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雪月靈霍然而起,轉過身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劍,拔劍出鞘,凜冽的寒光晃過三人的眼睛,這正是銘淵與送給雪月靈的那把刻有他名字的短劍。
它曾經被天霖用來飛劍刺傷吸血鬼長老,後來被雪月靈撿回,在雪月靈被霍爾比射傷並被帶回紅巖城後,她匆忙的逃離使得短劍被遺留在了房間裡,並被雨瑤收藏起來,直至雪月靈歸來後,這把劍又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
“既然女神給了我們三次機會,而前兩次都被我們輕易地丟掉了,那麼這最後一次,讓我們鄭重的做決定吧!你剛纔說,你願意做任何事來證明你的承諾,”雪月靈看了銘淵一眼,彎下腰用手中的短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圈,然後起身對他說:“我會站在這個圈裡等着你走過來,如果你能夠走過來擁抱我,我就答應你。”
雪月靈的話讓三人滿心詫異,搞不清她葫蘆裡賣什麼藥,她和銘淵之間只有十步左右的距離,如果說她不畫地爲牢限定自己的位置,也許銘淵要靠近她還有些難度,但若她呆在圈裡不動,銘淵要擁抱她豈不是易如反掌?
見此情景,雨瑤回頭悄悄地和洛克商量,雪月靈是不是已經回心轉意,故意在給銘淵製造機會?
“不管怎麼樣,我們最好想辦法幫幫他們。”洛克說着,左手一甩,袖子裡飛出三個黑色的小珠子,落在雪月靈和銘淵之間的沙地中。
“砰砰砰”三聲,爆裂的小球掀起一陣氣浪,伴隨着激起的沙塵塵埃落定,散落在周圍地上的玫瑰花瓣令人驚訝的排列在兩人之間,鋪成了一條嬌豔的花毯,銘淵回頭感激的看了看洛克,洛克和雨瑤則報以鼓勵的微笑,而雪月靈始終默默地看着銘淵,等待他的行動。
深吸了一口氣,銘淵邁步走上了花毯,他邁着堅定的腳步走向雪月靈,一步,兩步,三步,距離在一點兒一點兒拉近,五步,六步,七步,雨瑤和洛克的臉上已經露出了欣喜與期待的表情,他們確信馬上就可以看到兩人深情相擁的景象,而雪月靈依然平靜的注視着堅定深沉的銘淵,兩人已經近在咫尺。
還有兩步,銘淵就可以擁抱雪月靈,他已經向她張開了懷抱,做好了擁抱她的準備,冷不防,一陣狂風從雪月靈的背後吹來,雪月靈巋然不動,銘淵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風吹得倒退幾步,腳下的花瓣也隨之飛舞起來。
大吃一驚的銘淵連忙鎮定心神,穩住身體,咬牙頂風繼續走向雪月靈,可是風卻不知疲倦的阻擋着他的前進,每邁出一步都步履維艱,海灘上的砂礫也被狂風吹起,不斷地打在他的臉上,彷彿一把把鋒利的刀子不斷地割裂他的臉頰。
亂舞的風沙遮擋了他的視線,讓雪月靈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越來越模糊,他幾乎無法再向前移步,但只要稍一停止,狂風就會將他向後推,也讓他距離雪月靈越來越遠。
腳下一滑,銘淵冷不防摔倒在地上,他試圖從地上爬起來,但卻無法穩住身體,再一次被狂風推倒,但他依然固執的將臉朝向雪月靈所處的方向,努力的在地上爬行,一點兒一點兒的靠近她。
風沙毫無同情心的折磨着他,驅趕着他,他卻不知退卻的在沙地上艱難的前進,心中回想着與她發生過的點點滴滴,他已經失去過兩次,絕對不能再失去!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她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幾步之外,他鼓足了最後的氣力,努力的向她爬過去,但她似乎已經無意再等待,轉身緩緩地走開了,他感到了一絲絕望,難道他真的只能接受失去她的現實嗎?難道他再也沒有機會彌補自己長久以來的遺憾嗎?
他不甘心,她的笑容在他腦海中縈繞,冥冥中她的聲音在他耳畔迴響:“敢於努力去創造希望的人,才能將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爲了掌握自己的命運,努力地去創造最後的希望!”他的心發出一聲嘶吼,全身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從地上一躍而起,像一把利劍穿透了暴虐的狂風,撲向她消失的地方,他並不能確定她是否還在那裡,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挽回一切,但他的心裡懷着一份希望,不到最後一刻,永不絕望。
“雪鶯,不要離開我,我愛你!”
在銘淵響徹天地的呼喊聲中,風停了,沙靜了,只有紅色的玫瑰花瓣緩緩的飄落在他的周圍,他奪眶而出的熱淚,映出了雪月靈淚眼婆娑的臉,他緊緊的擁抱着她,因爲激動與喜悅而顫抖不止。
她深情的注視着他,爲他付出的努力與不懈的愛而感動不已,她相信,能夠鼓足全部勇氣衝破一切困難來到她的身邊,他已經不會再輕言分離。
“對不起,原諒我。”她歉意的說着,小手輕輕的拭去他動情的熱淚,他將她的手緊緊攥住,輕輕的印上一個深情的吻,用顫抖的聲音說:“不用道歉,我要謝謝你,讓我還有機會向你表達我的愛,更讓我深深地明白自己對於愛你有着多麼強烈的渴望。”
一片嬌豔的花瓣從兩人面前飄過,將兩人的目光牽引到一起,他柔情似水的注目令雪月靈羞澀的低下頭去,望着她嬌羞緋紅的可愛臉龐,銘淵情不自禁的低下頭湊上去,吻向她嬌嫩的櫻脣,少女的眼簾低垂下來,深深地陷入那溫潤的柔情蜜意之中。
璀璨的煙火飛騰在歌唱之島的夜空中,爲夜的大幕染上了一抹五彩斑斕的美麗畫卷,少女與她心愛的人驚喜的擡起頭,仰望天空中五光十色的璀璨煙花,回過頭看到洛克和雨瑤正望着他們微笑。
洛克手中的手杖不斷地向着天空釋放出璀璨的煙火,彷彿要將兩人來之不易的愛戀銘刻在浩瀚無垠的夜空之中,這對歷經磨難的有情人,在浪漫煙火與美麗花瓣的包圍下,帶着一縷甜蜜幸福的微笑,再一次相擁熱吻。
一顆明亮的星星閃耀在蔚藍的天空中,俯瞰着碼頭金色的沙灘上深情擁吻的戀人,星光一閃,出現在了幻月草原的上空。
屹立在幻月之城中心廣場上的幻月之塔上,一個若隱若現的白衣女子正坐在塔頂,金色的長髮隨風飄逸,鬢邊彆着一支皎潔的白玫瑰,脣邊的笛子吹奏着一支動人的旋律。
突然,她停頓了一下,擡頭望着天空中的那顆星斗,似乎在傾聽着什麼,嬌美的臉頰上露出了讚許的微笑。
“媽媽,您都聽到了嗎?”
