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耀波光粼粼的海面,海水輕輕的搖動着船身,海面上一片安寧,沒有了波濤洶涌,沒有了腥風血雨,昨夜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場噩夢,當晨光初現,夢霍然醒來。
冰藍從睡夢中驚醒,擡頭望了望已經大亮的天空,一片萬里無雲的蔚藍,然而他心頭的愁雲卻揮之不去。甲板上靜悄悄的,水手們受了一夜的驚嚇與勞累,都躺在角落裡睡着了。烽冥俠沒有回來,紫月也杳無音訊,只有紫雲躺在他的懷中,睡夢中喃喃的唸叨着姐姐的名字,臉上的表情令人心碎。
“烽冥俠,紫月,你們一定不能死,一定要活着回來啊!”冰藍滿心悲愴的望着懷裡的紫雲,心中默默的祈禱着,他隱隱的感到,這對姐妹的生命是相連的,他深怕紫月如果出了意外,紫雲的生命也將失去光芒。
“姐姐……姐姐,等等我……”
冰藍心疼的注視着昏睡中的紫雲,她蜷縮在他的懷裡,眼角掛着淚,身上裹着冰藍深藍色的長袍,口中不斷的呢喃着。
“姐姐……姐姐等等我啊,別扔下我……”她的手向空中胡亂的抓着,冰藍一陣心酸,一把將她的手抓在手心,緊緊的按在自己的胸口,鼻子一酸,幾乎流下淚來。
“姐姐!姐姐!”紫雲哭喊着從睡夢中驚醒,冰藍手忙腳亂的抱住她,叫道:“雲兒!雲兒醒醒!”被喚醒的紫雲淚眼模糊的望着他,眼神空洞而失神,冰藍輕輕的將她眼角的淚拭去,將她輕輕的擁入懷中,柔聲安慰着:“雲兒,不要怕,振作一點兒。”他感覺到她在自己懷中啜泣,身體不停的顫抖,如同他自己顫抖的心。
“他們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冰藍用手輕撫着紫雲的頭,輕聲勸慰:“他們都是遊俠中的佼佼者,他們的身上流淌着遊俠們的血,他們沒有那麼容易死去,他們一定會回來……”他極力壓抑着心頭的悲愴,卻依然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晨風中顫抖,他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會回來。
“十幾年了,姐姐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紫雲在冰藍的懷裡嗚咽着,幾乎無法聽清她的話。
“閣下。”冰藍聞聲擡頭,發現船長站在一旁,他一臉疲憊,滿身血污,昨夜的大戰幾乎將他的船撕成碎片,他的船員傷亡慘重,而他本人也身心俱疲,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閣下,很抱歉,我們的船受損嚴重,必須要在前面的港口停靠修理,恐怕無法再履行約定,送您去瓊雲了,您看……”船長偷偷的望了一眼這位一看便知出身名門的年輕人,字斟句酌的說:“如果您願意,我可以幫您聯繫別的船,至於這次的費用,也可以免去……”
“不,”冰藍輕輕的搖了搖頭,船長的心裡一緊,生怕他給自己出什麼難題。“船錢我一分也不會少你的,至於別的船,我自己會想辦法,你只要把我們帶到港口就行了。”船長聞言,頓時鬆了口氣,連聲道謝。
待船長離去,冰藍低頭對還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紫雲低語道:“雲兒,我們先在前面的港口住下,那邊是格蘭丁堡郡的一個漁港,附近有很多的漁民出海,也許他們碰巧救起了你姐姐他們,我們去打聽一下,也許會有消息呢?”紫雲的心中燃起一絲希望,連忙點頭答應。
船藉着晨風的助力,順着洋流前進,幾隻海鷗環繞着殘破的桅杆,鳴叫飛翔,似乎在給這艘歷經磨難的大船引路。很快,船順利的進入了克萊勒斯港口,這裡是格蘭丁堡西南部的一個小漁港,方圓百里只有一個小鎮,鎮上有百十戶人家,港口聚集的船隻主要以附近的漁船爲主,偶爾會有一些商船和客船路經此地停歇。小鎮民風淳樸,與世無爭,且景色宜人,堪稱世外桃源。
