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病?這是什麼病?
一聽到上面有個“死”字,林飛虎就皺起了眉頭。
慧能在邊上忍不住輕呼了一聲,“黑死病?怎麼會這樣?”
“這位小友也知道黑死病?”孟大先生看着慧能問道。
“我不知道,”慧能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以前聽我師傅講過!”
孟大先生聽了不禁面露不悅之色,“這位小友,既然你的師傅知道黑死病,爲何不找他去醫治,反而到我這偏鄉僻壤來找我?難道他也忌諱這病會傳染?”
“孟大先生,請您不要誤會,”慧能打了個稽首,“我師傅是三元宮的僧人,他老人家已經不在了!”
“三元宮的和尚?”孟大先生更奇怪了,“據我所知那裡懂醫術的只有仁芳老和尚,你說的是他?”
慧能點了點頭,“孟大先生,他正是家師,不過他已經被鬼子殺害了!”
“這個我知道,”孟大先生嘆道,“可惜仁芳大和尚一輩子宅心仁厚,到頭來竟然死在了倭人的屠刀下!可悲可嘆!”
“孟大先生,這黑死病可有救應?”林飛虎在一邊有點忍不住了,略帶着急的問道。
孟大先生看了林飛虎一眼,緩緩地說道,“林團長,我人說過,有個游擊隊的大隊長也叫林飛虎,他打鬼子收土匪,在老百姓中間名頭很大,不知道林團長可認識此人?”
林飛虎一怔,他看着孟大先生又拱了一下手,“孟大先生,正是不才!”
“哦?”孟大先生愣了一下,“這個林飛虎我聽說是五十七軍走後留下來打游擊,你現在是八路軍是共產黨的隊伍,這兩部分原來是水火不容的,不知道林團長能否解答老夫的疑團?”
林飛虎一聽就明白了,孟大先生這是在懷疑他的立場呢。他淡淡笑了一下,“孟大先生,其實這不重要,都是一片土地上的隊伍,不管是姓國也好,姓共也罷,只要能心繫百姓保家衛國就行。要是吃裡扒外盡幹些出賣良知禍害家國的事情,就是讓他姓天王老子也沒用啊!”
孟大先生聽了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林飛虎一番,不動聲色的捋了一下鬍子,眼裡滿是讚許的樣子。“繁樹,馬上收拾我的藥箱,把家裡的黃連,苦蔘,連翹,大黃多拿一些,讓這位小友先行帶走。另外按照解毒活血湯的方子開藥,能開多少副就開多少副,也一併帶走!”
孟繁樹一聽愣住了,他對孕婦小聲說了幾句需要主要注意的事項讓她先走了。
“父親,家裡的藥本來就不多了,要是都拿走了怎麼辦?”
孟大先生擺了擺手,“先不管他,救人要緊!”
孟繁樹咬咬牙答應一聲轉身進去了,不一會兒他又出來了,“父親,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方子都開好了!”
“那就麻煩這位小友前去把藥拿過來吧,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就動身!”孟大先生擼了一下袖管,擡腿就要往外走。
“父親,你老年紀大了,要不我去吧!”孟繁樹擔心的說道。
“噯,此事非同小可,你去恐怕不能對症,還是我親自走一趟比較好!”孟大先生擺了擺手,“要是還有需求,我叫人來喚你!”
“可是父親……”孟繁樹擔心的叫了一聲。
孟大先生微微一笑,“我的安全你不用擔心,自有林團長派人保護!”
這時候慧能一隻胳膊夾着一個口袋,頭上還頂着一個口袋出來了。這三個口袋裡裝的都是藥材,頓時一股撲鼻的藥味傳了出來。
“林團長,我們上路吧!”孟大先生說道。
因爲他年事已高走路騎馬不太安全,林飛虎就讓慧能騎馬先回去,叫秦凱歌派幾個戰士弄副牀板來。他自己牽着馬把孟大先生扶坐在上面,先慢慢的往回走。
慧能把藥綁在身上,伸手一拍馬屁,馬嘶叫了一聲揚蹄飛奔而去。
“林團長,不知道貴軍對現在局勢判斷如何呀?”孟大先生端坐在馬上,淡淡的問了一句。
林飛虎想了一下說道,“孟大先生,時局現在很微妙,在大的方向上,雖然日軍已經攻佔了武漢,但是並沒有達到他們的目的,想要憑藉佔領大城市就控制我整個國土的陰謀已經破產。就像現在的海州一樣,他們只能躲在幾個據點裡面,對像龍王口這樣大片的區域他們一點法子都沒有。他們連一個海州都不能全部控制住,想要征服中華這麼大的地方,那不是做夢嗎?”