伴隨着她悅耳動聽的聲音,一個同樣虛無透明的女子,披着一頭綠色的長髮,輕輕扇動薄如蟬翼的翅膀出現在她的背後,欣慰的微笑着說:“是啊,那孩子終於找到屬於她的幸福了!”
“媽媽,我的女兒,是不是比您的女兒更棒呢?”白衣女子笑眯眯的回頭望着她,臉上帶着一絲調皮的微笑,綠頭髮的女子微笑着環抱她的雙肩,在她耳邊欣然回答:“在每一個媽媽的心裡,自己的兒女都是最棒的,不是嗎?”
白衣女子聞言會心的一笑,低下頭重新將夜色下閃耀藍光的笛子湊到脣邊,吹奏出一縷情動人心的樂曲,一段動人心絃而又發人深省的天籟之聲,迴盪在廣袤無垠的幻月草原上:
刀光本不必,
劍影本無須,
勾心鬥角陰謀計,
天下熙熙只爲利,
枯骨冢中泣!
聲色莫癡迷,
懶惰莫姑息,
貪婪之心常索命,
嫉恨之慾蒙人心,
傲慢必自欺!
海闊天空遠,
寰宇廣無垠,
胸懷山河壯麗景,
無愧人間至珍情,
生命本善真!
……
隨着最後一句詩詞的終結,本偵探對於那段大陸上發生的傳奇的講述,也暫時告一段落,但我的故事並未到此結束,因爲故事開始時我所接手的那件古屍謎案尚未破解,而當我真的發現了它幕後的真相,卻令我感到難以置信……
尾聲 末世的導火索(一)
我必須承認,這件古屍謎案是我遇到的形形色色的怪案中最令人撓頭的一個,因爲它幾乎無法串聯起合理的證據鏈條,那個躲在幕後的人給出了一大堆看似重要的線索,但關鍵的一環卻總是不可思議的缺失,讓人無法用科學的手段來串聯,他似乎有種超乎常人的手段,避免自己留下任何常人必定會留下的痕跡。
爲了讓緩解一下頭腦的緊張,放鬆並開拓自己的思緒,我遵照我與雪伊的約定,如約來到少年兒童康復中心,和孩子們度過了很愉快的一段時光。
“辰源先生,”當我暫時與孩子們分別,走出活動室的大門,一名醫生突然迎了上來,將一件東西遞給了我,並說:“這是林小姐上次落下的,請你幫忙還給她吧!”
她手中的東西是一串鑰匙,醫生告訴我,上次我跟雪伊來到這裡的時候,她曾親眼看到鑰匙從雪伊的口袋裡掉出來,她撿起它準備物歸原主,卻得到了這樣的回答:“不,您一定是看錯了,我從來不帶鑰匙,它不會是我的。”
“辰源先生,我想了很長時間,我確定我沒有看錯,它一定是林小姐掉的,而且她的話很奇怪,誰會從來不帶鑰匙呢?”女醫生一臉迷惑的對我說,說完她自己又笑起來,補充一句:“除非是像孩子們說的那樣,是位會魔法的仙人!”
