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血灑龍江岸

一場大戰,兩次大火,滿江漂櫓。

血珠,殘骸,勝負,生死,皆隨大江而去。

龍江之上卻還沒恢復平靜,燕吳兩軍各自有打撈船駛上江面,儘量將自家袍澤的屍首撈起。

兩軍打撈船就像是有默契一般,在江面上各自佔據一處,過一段時間便互換地方,偏偏不曾照面。

逝者爲大,這也是規矩。

左徒明就像是先前一樣,拎着魚竿在江邊垂釣。張安之苦着一張臉,在左徒明身後照看魚簍,即便他知道,自家師父父從來沒準備當真釣魚回去。

便在張安之眉頭將要皺成“川”字之時,遠處行來一人。張安之見到那人面容,立即笑容滿面,甜甜地叫道:“聞天叔叔。”

來人正是聞天。他已經換下作戰時戰甲,不過腰間寶刀與鬼面自然是不會離身。

聞天聽到張安之呼喚,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沒笑,他此時笑起來都顯得有些僵硬。

張安之並不在意這些,他一蹦一跳到聞天面前,乖巧道:“聞天叔叔是來找師父父?”

聞天伸手摸了摸張安之的腦袋,竟然從懷裡抓出一把糖來,輕輕放在張安之手心上,“我陪你師傅一會兒,你到一邊休息吧。”

張安之抓住糖果乖巧點頭,他自然是知道聞天與左徒明有花要說,也就默默走到稍遠處。

聞天又上前兩步,在左徒明身後站定,直截了當地說道:“爲什麼撤軍?”

左徒明放下魚竿,搖頭苦笑,“你就不能問得委婉一些?”

聞天只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左徒明只能繼續說道:“原因很多,薛富貴的銅人軍很強,我們的水軍也損失慘重,那時候被大火攔江,也不能及時登陸,那就只能退軍了。你看看,人力有窮時,我也沒有辦法不是?”

聞天雙眉一皺,“你該知道,我絕對能撐到援軍到來。我只想聽實話。”

左徒明斂住面上笑意,輕搖羽扇,“你原本心向武道,有天縱之才,如今爲了大王你分心軍務,已經阻了你武道前途,你又何必分心知道更多事情?”

聞天面色不變,“若非大王,我已是路邊枯骨,這條命都是他的,武道前途不要也罷。”

左徒明將羽扇掩住面孔,“那這些事情,你不知道也罷。”

聞天身上氣勢陡升,“我不能讓跟我突襲的弟兄們,白白慘死!”

左徒明嘆了口氣,“這場仗可不止我們一國。爲何楚蜀兩國還無動靜?蜀國或許並無進取之意,但曹尚宥是何等人,你還不知道?”

聞天沉默片刻,隨後張嘴說道:“他想坐收漁翁之力?那還得問過我手中寶刀。”說完這話,聞天便轉身離去。

張安之見到聞天要走,他嘴裡嚼着糖,揮手說道:“聞天蜀黍慢走!”

聞天微微點頭,算是打過照顧。

張安之一臉不解,趕緊回到左徒明身邊,“師父父,你和聞天叔叔吵架了?我看他怎麼一臉不高興?”

左徒明重新拿起魚竿,輕聲說道:“安之啊,有些事情,你現在就該明白起來,不然到了你聞天叔叔這把年紀了,還像塊石頭一樣。”

張安之聽到左徒明有話要講,立刻安靜下來,“師父父你說,徒兒聽着。”

左徒明望向翻滾見面,輕聲說道:“這世上,有許多人要做那聖人,要成就氣節名聲,他們將那些骯髒事兒看爲下作。不過呢,這世上從未全是光亮,也永遠不會有非黑即白。有人做清流,自然便有濁流,那些骯髒事兒,便需要有人來做。”

張安之似懂非懂地點了腦袋。

左徒明微微一笑,伸手揉着張安之的腦袋,“這些事兒,現在是師父父在做,以後便需要你來做。”

張安之瞪大眼睛看着左徒明,拍着胸脯保證,“徒兒,以後一定做得比師父父還髒。”