冰藍和紫雲下了船,與船長道別。臨走時,冰藍額外的付給船長一些錢,讓他好好修繕一下船隻,船長對此感激不盡,這次行船他雖然遭受了一些損失,但是事先約定的費用分文未少,客人還額外支付了一部分給他,足以讓他留些盈餘了。
兩人先找了一家裁縫鋪,購置了兩套衣服。紫雲選中了一套淺黃色的高領小外衣和白色蕾絲花邊的短裙,配上一雙白色長皮靴,再稍加梳洗打扮,不僅讓她原本清秀的氣質展露無疑,還增添了幾分小女人的嬌美和嫵媚,裁縫鋪的老闆和夥計看得發呆,對她讚口不絕。
當她換好衣服回到冰藍身邊的時候,冰藍正站在一件淡紫色的長袍前出神。那長袍的顏色,酷似他父親穿在身上的那一件,看到它,他似乎看到了父親的影子,他一度想要買下它穿在身上,可是猶豫良久,他沒有那麼做,而是選擇了一套棕色的緊身衣褲和一件深藍色的斗篷。他知道,自己最不希望的就是成爲父親的影子。
他換好衣服,付了錢,拉着紫雲的手走出裁縫鋪,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思索着下一步該做什麼。
“雲兒,先吃點東西吧。”
紫雲搖了搖頭。此時此刻,姐姐不知身處何處,也許在哪裡挨餓受凍,也許早已葬身魚腹,她哪裡有心思坐下來安享美食?但是冰藍必須爲她的身體着想,他拉着她找了個小酒館,點了些點心做早餐,親手把它們餵給紫雲吃,紫雲見他如此殷勤照顧,心中感激,推辭不過,也就多多少少的吃了一點兒。
見紫雲開始吃東西了,冰藍放下心來。他四下張望着,想要物色一個可以打聽消息的人。酒館通常是消息靈通人士的聚集之地,在這裡應該是最容易打聽到紫月他們下落的地方。
“哎,又死了一個!”一個面如重棗的高胖男人從外面走進來,一邊走一邊吆喝着。酒館老闆問:“嘿,傑克,什麼又死了一個?”被稱作傑克的胖子一屁股坐在吧檯旁的木椅上,要了一杯烈酒,一邊喝一邊嘆道:“嗨,別提了,鎮東頭老波爾的女兒死啦!”
“真的嗎?”老闆一臉的驚訝和惋惜,“多好的姑娘啊,才十六歲,還沒訂婚呢!哎……”
“這是第幾個了?”傑克回頭盯着老闆,老闆愣了一下,隨即答道:“好像……好像是第五個了吧?”傑克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嘆道:“哎,下一個,還不知道誰家倒黴呢!”說完扔下幾個銅板起身離去。
冰藍和紫雲對望了一眼,示意她繼續吃,自己起身走到吧檯旁,瞟了一眼門口,向一邊搖頭嘆息一邊收拾杯子的老闆若無其事的問:“老闆,剛纔那人說什麼呢?誰死了?”老闆擡頭望了他一眼,停下手裡的活,反問:“年輕人,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們是路過的。”冰藍隨口答應。
老闆一邊點頭一邊語重心長的說:“年輕人,還是趕快帶上你的女伴走吧,這裡最近不太平,已經死了好幾個年輕的女孩子啦!”他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紫雲,補充道:“都和那位小姐的年齡差不多的。”
“怎麼會這樣呢?”冰藍看了看紫雲,詫異的望着老闆。老闆把擦完吧檯的抹布放到一旁,身體倚在吧檯上,唉聲嘆氣的對冰藍說:“這話說來就長了。你不知道,我們這個小鎮一直都是很平靜的,可是就在兩個月前,忽然開始流行一種瘟疫,染病的都是年輕的女孩子,而且一個接着一個,鎮上的大夫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們死去。哎,說來讓人痛心啊!”
“是什麼樣的病?從沒聽說過還有隻在年輕女子之間傳染的疫病啊!”冰藍眉頭緊鎖,疑惑不解的問。老闆的頭搖的像波浪鼓一樣:“我哪知道啊,這世上什麼情況都會發生的,幸好我沒有女兒。不過說起來,還要多虧那位康沃斯伯爵了,如果不是他,估計瘟疫的傳播速度還要快呢!”
“康沃斯伯爵?”冰藍低頭沉思着,自從他步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場,從未聽說過有位康沃斯伯爵,這位伯爵是何許人也?怎麼又會隱居在這座小漁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