會魔法的仙人?凝望着醫生手中的那串閃亮的鑰匙,我的腦海中突然猶如劃過了一道閃電,我不敢相信這個奇異的念頭,但那座海圖上找不到的開滿鮮花的詭異島嶼,還有環繞在島嶼周圍猶如屏障的暴風雨,以及那兩具神秘消失的古屍,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我收下了那串鑰匙,帶着它匆匆回到家中。在林雪伊的家門口,我的腳步停了下來,我從口袋裡摸出鑰匙,試探着將鑰匙插進鑰匙孔中,在嘗試了兩三次之後,輕輕的“咔嚓”聲傳來,門開了一條縫。
懷着一份好奇與忐忑,我小心的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裡乾淨而整潔,依然保持着雪伊離去時的樣子。我一邊思索着她留給我這把鑰匙的用意,一邊察看各個房間,當我推開房門的時候,牀頭上牆壁上懸掛的一副巨大的全家福油畫將我驚得目瞪口呆。
一個銀髮白袍的男子站在最後排的中間位置,背上揹着一柄鑲嵌藍寶石的長劍,和一把閃亮的銀色長弓,兩隻尖銳而修長的耳朵穿透了銀色的長髮凸現出來,綠色的眼眸閃爍着犀利果敢的光芒。
在他的左邊一個黑衣黑髮的男子用左手搭着他的肩膀,口中叼着一支寒光凜冽的精緻短劍,他的右手親暱的摟住自己右側軍官模樣的健壯男子的脖子,後者背後三支標槍銳利的鋒芒與威嚴猙獰的巨龍的眼眸相映生輝。
白髮男子的右邊站着一個身穿紫色長袍的威嚴男人,手中攥着一柄杖頭鑲嵌着紫水晶的長柺杖,與他不怒自威的表情不同,他右手邊那個金袍男子臉上流露出溫和從容的微笑,目光轉向站在最右邊金甲白袍的英武軍人,腰間聖劍的金色劍柄在陽光下放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在他們前面,一羣年輕男子散發出無盡的青春朝氣,我一眼便從中發現了站在人羣中間那個金棕色頭髮的黑袍男子,他那桀驁不馴的眼神和站姿,以及腰間一長一短兩把劍,令我瞬間便確認了自己先前對墓中遺體身份的猜測。
他的左側站着一個身穿藍色長袍,臉上有一道疤痕的男子,眼中與嘴角流露出的睿智與自信絲毫不亞於他背後紫衣與金袍的兩位父輩,而右側那個手持血紅長矛的年輕將軍表現出的英武氣質更是令人精神爲之一振。
除此以外,我也認出了他們身邊那腰懸刺劍與手槍的王室英傑,以及頭戴禮帽、身披燕尾服的傳奇魔術師,還有懷抱着那個害怕受傷的稚嫩少女的年輕執法官。
當然,也不會缺少那銀甲白袍的年輕劍士,頭髮如火般赤紅的執鞭盜墓首領,黑暗鐮刀護從左右的矯健僱傭兵,還有那雙眼如炬、洞悉人心的英俊少年。
在他們面前,端坐着一羣如花似玉的女子,我能夠清楚的辨認出她們每一個人。
那對失散多年血統不同的大魔法師姐妹,和她們那不幸卻堅強的小公主;那個柔弱而又堅毅的先知女孩兒,和她美麗睿智的死靈法師姐姐;那勇敢堅毅的聖騎士公爵小姐,那活潑善良的矮人公主,那愛開玩笑卻遇事鎮定非凡灰精靈的女王,當然,那位擁有吸血鬼和灰精靈血統的雙劍女刺客也不會缺少一席之地。
但有一個人,我不得不着重提到,那個披散着綠色長髮、搖動着薄如蟬翼的輕盈翅膀的嬌小女子,她那迷離嫵媚的神態,即使是在畫中依然有攝人心魄之力,彷彿她輕輕的勾一勾手指,我的靈魂便會飛入畫中去一樣。
在她的臂彎裡,倚靠着那個我們早已熟悉的傾國傾城的白衣女子,金色的披肩長髮彷彿奪去了太陽的光彩,藍色的水晶玉笛輝映着她嬌美的姿容,彷彿她隨時都會張開一雙雪白的羽翼,向你展示天使完美無瑕的美麗。
但她卻只是緊閉着雙眸,彷彿在用行動告訴你,什麼纔是傳說中靜若處子的美。與之不同的是,她身旁那個手扶長柄火槍的長辮少女,驕傲的昂着頭,冰冷的槍管直衝天空,彷彿輕輕的移動手指,就會將天上的繁星一一射落。
而最令我驚愕的,是親暱的坐在她們懷中的兩個少女,那個擡頭望着母親吹笛的少女,長髮在周圍劃出一個圓圈,彷彿要將她和母親永遠的包圍在一起,生死不離。
一隻白色的隼佇立在她的膝頭,銳利的鷹眼在注視它的主人時卻流露出絲絲柔情,一如趴伏在少女面前的黑豹一樣溫柔恭順。
在她身旁面帶溫和微笑望着她的金色人魚少女,魚尾彎曲出的溫柔輪廓同樣令人心醉,我忽然意識到,原來我所看到的一切並不是夢,而是心底銘刻的回憶。
整齊的牀鋪上,放着一個樸實無華的小箱子,我一邊盡力迫使自己將視線從油畫上移開,一邊走到牀邊,低頭望着面前的箱子,小心翼翼的將它打開。
一片綠色的葉子閃着奪目的光輝呈現在我面前,一個橢圓形的綠色光環在箱子上生成,盈盈綠光與陽臺窗口照進來的陽光交相輝映,讓我如墜夢裡。
我親愛的朋友,我不知道若你看到面前這超自然的景象,你會作何選擇?
我的選擇是向它伸出了我的手,同時擡頭仰望油畫中那張熟悉的面孔,那個在黑豹與白隼簇擁之下,挽着人魚少女的手,微笑傾聽母親吹笛的少女,那張溫暖了無數孩子心靈的笑臉,那個長髮過膝的女孩兒,我相信,我能夠追尋到她的下落,還有她背後的故事。
當我的手指觸碰光環的一霎那,綠光一閃,我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尾聲 末世的導火索(二)
當我的視覺恢復了清晰,我已身處於五彩繽紛的花叢中。醉人的芳香縈繞在我的身邊,一陣海風用清涼的腥味將濃郁的花氣暫時吹散,送來一陣清爽的感覺。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座島上,周圍廣闊無垠的碧海藍天讓我意識到,這就是船長說起過的那座島嶼。
我很快在島嶼北部的山崖下找到了她,但她已經完全換了一副打扮,身穿白色的古代長袍,肩上披着一件銀色的斗篷,斗篷的後心上繡着一朵美麗動人的白玫瑰,長長的馬尾辮從先前的黑色變成了深棕色,髮絲在微風中輕輕飄蕩。
“歡迎來到我父母的家。”她似乎覺察到了我的存在,轉身用一雙清澈透明的藍眼睛看着我,深深的酒窩裡泛出一絲溫婉的淺笑。
“真的是你……”儘管我已有心理準備,但真的看到她本人,我心中的驚異依然不言而喻。她卻好像一切正常,平靜的反問:“你難道不是在來到這裡以前就已經知道了嗎?”