“這倒是!”孟大先生點了點頭,“我泱泱中華幅員遼闊,豈是區區彈丸之國可以征服?我中華同胞幾萬萬,又豈是東洋倭人能殺得完的?”
“是啊,”我們是一時打不過他他們,那不是說我們就怕了他。“林飛虎舔了一下嘴脣,“我們是從大清皇帝的那時候一直受人家欺侮,有點逆來順受習慣了。有很多人已經習慣了當奴才的感覺,腰桿子一直都硬不起來,遇到拿着槍的敵人,自然就不敢吱聲了。”
“這倒也是!”孟大先生想了一下說道,“我們中華人受到儒家思想的影響非常大,凡是講究個以和爲貴,遇事習慣上認爲忍一忍就過去了,還說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其實這種思想在我看來極大的不妥,有時候你越是禮讓三分,人家就越得寸進尺。”
林飛虎非常的意外,他用一種非常不解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孟大先生,他的臉很清瘦,抓着繮繩的手上青筋都看得分明,不過臉上倒是棱角分明,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孟大先生,我有點不明白,”林飛虎想了一下說道,“孟氏先祖是儒學的聖人,在儒學上與孔子被併成爲二聖。怎麼我聽到您老剛纔話裡的意思,好像對這種思想並不是全部贊成啊?”
孟大先生呵呵一笑,伸手捋了一下鬍子,“林團長,我孟氏先祖被人尊爲亞聖不假,他倡導的那些思想一直流傳下來也很符合我們的胃口。可就像我剛纔所說的,有時候你越是禮讓三分,對手會越得寸進尺。這凡事要有個度,不能一味的忍讓。就像另外一句話所說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到了我們不能忍的還要忍,那就不是什麼美德了,那就變成了懦弱,成了膽小怕事。”
“孟大先生這個理解倒是很奇特,”林飛虎點了點頭,“也許我們國人就是一味的忍讓習慣了,對於刀子架到脖子上還一味的把希望寄託在對手的仁慈上。殊不知強者對於弱者是沒有同情心的,尤其是沒有骨氣的弱者。就像我一樣,有人比我弱一點,還沒動手他就已經認輸退讓三分,那我一點都不會對他尊敬,反而會瞧不起他。”
“要是他明知道打不過我,還有與我一戰的勇氣,那我不僅不會瞧不起他,反而會對他另眼看待,因爲這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在明知道不敵的情況下,有與對手一戰的勇氣,這本身就值得尊重。”
孟大先生饒有趣味的看了林飛虎一眼,“林團長,這也不能一概而論吧?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要是沒有退路了抱死一戰,這或許還能說得通,起碼說死的有尊嚴一些。可如果只要稍稍的退上那麼一小步,就能反過來把對手打倒,他還是不退只會硬拼,那就不是勇氣了,那是傻子。就像我們的拳頭一樣,伸得筆直的打人並不一定疼,要是縮回來再打出去,力道就會大一些。這個比方可能不太合適,不過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變通。不變,可能束手待斃,變一下,可能峰迴路轉!”
變通?林飛虎想了一下,“孟大先生,你老說的意思我明白,這打仗嘛,要的就是變通。不動腦子生搬硬套是不行的。就像對手來打我的頭,我在躲不過去的情況下,我可以踢他的褲襠,這樣雖然不能保證對方打不到我的頭,不過可以逼他退一步護着褲襠,這應該是同樣的道理!”
孟大先生哈哈大笑,山羊鬍子笑得一顫一顫的,他終於停了下來,看着林飛虎的臉端詳了一下,“林團長是個打仗的天才,你這一手在兵法上叫做‘圍魏救趙’,看似所做的事情毫無章法,其實這是反向思考。對手要想打中你的頭,褲襠也必然的被你踢到,這樣一來對方就有所顧忌,被迫就放棄了事先的進攻。這看似毫無關聯的兩件事情,其實是一本同源,這一手有出奇制勝的功效。”
“您老也知道‘三十六計’?”林飛虎吃驚的問道。
孟大先生又捋了一下鬍子,“老夫閒來是除了研究一下病例病案之外,最喜歡的就是《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了。要不是家父堅持要我繼承醫術,我當年或許也會從軍!不過這醫術也有講究,和打仗倒是有點相通的地方。”
林飛虎嘆道,“老先生,你老要是從軍,必定是征戰四方的大將軍,殺淨那些亂世賊子,我中華的天地也許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林團長此言差矣,”孟大先生搖了搖頭,“軍人打仗並不是爲了殺人,而是爲了救人……”
這時候就看到前面出現了一片身影,他們正快步的向他們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