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米爾很意外。
他本以爲只需要帶着莉蒂絲離開這裡就行了。可是沒想到,費夫提恩還有更高的要求,他要他率領騎士團反戈一擊,擊潰蒙德雷克五世的部隊,最好能夠殺死蒙德雷克五世和卡耶斯,這讓溫米爾感到十分震驚,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這樣做,心裡猶豫不決。
“你以爲,不除掉卡耶斯和蒙德雷克五世,不帶領整個騎士團離開,他們會容忍你拐走莉蒂絲公主嗎?他們會把你們都抓回來,把莉蒂絲從你身邊奪走,然後……殺了你。”費夫提恩冰冷的告誡言猶在耳。
“真的要我除掉他們嗎?他們終究是她的父兄啊!”溫米爾矛盾重重的自語着,“況且,我真的能除掉他們嗎?”他回憶着上一次莉蒂絲不畏勞苦來這裡看他們,心裡又心疼又感動,他問自己:“她,會支持我嗎?”
“我們到一個遠離罪惡,遠離陰謀的地方去,好嗎?”
莉蒂絲的詢問迴響在溫米爾的耳畔,年輕的騎士下意識的柔聲答應:“當然……”
“想要遠離罪惡,只有剷除它!”
費夫提恩的話如同當頭棒喝,振聾發聵,溫米爾愣了半秒,豁然而起,點頭自語:“好!爲了摯愛的莉蒂絲,我就剷除它!”他走出自己的小屋,猛地看到費夫提恩和飛龍騎士團的騎士們都站在屋外,不禁一愣,只見費夫提恩信心十足的走上前,微笑着說:“我知道,你會答應的。”
……
莉蒂絲又打算前往騎士團駐地了,但這一次不是爲了看望誰,而是爲了驅散自己心中的惶惑與不安。
自從上次從駐地回來,莉蒂絲就發現月瑩對自己的態度變得很冷淡。起初,她以爲是源於月瑩身體的不適,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很快她就發覺,月瑩對自己的感情變得很不尋常,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敵意,說話常常冷嘲熱諷,莉蒂絲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她了,幾次詢問有得不到答案,只好把委屈和疑惑咽在肚子裡。
更讓她感到不安的是,月瑩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身體越來越虛弱,每天只能半昏半睡的躺在牀上,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就望着手腕上的水晶手鍊發呆。莉蒂絲猜測她可能是思念費夫提恩了,加上她的病情也已經嚴重到了不能不說的地步,她拿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讓費夫提恩回來一趟。
在離開之前,莉蒂絲決定再去看看月瑩。她悄悄的走向月瑩的房間,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莉蒂絲心裡一緊,快步衝上去,對方也發現了她,急忙退後一步。莉蒂絲衝到他面前,橫眉冷對的質問:“卡耶斯,你又來幹什麼?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你還嫌把人家害的不夠慘嗎?”
面對妹妹的一連串指責和質問,卡耶斯無言以對,只好小聲賠笑:“王妹,我……”莉蒂絲冷若冰霜的怒斥一聲:“誰是你妹妹!”卡耶斯又羞又氣,卻又不敢發作,只好無可奈何的解釋:“莉蒂絲,你聽我說,我是聽說夫人病了,所以纔來看望她的,上次的事情完全是誤會,我卡耶斯絕對不是那樣的人,你看我這不是看到裡面只有她在,出於禮節而沒有貿然進去嗎……”
莉蒂絲不理他那一套狡辯,冷笑着威脅他:“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已經很清楚了!我警告你,絕對不准你再靠近她,連她的房間也不準接近,要不然……”她咬牙切齒的說:“我會親手殺了你!”卡耶斯聞言打了個冷戰,被妹妹的話嚇住了。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妹妹殺死他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場面,單是動一下這個念頭他就不寒而慄。他諾諾點頭,狼狽的逃走了。
莉蒂絲望着他消失,急忙打開門衝進房間,看到月瑩沒事,總算鬆了口氣。月瑩正盯着水晶手鍊出神,思念着自己的心上人,全然沒有注意到外面發生的事。莉蒂絲的突然闖入打亂了她的思緒,頓時心生懊惱,認出是她更氣不打一處來,冷冷的瞟了她一眼,閉上眼睛。
莉蒂絲見她如此,暗暗的嘆息一聲,在桌旁坐下。兩個人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呆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莉蒂絲時不時的望向月瑩日益憔悴的面容,心裡憂慮不已,但她又不敢離開,生怕哥哥還沒有死心,會給他鑽了空子。可是心中的隱憂又讓她坐立不安,心神疲憊,已經有兩個夜晚沒有睡好了,她甚至感到,如果不趕快讓費夫提恩回來,他們就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就在此時,輕輕的敲門聲傳來,莉蒂絲連忙站起來走到門口。門打開,伊麗安站在門口,兩人看到對方,都有些驚訝。最後還是伊麗安先開口了:“莉蒂絲殿下,您也來了。”莉蒂絲點點頭,側身讓伊麗安進去。伊麗安瞟了一眼她胸前的金十字吊墜,訕訕的一笑:“還是您先請吧。”莉蒂絲無心和她謙讓,轉身回到房中,伊麗安緊隨其後關上門。
兩人的說話聲驚動了月瑩,她睜開眼睛,看到伊麗安微笑的臉。她殷勤的上前問候:“費夫提恩夫人,你的身體好些了嗎?”月瑩無力的擠出一絲微笑:“勞你掛心,感覺比昨天好了。”伊麗安在她身邊坐下,和藹可親的頷首笑語:“那就好,我相信你一定會一天天好起來的。您說對吧,莉蒂絲殿下?”