說完,她走上前親暱挽着我的手臂邀請我拜祭她的先輩們。我和她一起來到兩座墓碑前。她告訴我,左邊的是她的父親和母親,而右邊的則是她的外祖父母,我恭敬的向這些傳奇的先輩們行禮,而她則站在一旁,開心地看着。
“我想我也不必介紹自己了。至於你看到的那幾本書,裡面的故事都曾發生在我和我的父輩們身上,我曾是部分內容的親歷者,也是它們的記錄者。”當我完成了祭拜後,她不等我發問搶先開口了。
“這太不可思議了,這樣算來,你至少有一千六百歲了!”
她笑了,彷彿聽到一個無知的孩子發出的驚歎。她隨手將一片葉子丟在地上,葉片一接觸到泥土便滲入其中,化作一棵幼苗破土而出,很快生長成一棵小樹,幾隻彩蝶環繞在其周圍翩翩飛舞,我吃驚的看着這超乎自然規律的景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們,傳說中的精靈、魔法師,還有德魯伊們,其實就在現代人身邊。長老們住在郊外和森林山谷,過着平靜的隱居生活。”
“少部分年輕人穿着和現代人一樣的衣服,行走在他們中間,像他們一樣去交朋友和戀愛,但卻不允許顯露身份,更不許隨便使用魔法——但你知道,禁令有時候還是會偷偷被違反。事實上,世界上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都源於我們。”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像一個喜歡惡作劇的淘氣頑童,不禁讓我想起了書中對她頑皮性格的描述。她繼續說:“至於我,的確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但正如我的恩師法瑞斯那樣,我並非永生不死的,也許某一天早上當我醒來,會發現自己變得如同老樹枯藤,生命之靈即將魂歸故土。”
她掃了一眼我額角滲出的汗珠,口中念念輕吟,手指上金色的指環上翠綠色的寶石光芒四射,面前的小樹快速的生長起來,蔓延開來的樹陰遮擋住了太陽。
與此同時,一縷海風從我們的身邊吹過,送來陣陣涼意,也讓我清醒了一點兒。我定了定神,與她一起在樹下坐下來,向她詢問起她在這件案子中扮演的角色。
“你應該猜得到,這座島嶼正是帕蘭丁大陸的妖精谷,現在它已只剩下了這麼一丁點兒土地,而且長年淹沒在深海之中,只有每年四月我母親的祭日時,我纔會動用全部的法力將島嶼從海中升起,拜祭埋葬在這裡的親人。”
“爲了防止被現代人撞見,我會用暴風雨驅趕周圍的船隻,但我沒有想到,那艘貨輪卻意外的衝入了暴風雨的中心,並且靠近了這座島嶼。”
“當我發現他們登島時,已來不及阻止他們,我只用魔法隱藏了兩座墓碑中的一個,他們就已經來到了附近,我只好躲在懸崖上悄悄觀察他們。”
“此後,我追隨貨船回到Q市,並連夜潛入船艙盜回了父母的遺體。他們不能暴露在空氣中太久,即使在冷庫中也會很快灰飛煙滅,我必須儘快將他們送回島嶼上重新安葬。”
“我變成一隻小家鼠,從船長室偷出了備用鑰匙,用魔力隱藏形跡,從而躲過監控設備潛入冷庫,利用預先遺留在島上的魔法符咒開啓傳送門,將父母的遺體送回原處。”
“所以你纔會在冷庫中留下蘊含花香的泥土和一片橡樹葉子?”我突然情不自禁的插嘴打斷了她,她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微微點頭,繼而恢復了微笑。
“我想應該是我無意中留下的。在那之後,我回到了Q市,我想知道人們對於此事會做何反應,我發現船長找到了你,而你也開始努力的追查真相,這無形中激發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看看你究竟能否揭開真相,於是我故意扮作快遞員,將三本我親手寫成的古書的副本寄給你,來做一場貓鼠遊戲。”
“原來,整個事情都是你導演的一場遊戲?!”我啼笑皆非的看着她臉上淘氣的表情,越來越相信她就是最後一部書中那個活潑淘氣的小女孩兒。
而她卻對我的評斷不以爲然,用一種古怪的微笑看着我,語氣鄭重的說:“最初的確是這樣,但當我與你交往日深,我的情感與心理漸漸產生了變化,我知道如果我不故意留下一些破綻,憑你凡人的力量不可能探明這超出現代科學力量的真相。”
“所以,我在康復院留下了一些線索,我相信那會對你有幫助,而你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也許,這也是這個埋藏了千年的秘密,真的該揭開面紗的時候了。”
她感慨萬千的嘆息讓我臉上輕浮的笑容漸漸歸於深沉,從她寫滿惆悵的臉上,我讀出了莫名的遺憾與悲傷,我忽然意識到,我將要聽到的,可能是一個悲壯的故事。
“如你所看到的,最後一本書記載了我開啓德魯伊時代的經歷。而後面的故事,恐怕是你所意想不到的。我剛纔已經說過,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當年的妖精谷,我的父親烽冥俠在年老去世後,與我母親紫月合葬在一起,而我的外祖母昕兒和外祖父史古奈勒·青龍,也分別被安葬在旁邊的墓中,與我第一位外祖母莫妮卡葬在一起。”
“除了他們以外,其他幾位長輩相繼去世後,也都被與他們先行離世的愛人合葬,最後離開人世的是櫻夫人,我親自護送她到海音斯特姆皇家墓地,並和當時的皇帝陛下一起主持了她與楓翎陛下的合葬儀式。”
她的話讓我心生欣慰,想想書中記載的關於他們的坎坷與苦難,經歷的生死離別,能在死後永不分離,應該是告慰這些英靈最好的辦法吧!出於對那些前輩英雄們的懷念,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有海浪不斷地衝刷着崖下的石壁,發出陣陣濤聲。
“你能否向我解釋一下,爲什麼過去了一千多年,你的親人們依然不曾有絲毫腐壞?我聽掘開墓穴的船員們過,他們在搬運你母親的遺體時,感覺她的身體柔軟的就像從未失去過生命,皮膚光滑細膩,即使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也罕見這樣嬌嫩的肌膚,而她卻已經入土上千年了。”
