若愚信手一劍削出,絕滅龍劍、殺戮龍劍、玄黃龍劍、逆亂龍劍四門劍道融匯合一,化爲恢弘劍勁撕裂天地,烈焰彎刀咔嚓一聲折斷,若不是忽必烈身周絕之界域瘋狂運轉,只怕是他整個人都會被姚若愚一劍擊穿。
威懾住忽必烈後,姚若愚眼神詭異地看了眼鎮仙劍,心中狐疑至極,他沒明白,爲什麼自己的本命劍會對那四座憑空出現的劍門有如此大的反應。
不過已經發覺事情古怪的岳雲、鄧亦通都是急忙命人收攏軍隊,文藝軍還好,激戰至今,陣亡數萬,目前僅剩下十一萬人左右,很快就匯聚到一起。
只是宋軍人數衆多,二十幾萬大軍哪兒那麼容易聚集,又有數十萬歐洲軍隊的騷擾,因爲太過執着與友軍會合,反而被密密麻麻的歐洲大軍將陣型給分割成了一塊塊。
與此同時,正在和忽必烈對峙的姚若愚忽地面色一凜,就見遠處四座劍門內陡然爆發出一股浩瀚殺機,鋒銳森辣,宛如要將天地萬物盡數誅絕。
下一刻,滾滾雲霧從四座劍門中流瀉出來,化爲怒濤之勢席捲奔騰,頃刻間整座黃羊山脈連同文藝軍、宋軍、元軍、歐洲大軍一起被濃霧徹底淹沒。
祭起太極圖和混沌鍾懸於文藝軍上方,許烜熔掠至半空,肅然道:“勞煩三位助我!”
蔡旭東、席師、韓德讓三人自是紛紛點頭應允,界域運轉,以各自參悟大道加持過去。
許烜熔參悟有起源天道,境界通玄,以合之大道爲媒介,將三人力量融合到一起,分爲均等兩股分別灌入太極圖和混沌鍾內。
見許烜熔護住文藝軍,蔡旭東忽然急道:“若若呢?”
搖搖頭,許烜熔溫婉一笑:“放心吧,蔡哥,就他的實力,除非有八境出手,否則怎麼都死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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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兩人說話功夫,雲霧深處陡然響起陣陣脆鳴,赫然是不知何時被忽必烈、阿里不哥、旭烈兀、拔都、阿塗五人包圍起來的姚若愚正在揮劍反擊。
幾人交手不過數合,功力稍弱一籌的拔都、阿塗、旭烈兀三人已經各自負傷,幸好有忽必烈坐鎮,這才勉強穩住局勢。
可是身處狂風驟雨的劍光之中,唯有忽必烈等人才知曉箇中驚險。
像張子強、許烜熔,他們兩個人再怎麼強悍,隨意三四個七境中階也就能牽制住他們,但是姚若愚不同,這廝的實力簡直就是妖孽,明明至今還維持在七境一重,但是一身戰力卻堪比半步八境的人物。
眼見阿里不哥一轉眼也傷在姚若愚劍下,忽必烈正要全力相對,忽地見到姚若愚眼中浮起幾分驚色,繼而就是一聲癲狂怒極的厲嘯:“丁言志,你敢?!”
嘯聲淒厲如惡鬼哀嚎,饒是丁言志身處於某種玄妙心境之內,仍是被那嘯聲驚得身軀一顫。
轉頭看見姚若愚剛剛數劍殺敗忽必烈朝着自己這兒撲來,丁言志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稍顯燦爛的笑容。
“誅仙劍陣,立!”
充滿磁性的聲音此刻卻如惡魔的猖狂大笑,剎那間,以四座劍門爲邊界,一道籠罩了大半個黃羊山的劍陣緩緩浮現出來,將整個天穹都淹沒的劍氣更是如同狂潮一般從天而降。
整座誅仙劍陣以誅之大道爲核心,那些白練一般的劍氣看似茫茫虛幻,實則充滿誅絕之力,一旦觸及立式甲冑龜裂,連同人體一起化爲齏粉。
早先宋文聯軍與元軍交戰的時候,雙方已經戰死了差不多有二十多萬人,待得歐洲大軍加入戰場,陣亡數已經達到了可怕的四五十萬之巨。
但是此時,隨着那誅仙劍陣內無盡誅絕之氣所化劍氣席捲而下,近三十萬大軍齊齊身軀崩碎,其中不但有宋軍和歐洲大軍,居然還有元朝的兵馬。
“國師,你幹什麼?”望見這一幕,旭烈兀驚呼道。
阿里不哥則是鋼牙緊咬,怒道:“你這賊子果然狼子野心,難不成想要謀害我等?”
