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春蓮說:我媽家的東西根本就沒拿出來,都給他霸佔了。你們怎麼就不管呢?
黃秋生說:我開始還以爲他是個好乾部,土改後期我也看透他了,但張部長很信任他。我在想,追出來的那些金銀,如果不是捐獻飛機大炮,在我們走後遲早會給元亮拿回家。我說他狡詐,是因爲他做的事很巧妙,根本就看不出來,萬一被發現了他會有很好的託詞,而且過後很難改變既成事實。現在他在棗溪一手遮天,爲所欲爲,他爲什麼敢強姦你,他認爲你就是他盤裡的菜,隨時可以吃的。如果你沒武功,早給他強姦了。
你不說這些,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他的上級,你既然認清了他,爲什麼不撤了他呢?
我撤得了他嗎?陳小春爲什麼說出辭職那樣的話?他也受元亮的擠壓,對他也沒辦法。元亮出身貧窮,自稱老革命,做人又很有一套,張部長非常信任他。我剛纔說的這些,很少有人知道,你可別亂說。
我知道。
你想,棗溪是革命老區,像你哥、申智鐵、申智青都是棗溪人,像江帆、你妹、吳科長等一大批人都熟悉棗溪,但他仍然可以把棗溪搞得像你哥說的烏七八糟。我在想,如果沒有這些有職務有地位的人,棗溪該會怎麼樣?換成其它不是革命老區的地方,如果也有這種人又該怎麼辦?
黃隊長,你能想這些,說明你真是好人哪!來,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喝酒,我給你說得頭都暈了。
是酒喝多了吧?你在家裡喝了,到這裡又喝了這麼多。
怎麼會呢,我是氣暈的。想不通的事太多,我就不去想了。
你是受委屈太多,麻木了。
是的,我是麻木了,可是給你這麼一說,又快要清醒了。像我這種人是不能清醒的,清醒就更痛苦,得趕快用酒來麻木回去,不然就麻煩了。剛纔這點酒哪能讓我醉,開玩笑。來,我們幹了!
你跟我比酒?關公面前耍大刀吧?
龔春蓮抓起酒壺,搖了搖,說:黃隊長,你看我是個女的,小瞧是不是?這樣,我們剛纔喝得差不多,我在家裡喝得就不算了,現在酒壺裡這些酒,我們平分,怎麼樣?
你家裡喝的不算?那不是小看我了?給我多倒點。
龔春蓮給兩隻碗勻着倒酒,說:不用你多,一樣。
春蓮,不行,你會喝醉的,等會兒你還得回去。
不會醉!今天高興,喝醉也高興,真喝醉了就睡你這裡了。
那我不是跟程元亮一樣,欺負你了?
哈哈哈,黃隊長,你不懂女人!不喜歡的人來碰,女人會很噁心,但是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話,那是情願,那是開心,懂嗎?
你的意思,我是你喜歡的人嘍?
是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我不配你喜歡。
怎麼會呢?你聰明,漂亮,有文化,有武功,有氣質,你是我到陽嘉以來見過的最有氣質的女人。
怎麼可能?在陽嘉,比我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
我是說氣質,氣質跟漂亮不是同一回事。
好,謝謝你這麼擡舉我,來,幹了!
都幹了?
哈哈哈,怕了吧?
不是怕我醉,我是怕你醉。
你真的怕我住你這裡嗎?你放心吧,我不會的。一是我不會醉,二是真醉了也不會住你這裡。你別看我現在弄成這樣,我龔春蓮也是敢作敢爲,敢愛敢恨的人啊!我爲什麼今晚來,因爲我高興,高興的時候就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今天沒跟你喝過酒,我肯定睡不着。我爲什麼晚上來,就是怕白天給人看見妨害你。你說路遠,對我們會武功的人來說,這點路不算什麼。我承認我心裡喜歡你,但這並不是因爲你是幹部,也不僅僅是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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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
你真當我是傻瓜啊?
哈哈哈,你還不是傻瓜嗎?還說怕你欺負我。
你坐下,我們這些酒一定要喝了,但不要一口乾,好嗎?我知道你是性情中人,敢愛敢恨,敢作敢爲,我們再說說話好嗎?我問你,你現在還在練武嗎?
練啊,只會比以前練得狠。心裡煩悶了,憋着勁狠狠地練一通,出了一身汗,就會輕鬆很多。
難怪你身材這麼好,優雅和英武,雍容和潑辣,在你身上得到完美的結合。
知識分子說話就是不一樣。
你能教我練武嗎?
不能教啊,黃隊長。
你以後叫我名字好了,叫職務就見外了,何況我已經不是隊長了。爲什麼不能教?
我現在來找你,是因爲我見你單獨住在這裡,旁邊沒人,晚上沒人看見。如果在外面教你練武,就不可能不讓別人看見。寡婦門前是非多,給人看見一兩次不要緊,多了就不好了,這會影響你的前途,影響你找對象的。
哈哈,我還真傻,我以前怎麼沒想到這些,還是你想得多,你很會爲別人着想的嘛。
那當然,我的敢愛敢恨也不是胡來的,我得首先想到不影響你。再說讓自己喜歡的人受損害,不但於心不忍,也違背了……
違背什麼?
違背了愛的宗旨。
唉,春蓮,你太讓我感動了!叫我說什麼好?我把你評爲地主,你卻以德報怨,對我這麼好。
黃隊……秋生,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說得好!爲了你這句話,我們幹了!
幹了!
春蓮,我要向你學習,你身處逆境,受盡屈辱,仍然敢愛敢恨,在兩個魔鬼的魔爪下,仍然傲氣凜然。我在順境中,卻患得患失,不敢愛不敢恨,屈從於權勢,漠視邪惡,我簡直就是屑小之徒。
哪兩個魔鬼啊?
程……兩程啊,你哥不是說……說癩頭……你這酒,好厲害!
哈,你不行了吧?我說過,你的酒量不如我。
我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