對於我語氣中的讚歎,她似乎十分開心,臉上又浮現出了往日親和愉悅的笑容,她欣慰地說:“那是因爲,妖精谷是一塊充滿生命魔力的土地,從妖精們被神貶到此地開始,數千年的時間,這裡的每一塊泥土都浸透了自然的魔力。”
“你看這周圍生機勃勃的花海,它並非我利用魔法刻意營造的,而是當島嶼從海底升起之後,蘊含魔力的泥土自然而然的促使沉睡的種子萌發。”
“妖精谷的花海從來都是終年不謝的,與它們一樣,埋葬在裡面的遺體也受到魔力的滋養和保護,人雖然死去,靈魂升歸天國,但遺留下來的肉體仍能保持生命的活力,不會變成腐壞的屍骨,正因如此,纔會引出你我的相見。”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力量!”我搖頭讚歎,一個大膽的念頭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若是將這裡的泥土運回大陸,加以提煉和運用,也許會對人類的延年益壽產生巨大作用吧!”她沉吟片刻,回頭微笑着問:“你真的這樣想嗎?”我因她的提問變得侷促不安起來,彷彿一個無知的學生在面對老師的質疑。
“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如同花兒被摘下以後,很快便會枯萎;植物脫離了故土,就會改變生長的性狀。妖精谷的泥土如果脫離了根基,很快就會喪失原有的力量,變得與普通泥土無二。”
她的話如同山崖下冰冷的海水,澆滅了我心頭的熱情之火,而她的心事似乎更加沉重,目光遠眺着空曠無垠的太平洋一聲嘆息,意味深長的問:“況且,即使這件事真的可能,你認爲這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我詫異的回頭看着她,不太明白她話裡的含義,她顯然無意跟我賣關子,表情凝重而嚴肅的說:“我相信,你對於人類對自然的索取並非一無所知,不論是礦山、河流、森林還是海洋,只要能被人類所利用的東西,都被無休止的索取和掠奪。”
“這些年來,瘋狂採礦導致的地面塌陷,濫採河沙對河道造成的破壞和引發的洪災,砍伐森林導致的風沙漫天和土地沙漠化,以及排入海洋的垃圾污水和對海洋生物的過度捕撈,幾乎從未離開人們的視線。”
“如果,妖精谷的泥土真如你所說,一定會有大量生物技術企業的技術人員來到此地,他們會瘋狂開採這裡的泥土,回去提煉後高價賣給人們來賺取利潤,最終這座美麗的島嶼將永遠從地球上消失,而被開採出的泥土真正能夠幫助多少人呢?”
“普通人不可能買得起這些稀缺資源,受益的恐怕只有少數腰纏萬貫的闊佬兒,這座島嶼不僅會延續他們的生命,更將成爲他們堆積財富金山的工具,然後繼續將貪婪的目光落向下一個地方,將無休止的對自然的破壞進行下去,直到末日的那一天。”
她肅穆的表情和沉重話語讓我的心彷彿壓了一塊沉重的巨石,似乎像是一句毋庸置疑的預言,預示着一種可怕的未來。
尾聲 末世的導火索(三)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爲什麼會有如此之深的感慨,也很想知道我所生活的大陸最後爲什麼會消失。”她的目光直射向遠處的天際,暴風雨的陰雲正在那裡徘徊往復,不時發出隆隆雷聲,彷彿她濃重的愁眉,“那要從公元七世紀說起,也就是《蛻變的心靈》所記載歷史的三百年後。”
“那時的帕蘭丁大陸,已經與記載中完全不同。火器在人類國度大量運用,並且出現了許多先進武器,除了各種威力強大的火炮,堅不可摧的戰車,人們還研製出了可以攜帶大量炸彈的飛艇和飛機,但那時我們並不叫它們飛機,而是稱呼它們火梟。”
“與此同時,象牙塔和遊俠們的力量開始削弱,魔法師們的魔法已經無法與快速射擊的火槍和威力強、範圍廣的火炮、火梟相提並論,象牙塔已逐漸淪爲學術研究機構,年輕人們也不再苦苦鑽研魔法,而是將精力放在簡單快捷的火器上。”
“但是,火器的流通十分嚴格,只有少量武器能流通到遊俠們手中,而冷兵器則已被徹底淘汰。武器的落後導致遊俠們的戰鬥力大幅削弱,在與治安官的交鋒中漸落下風。”
“老遊俠們因此紛紛隱退,年輕人則忙於加入軍隊,連我外祖父與他的兄弟們成立的獵鷹遊俠聯盟,也在公元七世紀中葉逐漸煙消雲散。”
“與遊俠和象牙塔的沒落不同的是,人類帝國卻變得愈加繁榮。至公元八世紀中葉,人類國王在海音斯特姆建立帝制,人類帝國拔地而起,人類皇帝將所有的軍隊歸屬自己管轄,各地領主不再掌管軍隊,這進一步鞏固了皇帝的地位,也讓皇帝變得目空一切,不可一世。”
“公元九世紀末,人類帝國對冰封高原上最後的半獸人部落發動了全面清剿,在重炮和火梟暴風驟雨似的打擊下,半獸人毫無還手之力,不足半月便被消滅殆盡。人類軍隊將冰封高原上殘存的半獸人和其他獸人抓爲苦力,押往礦區開採礦產和修築城市。”
“由於人口暴漲,中土國境已經無法容納過多的人,因此人類利用火器野蠻的開發科多山脈,用成噸的爆破物將科多山脈夷爲平地,潛伏其中的怪物和吸血鬼餘孽也被炸得粉身碎骨。爆破產生的石塊被作爲修築新城的材料,在山脈舊址上修建起了一座座城市。”
“不僅如此,人類還強行奪取了諾曼德蘭森林轄下原悲哀沼澤區域的大片土地,大面積砍伐林區修建城鎮,由於灰精靈們早已迴歸諾曼德蘭森林,懾於人類瘋狂的武力,爲了避免將戰火引向諾曼德蘭,精靈們沒有進行干預,而人類也暫時沒有向森林深處侵犯。”
她的話說到這裡,暫時停止了,我回頭望着她憂鬱的眼神,直射向遠方的天際,彷彿想要再次看到當年人類大興土木的場面。我猜想,大陸的毀滅一定與人類無休止的破壞有關,但她卻好似看透了我心思,給出了一個出乎我意料的答案。
“你一定會覺得,大陸的覆沒是由於人類對自然的毀壞而招來了報復。沒錯,這的確是原因之一,如果不是長久以來人類瘋狂的索取和掠奪,我們大陸也許不會那麼快覆滅。但這並不是真正的誘因。”
她頓了一下,回頭向我提出一個問題:“你是否記得《昏黃的黎明》中所記載的,在黎明神域與我祖父伊丁公爵激戰的點金術士?”