月瑩掃了一眼莉蒂絲臉上憂鬱的表情,心裡很不舒服。她不知道,此刻莉蒂絲心裡除了擔憂還有更多驚訝,她沒想到伊麗安和月瑩的關係在短時間內變得這麼融洽,不久之前月瑩還和自己一樣對她充滿敵意,自己現在依然不太喜歡她,可是月瑩卻對她如此親暱,再聯繫到這些日子她對自己的冷漠,心裡的迷霧越發濃重了。
伊麗安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兩人的心思,旁若無人的和月瑩說說笑笑,似乎莉蒂絲並不存在,卻又時不時的向她提出一兩句問題,但又並不在意她是否回答,而是繼續我行我素的談天說地,弄的莉蒂絲好不尷尬。她看到這樣的情況,很明顯自己是不受歡迎的人,又覺得伊麗安在這裡,月瑩不會有什麼事情,於是叫聲:“王妃殿下……”伊麗安回過頭來,疑惑的望着她,她繼續說:“有您在這裡陪着夫人,我就先走了,能不能在我回來之前,您都不要離開?”
伊麗安好奇的反問:“您要去哪?”莉蒂絲想起費夫提恩叮囑過不能把計劃告訴伊麗安,於是說:“我想去見見溫米爾閣下,我們好久沒見面了。”她說話的時候,臉蛋變得紅撲撲的,因爲這也是她的心裡話。伊麗安並沒看出什麼破綻,微笑着打趣她:“呵,我明白了,我看您還是早一點和溫米爾閣下成婚吧,也免得這樣受相思之苦。”莉蒂絲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訥訥的低着頭不吭聲,伊麗安笑吟吟的說:“快去吧,有我陪着夫人,她不會孤單的。”莉蒂絲辭別兩人,急匆匆的趕往騎士團駐地。
莉蒂絲一走,伊麗安便笑眯眯的低頭自語:“這孩子,好好的愛情弄的和偷情似的,隔三差五的往那跑,卻又遲遲不肯舉行婚禮,這叫什麼事呀。”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月瑩頓時警覺起來,關切的問:“你說她,經常去那邊?”伊麗安連連點頭,添油加醋的笑道:“基本上天天去,我感覺她不在這裡陪你的時間就都在那邊了。”月瑩想到這幾天莉蒂絲不在這邊的時間的確不少,“偷情”、“天天去”、“都在那邊”,每個字都好像是一隻嗡嗡亂叫的馬蜂在月瑩的耳邊盤旋着,攪的她心煩意亂,再想到那天莉蒂絲凝視水晶手鍊時情深意切的目光,一種受到愚弄與欺騙的恥辱感油然而生,她恨不得立刻把莉蒂絲拉到面前,質問她爲什麼要橫刀奪愛,破壞別人的愛情。可是她卻不曾想到,莉蒂絲這幾天之所以不怎麼在她身邊,完全是因爲她自己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態度。
“咦,這孩子,別是藉口去見溫米爾,卻偷偷去會別人吧?”伊麗安並未注意月瑩的表現,兀自猜疑着:“要說這小女孩呀,感情太豐富了,太容易愛上一個人,說不定又愛上別人了。”她搖了搖頭,聳聳眉慨嘆一聲:“但願我是瞎猜,要不然溫米爾閣下可就要傷心了……”
伊麗安的每句漫不經心的話,卻都像刀子一樣不偏不倚的刺在月瑩的心上,她幾乎已經認定,莉蒂絲一定是愛上了費夫提恩,而費夫提恩對她也是舊情未了,想一想當初他不顧一切的丟下自己去救她,這樣的摯愛深情,死灰復燃再自然不過了。她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本就虛弱的身體禁不住精神的重負,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一旁,得意的冷笑在紅脣邊輕輕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