左徒明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連帶着將張安之的頭髮,揉得更亂。

張安之也發現自己方纔口誤,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

他們師徒兩人在江邊大笑,可在龍江另一側,還有人是眉頭緊皺。

難得見到薛榮華面上沉重,他在別人面前總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以至於讓人忘記了他還有如此鄭重一面。只不過,這一面薛榮華只會給自己看到。

他立在江邊,不時從掌中布袋裡掏出糖果來食,在他身後便是燕軍水寨。

燕軍水寨在聞天一把大火中燒燬半數,雖然如今奪了回來,可修葺依舊需要不短時間。此時便能夠見到燕軍甲士進進出出,一派忙碌景象。

薛榮華不知在江邊站了多久,也不知望着這江水多久,直到他伸向帳中布袋,卻掏了個空,他方纔回過神來。

此時薛富貴已經立在薛榮華身後,輕聲說道:“三哥。”

薛榮華面上立即掛起嬉笑,“現在孟純死啦,孟然之也死啦,山師陰帶着監軍回去昌隆,這裡可就是咱們兄弟倆的天下啦。要不然,今天晚上哥哥就帶你去喝酒,慶祝一下?”

薛富貴眉頭緊皺,望着薛榮華,“三哥,孟然之與孟純,當真是戰死?”

薛榮華聳了聳肩,“亂軍之中什麼都有可能,不是戰死,他們還能怎樣?”

薛富貴雙眉越皺越緊,“可我聽說,是三哥與山師陰聯手,害死了禺山候。”

“啊?”薛榮華極其誇張地將手掌豎在耳邊,就像是沒聽清薛富貴在說些什麼,“你再說一遍?禺山候怎麼死的?”

薛富貴不願多言,咬牙說道:“你既然已經聽清,何必裝傻。而你既然做出這種事來,也應該做敢當。”

薛榮華看了薛富貴一眼,“四弟啊,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些?”

薛富貴不服道:“我們薛家多年來爲武氏鎮守燕國南境。你這般做,讓父親立於何地?讓我們薛家立於何地?”

薛榮華眯起雙眼,“世道在變,人自然也要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所做一切,卻都是爲了薛家的未來。你這榆木腦袋,只知道你那些爲人準則,又能明白多少?”

薛富貴握緊雙拳,他想要反駁,可是被薛榮華目光一刺,他最終卻是回不上嘴。幼年被薛榮華欺負的一樁樁事情,薛富貴便是打心底有些害怕自己這位三哥。

便在此時,有一對甲士搬着兩個擔架過來請示,“三少,這兩人如何處置?”

薛榮華隨意擺了擺手,“找最好的大夫,可不能讓他們死了。”甲士得令,便領着兩個擔架進入水寨之中。

薛富貴見着那兩擔架,卻是覺得有些蹊蹺,這兩人是誰?他們這般重要,需要薛榮華親自過問?薛富貴細心去看,便發現兩人擔架下方,一直有水滴落下。

這兩人竟然是從江中撈出來的。

只是此時兩人面目皆被人用白巾遮擋,薛富貴根本無從分辨這兩人是誰。

就在薛富貴猜測之時,那兩人已經被擡入水寨之中。薛富貴疑惑問道:“三哥,那兩人是?”

薛榮華打了個哈欠,“在戰場上替我擋了幾刀,我總得保他們一命,對不對?”

不等薛富貴有啥反應,薛榮華伸手拍了拍薛富貴的肩膀,“你呀你,還是把心思放在更緊要事情上面。比方說,什麼時候成親?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準備在一棵樹上吊死?”

薛富貴面露懷念,“若是這棵樹夠好,我吊死又何妨?”

“嘖嘖嘖。”薛榮華不斷搖頭,“只可惜你那棵樹,早就被人伐走了。”

薛富貴面色漲紅,卻是氣得掉頭就走。

薛榮華在他背後怪笑不止,薛富貴腳步越走越快。

直到薛富貴背影消失不見,薛榮華方纔停下笑聲,扭頭望向方纔擔架離去方向,低聲呢喃,“與山師陰這種瘋子合作,可得多留幾手。”

此處暫時風平浪靜,可遠在昌隆城中,白潤卻難以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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