我猛然想起那個與比利·溫米爾同歸於盡的守財奴,不由得點了點頭,她滿意的繼續問:“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在依靠天使和女神設下的魔咒守禦的黎明神域,爲什麼會有一個視財如命的點金術士存在?”
我對此並非毫無疑問,只是未及多想,而她的解釋卻讓我恍然大悟:“事實上,他本是前往神域探寶的冒險者,但在途中受到天使長伊頓的引誘,成爲阻止冒險者深入神殿的工具。”
“天使長激發了他的貪慾,將自己的同伴全都變成了金子,而他自己則依靠伊頓許諾給他的永生之力,守護着他滿屋的財富。但即使如此,他也難逃死亡的懲罰。”
“在我外祖母和母親合力消滅柯蘭德林的惡靈後,黎明神域也化爲了瓦礫。此後的十幾年,再也沒有人靠近過那裡,人們並不知道,點金術士遺留在神域金室中的一張金箔紙上,詳細的記錄着點金術的全部奧秘。這張金箔後來不知怎麼落到了半獸人的手裡,但他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它被進獻給大酋長,用於包裹半獸人們的聖物——戰神號角。”
“隨着半獸人的覆滅,戰神號角和包裹它的金箔紙也落在了人類軍隊的統帥手中,由於半獸人的大巫師在臨死前用魔力封印了戰神號角的力量,不通魔法的人類將軍們根本無法使用它的神力,但領軍的統帥卻意識到手中的金箔是個邀功請賞的好東西。”
“因爲將軍非常瞭解,皇帝酷愛與金子有關的一切,他將號角和金箔一起帶回去進獻給皇帝,希求以此獲得加官進爵的封賞。”
“當時的人類皇帝得到這兩件寶物欣喜不已,他本是個酷愛金財、窮奢極欲的人,登基後將王宮一再擴建,將從紅巖丘陵挖來的大量金子用於宮殿裝飾,甚至將殿內所有的柱子都用純金打造,而他所享用的一切,全都來自紅巖丘陵礦坑內人類、矮人和半獸人苦力們的血汗。”
“對於戰神號角,皇帝並未多做研究,只是讓人將其作爲戰利品懸掛起來。而那塊光彩熠熠的金箔卻讓皇帝愛不釋手,它上乘的質地和精妙的工藝令皇帝喜不自勝,他將它攤在純金製成的桌子上,細細的察看上面精美的花飾,思索着要如何利用它來爲自己錦上添花。”
“就在此時,金箔上卻忽然顯現了清晰的字體,原來這是用一種已經失傳的秘密藥水寫成的,當金箔觸碰到純金的物體時,就會顯現出文字。”
“皇帝很快便讀懂了其中的奧秘,得知自己獲得了點金秘術後,他喜不自勝,一邊下旨重賞獻寶的統帥,一邊設法學習點金術。經過了幾個月的鑽研,他終於可以做到得心應手了,但他並沒有想到,禍根卻已就此埋下。”
“學成之後的皇帝,根本無心理政,在皇宮中到處遊玩,將所能看到的一切都變成金子。沒過多久,整個皇宮都變得金光熠熠,燦爛的陽光照耀在上面,映得人睜不開眼睛。”
“花園裡的花朵全變成了金花金草,樹木都變得如同傳說中的搖錢樹般金光閃閃,更不必說國王居住的王宮城堡和生活用品了,整個王宮變成了一座金光璀璨的純金堡壘,喜不自勝的皇帝站在皇宮城堡的陽臺上,俯瞰着自己金碧輝煌的宮殿,感覺自己像無所不能的神靈一樣。”
“我相信,你一定想到了什麼。”她忽然停止了講述,回頭意味深長的看着我,我驚訝於她敏銳的洞察力,只得誠懇的點了點頭,那個關於點金術的寓言,從我幼年時起便深入腦海,絲毫也不曾忘記。
“對你和很多人來說,它只是個寓言,但對我來說,它卻是不折不扣的歷史。”她略帶哀傷的輕嘆一聲,繼續她的講述:“正如寓言的結尾所描述的,忘乎所以的皇帝最終用一個擁抱將最愛的小公主變成了金子,但現實中的故事卻沒有到此結束。”
“樂極生悲的皇帝無法接受痛失愛女的事實,但卻悔之晚矣。望着眼前女兒金色的雕像,他痛不欲生,那些令他欣喜若狂的金子此時顯得無足輕重。”
“懊惱的皇帝一怒之下,先將進獻點金術秘卷的貴族統帥全家處死,同時限令羣臣三天內想出辦法,否則統統處死。驚慌失措的羣臣迫於無奈,只好建議皇帝張榜重金懸賞,封官賜爵,分疆裂土,尋覓奇人異士解脫公主身上的魔咒。”
“就如同你們的古話中所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還真有個人出面了。但他可不是什麼世外高人,而是一個窮困潦倒的閒漢。”
“他看到告示之後,聯想到自己聽過的種種傳言,想出了一個餿主意。他見到國王后,告訴國王在瓊雲與伊丁兩郡邊境的平原上有一座神秘高塔,裡面藏着一塊被稱爲生命水晶的珍寶,是古代魔法師們秘密藏匿在那裡的,言之鑿鑿的聲稱水晶有起死回生和永生不死的作用。”
“生命水晶?難道就是和死亡水晶一起用來構建封印結界的七水晶之一?”我的猜測在她悲哀的眼眸中得到證實,隨之而來的是一聲痛苦的嘆息:“沒錯,就是它。生命水晶可以祛除病痛,令重傷者轉危爲安,同時驅散周圍的黑暗力量,令它們無法侵襲持有者。”
“但是,它無法復活死者,也不能令人永生不死。只可惜,那個年代的人們對七塊水晶和七座封印之塔的瞭解,大致只剩下了謠傳,救女心切的皇帝,根本沒有向象牙塔徵求意見,立刻令獻計者帶路,派兵前往封印之塔尋找水晶。”
“他們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塔,但塔沒有正常的出入口,只能通過次元魔法陣傳送進去,不懂魔法的人們對此束手無策。眼看近在咫尺的財權無法獲取,獻計的男子不甘心就此失敗,他抓耳撓腮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喪心病狂的主意——毀掉封印之塔,然後從廢墟中挖掘水晶。”