對於元朝衆人質問,丁言志面無表情,只是擡手一點,四座劍門中各自升起一道恢弘劍光,隱隱間各有一口長劍浮沉在內。
凝視那四口長劍,丁言志眼底劃過幾分無奈。
當年大戰結束後,他憑藉誅仙劍和陷仙劍,在北方找到了遺落在一處山谷的絕仙劍,只是因爲一直找不到戮仙劍,只能夠以修復好的九刑劍代替。
只是以他一人之力,雖然有四口神劍在手,卻也至多佈下籠罩十萬丈的劍陣,雖然戰力驚人,卻也無法徹底重創宋、元、歐洲三方大軍。
所以在返回華夏後,丁言志先將楊仁杰等人統轄的一路軍誘至黃羊山圍困起來,假意放走李懿霖,讓他返回報信,引得文藝軍過來救援。
只是爲了讓宋軍和文藝軍一起過來增援,丁言志不惜說服忽必烈、拔都等人假裝戰敗,並刻意控制敗退速度,讓宋軍和文藝軍恰好差不多時間抵達保定。
不過丁言志再是算無遺策,也沒料到先有文邦謀劃多年佈置的種種暗哨助宋軍攻勢迅猛,更沒想到參悟起源天道的許烜熔戰力驚人,阿里不哥等人根本擋不住她。
好在經過幾次調整,丁言志總算是將他們全部引至黃羊山,而後以戰書與對方約定決戰,令得宋文聯軍盡數踏入黃羊山。
宋文聯軍加起來有四五十萬人,加上元朝本土的八十萬和歐洲五十萬援軍,等若這座黃羊山內光是尋常將士,人數就已經達到了一百八十萬之巨。
當敵我雙方戰死者的數量達到了五十萬以上,丁言志就能依靠事先佈置的陣旗,汲取所有死者的臨死怨念及精血,將誅仙劍陣的規模擴大到覆蓋了整座黃羊山,
誅仙劍陣在通天教主的手中,那可是能夠誅殺九境的恐怖大陣,雖說丁言志只是七境,但是仰仗五十萬死者魂念精血,仍是激發出了至少五成的威能。
不過,雖然各方大軍在第一波攻勢下戰死三十萬人,但是很快就穩住了陣腳,尤其是宋朝兩萬多名靈師快速佈下一座座防禦靈陣,稍稍抵禦住了劍陣威能。
一時間,除了元朝、歐洲的軍隊損失慘重,宋文兩方竟然都是支撐了下來。
眼見如此,丁言志忽地笑了笑,屈指一彈,一縷無法形容的力量沒入劍陣,霎時間整座劍陣威壓大盛,竟然從四周山體內瘋狂吞吸出一股股充滿了讓人瘋狂的煞氣,不斷地融入四座劍門,令得充盈天地的劍氣愈加銳利不說,還隱隱間帶有讓人瘋狂的恐怖煞氣。
黃羊山本是上古軒轅、神農戰蚩尤的古戰場,當年不知道多少強者隕落在此,令得整座黃羊山內充滿了龐大的上古仙神煞氣,只是因爲時間推移,這些煞氣漸漸融入山體,除了會影響此地土壤生機外,並不會對外界造成什麼危害。
可是不曾想,丁言志竟然以某種手段生生將這些煞氣汲取出來。
這些上古仙神煞氣可是在黃羊山內積蓄了數千年之久,早已經由量變化爲質變,一旦融入劍陣,對其威能的增強何止數倍。
彈指功夫,無盡的誅絕劍氣淹沒了整座黃羊山脈,原先籠罩在宋軍上方的一道道靈光屏障接連爆碎,令得其中的宋軍再無絲毫庇護,生生承受了漫天劍氣的肆虐。
不止如此,因爲融入了上古仙神煞氣,誅絕劍氣竟然擁有了一種能夠影響他人神智的力量,最初還是四境及以下,待得死於劍陣之下的將士越來越多,慢慢地,五境、六境乃至七境,都受到了這股力量的影響,近乎瘋狂地廝殺在一起。
瞥了眼因爲混沌鍾和太極圖而暫時隔絕煞氣的文藝軍,丁言志收回目光,默默回憶着自己先前將整座山脈內煞氣汲取出來的力量。
生生不息,周而復始,永無耗竭!
三大天道之一。
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