“隨着人類軍隊怒吼的炮火,成千上萬發炮彈將封印之塔變成了一堆瓦礫,男子志得意滿的看着封印之塔癱倒下去,回頭正要建議身邊的將軍派人上前搜索水晶,冷不防一樣東西從半空中飛落下來,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腦袋上,頓時鮮血飛濺,他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死在了將軍面前,而砸死他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他夢寐以求的生命水晶。”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彷彿在感慨命運的弄人,又彷彿是對當年悲劇的哀嘆,但她並沒有因此而中斷講述,儘管她已經是一臉的疲憊。
“將軍們將水晶帶回了皇宮,進獻到皇帝面前。時值午飯時間,皇帝正在寢宮內由侍女餵飯——點金術讓他根本無法自己進食,所有的食物都會被他變成金子。”
“看着面前鮮紅的透明水晶,皇帝彷彿看到了救活女兒的希望。他迫不及待的命人將女兒的雕像運到面前,親自拿起水晶想要將它靠近女兒,但救活女兒的迫切卻讓他再一次忘記了自己罪惡的雙手。”
“當他的手指觸碰到水晶的時候,點金術的魔力與水晶的能量發生牴觸,劇烈的衝突引發了水晶的爆炸,強大的魔力衝擊波將整個皇宮徹底摧毀,大半海音斯特姆城被夷爲平地……”
尾聲 末世的導火索(大結局)
“這場爆炸導致帝國皇室幾近滅絕,而早已對皇帝心存不滿的各地領主乘機而動,企圖趁着皇室傾覆搶佔先機,佔據有利局勢,以便執掌天下。戰亂很快在人類國土上大規模爆發,從西邊的瓊雲到東邊的紅巖丘陵,自北部的冰封高原到南部的格蘭丁堡,連科多山脈和悲哀沼澤也未能倖免。”
“人類的戰亂還並不是最可怕的——封印之塔的破壞導致了封印結界破裂,地震、海嘯、泥石流等災害頻頻發生,而忙於爭鬥的領主們根本不懂這意味着什麼,也無暇管百姓們的死活,生存無路的難民們不得已涌向了幻月草原,請求德魯伊們的庇護,至此,發生在人類帝國的災難才驚動了德魯伊的長老們。”
“那時我正在諾曼德蘭森林,與兩色精靈的長老們會談。幻月城的德魯伊長老利用幻月之塔的心靈溝通將消息傳達給我,倍感震驚的我意識到情勢危急,一邊指示德魯伊們派出大量的飛禽,利用空中偵察的方式打探事態的發展,一邊與兩色精靈長老們緊急商議對策。”
“偵察的結果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嚴重,科多山脈的大裂谷已經急速延伸,大陸正迅速的從中部斷裂成兩截。”
“東部的紅巖丘陵,出現了大面積地面坍塌,由於多年來人類瘋狂的開採,紅巖丘陵的土地已經無法支撐地面林立的城市,一座座城鎮在強烈的地震中墜入深淵裂縫。”
“除了紅巖丘陵,南部的人類本土也同樣風雨飄搖,水晶爆炸引起的海嘯使海音斯特姆淪爲海底廢墟,大部分土地已被海潮吞噬,西側的瓊雲大部也被洪水淹沒,只有最南側的格蘭丁堡由於地勢較高,尚未覆滅,但已淪爲一座被潮水圍困的孤城,難逃厄運。”
“聽到這些令人絕望的回報,我彷彿已經看到了末日的來臨,我意識到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已經有太多的人因此喪生,展開自救迫在眉睫,但我們已無力阻止大陸的傾覆,爲今之計只有逃離。”
“我們所有這些得以逃生的人,都必須要感激象牙塔的創始人——大魔法師康斯坦丁·諾蘭。老人在災難發生前的數百年,似乎就預感到了這一天的來臨。”
“在他臨終前,他將我叫到牀邊,叮囑我不能將所有希望寄託在封印之塔上。他指示我與精靈們協作,選擇適當的地方修建連通其它大陸的次元之門,在必要時儘可能地將大陸上的生靈轉移到安全地帶,以躲避不得不面對的末日威脅。”
“我很慶幸自己聽從了告誡,送走老人後我立刻着手,聯絡兩色精靈,在象牙塔的幫助下,在幻月草原和諾曼德蘭森林中修建了六座大型的次元之門,以備不時之需。但當時我尚未意識到有朝一日會用到它們,直到災難發生時,我才明白諾蘭大師是多麼有先見之明。”
“我們成功開啓了次元之門,利用其將難民們送往其他大陸,德魯伊們竭盡所能的將其他地方的百姓送往次元之門所在地,精靈們也將諾曼德蘭森林中包括獨角獸在內的動物們送往其他大陸。”
“接下來的,是象牙塔、精靈和德魯伊們重要的歷史和魔法典籍,以及珍貴的植物種子,分別交由專人保管運往其他大陸。”
“我是最後一批踏入傳送門的人,原本我還想最後拜祭一下我的親人們,但時間已經不允許我這樣做。臨走前,我在跪倒在幻月之塔前,擁抱着潔白如玉的塔身,親吻白塔冰冷的表面,在心裡暗暗的向母親,向所有我的先輩們道歉。”
“我最終還是沒能挽回一切,沒能保住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我對此感到萬分愧疚和遺憾,雖然我擁有很多人眼中翻天覆地的力量,但在震怒的大自然面前,我仍然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與無力。”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我能夠感受到她內心的痛楚、歉疚與遺憾,我相信在她此後的生命時光中,這夢魘般的經歷一定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她,我情不自禁的張開懷抱輕輕擁抱了她,她疲憊無力的依偎在我懷裡,沒有哭泣和流淚,但緊閉雙眼努力的平靜心緒。
良久,她終於重新睜開眼睛,擡頭對我報以感激的微笑,繼續說:“在那以後,我不知道大陸究竟是什麼時候被吞噬的,也不知道前往其他大陸的人們在新家園生活的如何。”
“我只是常常從惡夢中驚醒,想念起丟失的家,還有埋骨其中的親人們。在幾位德魯伊長老的支持下,我回到了大陸消失的地方,這裡早已一片汪洋,我按照長老們的指點,試圖從海底升起一小塊土地,於是,你我所處的這座小島便出現了。”
“當它重見天日時,島嶼上立刻便怒放出美麗的花海,我立刻意識到這裡就是母親埋骨的妖精谷,並且欣喜的找到了父母和外祖父母的墓。”
“我跪在他們的墓前哭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感到了一絲欣慰,至少,我還沒有完全的失去他們,在這個世界上,還保留着我們業已失去的家園最美的一塊角落。”
海風吹拂起她額前的劉海兒,柔軟修長的髮絲在裹挾着醉人芳香的風中輕輕搖曳,明媚的陽光將它美麗的光彩灑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陣陣濤聲傳入耳中,彷彿在訴說着千百年前大陸上發生的可歌可泣、可悲可嘆的一幕幕。
隱約中,我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掛在她的眼角,將她出神的目光中包含的懷念、思戀與遺憾映照在我的面前。
島嶼上方璀璨的陽光,映照着遠處天際的暴風驟雨,不經意間,一抹彩虹懸掛于晴空與陰雲之間,我和她都凝望着那美麗的虹橋,聽她完成最後的講述。
“這就是我曾親歷過的毀滅,因此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什麼纔是真正能夠毀滅一切的東西,它就是你和我,就是我們人類自己,唯一能夠毀滅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
在那一天的時光中,我們談起了許多的往事,談到了她親手繪製的那張全家福,聊起了雨瑤姑娘和銘淵先生,還有她和同伴們來到新大陸後發生的故事。
當黃昏的餘輝即將消退,我問她是否跟我一起回去,她低下頭,遺憾的搖了搖頭,晚霞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看上去格外傷感。
她誠懇的對我說:“我很想和你一起回去,但現在的我就像一棵樹,依靠從森林中汲取自然的養分來存活,我必須長期生活在森林中才能避免生命枯萎,城市的環境無法滿足我的需求。”
“我已離開森林太久,如果繼續下去,我會快速的衰老,也許會一夜之間失去生命。雖然我不畏懼死神的降臨,因爲我可以回到深愛的人們身邊,不必再承受思念與孤獨,但我不能輕率的放棄生命,只要生命不息,我所應當擔負的責任便永無止息。”
看着她臉上眷戀而又凝重的表情,我明白她口中所談及的那份沉甸甸的責任,那是她的父輩畢生所爲之努力的東西,也包含她深埋於心中的遺憾與歉疚,她不能逃避生命的責任,爲了她在母親的方尖塔前許下的凝重誓言。
與她相擁惜別,我獨自回到了Q市,找到了船長和船員們,告訴他們我的調查結果:那座島嶼上的泥土中有着特別的礦產元素,使得兩具遺體雖然下葬很久,卻沒有腐壞,他們的消失是因爲離開泥土後身上的礦產元素漸漸失效,導致發生了氧化,變得灰飛煙滅。
船長和船員們對此信以爲真,深感惋惜。我破例沒有收取佣金,因爲對我來說,這段奇妙的旅行的意義已經無法用金錢來衡量,她和它都已深深地銘刻在我的生命中。
我親愛的朋友,你也許是第一次從頭至尾聽完這個故事,但事實上它已在偵探圈子內家喻戶曉,每當有人向我詢問起最讓我刻骨銘心的一件案子,我都會把它講述給他們聽。
每當我看到他們若有所思的表情,我都會想起分別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會期盼着與你重逢的日子,如果你也期待那一天,就請伸出你的雙手,你對每一個生命的仁愛與關懷,我都會感同身受,我將與它們一起守護你和所有善良的人們!”
如今的我依然住在以前的公寓裡,但隔壁的房子已經換了主人。有時候我會問自己,這是否只是一場夢呢?但檔案袋中的照片、那三本古書和她送給我的自畫像卻時刻告訴我,那是一場真實而美麗的夢。
每當走入我和她相遇的電梯,還有我們留下無數歡聲笑語的走廊,望着她曾經住過的房子的大門,那首不斷循環的旋律都彷彿再次從裡面傳出,迴盪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待到一千年以後,能有誰,揭開纏繞千年的寂寞……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