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餘賽君寄給中央有關部門的信批轉到了臨海省委。上面有一則領導的批示:轉xx、xx、xx同志閱。奇文共欣賞,這是一篇代表地主富農向党進攻的檄文,從中我們可以清醒地看到,社會主義階段的階級鬥爭仍然是多麼尖銳複雜。。
熟悉餘賽君的省委主要領導親自找她談話,他說:你本來是一個我們黨很有才華的筆桿子,你爲什麼寫這樣的信呢?你真要寫,先寄給我們由我們轉呈也好啊。現在倒好,一點退路也沒有,連我們也保不了你。
我寫信時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所以不想麻煩您們。
知道了還寫!你傻啊?小余啊,你在政治上太幼稚了啊!你不懂,有些事情大家心裡都明白,可是說不得的啊!而且寫得那麼長,言多則亂,你的文筆再好,也會給人家鑽了空子的呀!
我是真心爲我們黨好,有錯誤應該及時糾正。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這麼大的國家這麼多人,即便有點失誤也是在所難免的。就算有失誤,又有誰肯來出面承認呢?這不是影響他們的顏面和威信嗎?
是顏面重要,還是黨和羣衆的利益重要呢?
我說你幼稚吧,顏面就是有些人的政治生命,他們能不死命維護嗎?你根本不懂黨內鬥爭的嚴酷性。再說,無論戰爭還是建設,士氣最重要,團結一心最重要。你想,面對大戰你來說三道四,不是影響指揮員的決心嗎?這叫動搖軍心!你明白嗎?
好吧,我願意接受黨的處分。
小余,我真爲你惋惜,多好的一個人才啊!看來你的黨籍是保不住了,省委機關報也肯定不能呆了,你在基層挑個地方吧,我給你安排。
我想過了,讓我到棗溪學校教書吧,那裡是我走上革命道路的起點。
那是鄉下,你可以留在武臨的。
我不想留武臨,我本來就是鄉下人,還是回鄉下吧。
那也好,你有困難可以直接來找我。
省領導叫秘書給陽嘉縣委打電話,餘賽君是黨內的秀才,難得的人才,以後還要爲黨做更多的工作,要照顧好她。
陽嘉縣委安排餘賽君擔任棗溪鄉中心小學校長。
餘賽君到棗溪鄉政府報到時,卻意外地碰到了熟人。她剛走進龔氏祠堂,迎面見到一個穿舊軍裝的人,一拐一拐地走過來。她驚喜地大叫:兔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兔子”笑道:我來接你這個女秀才啊!上午我接到縣委的電話,說你今天來,剛纔我在窗戶上看到你,就趕快出來迎接了。快進屋歇會兒吧。
走進辦公室,餘賽君問:兔子,你在這裡工作?當鄉長?
鄉長兼書記,剛來沒幾天。
太好了!沒想到在這裡碰上戰友!我以後就在你領導下工作。哎,那我得叫你書記了,我記得你好像姓楊吧?
還是叫兔子吧,親切。什麼領導不領導的,你是大知識分子,我是粗人,今後還得靠你幫我呢。不過,我看你在這裡呆不長,你是金鳳凰,遲早要飛出這山溝溝的。據說省領導都稱你是人才呢,王書記說了,省領導交待過,要照顧好你。
兔子,不,楊書記,我不走了,我就在棗溪實實在在給孩子們做點事。
那不是浪費人才嗎?你做過臨海日報總編,是省委的筆桿子,應該大有作爲的。不像我們,不打仗就派不上用場了。
哪裡!你參加革命這麼多年,能做個好領導的。對了,你的腿怎麼了?受傷過?我記得你跑路很快的。
嗯,受傷過,治好後就成瘸子了。我們當兵全靠兩條腿,腿沒用就只好轉業了。
原來,楊德貴在二十軍當營長,在解放一江山島時受了傷,傷好後就跛腳了。他覺得自己這樣已經帶不了兵,就主動要求轉業。申智青跟他說,你真要轉業就回陽嘉吧,爲老區做點事。
楊德貴回陽嘉後,王潔找他談話說,按你的級別,應該給你安排科局長或者區委書記區長的,但現在沒位子,你先休息一段時間,等有了位子再給你安排。楊德貴說,職位高低無所謂,我回來是想爲老區做點事的,我不休息,隨便給我一個工作就行。王潔說,那好,棗溪鄉的書記鄉長正好空着,就委屈你先到那裡工作,以後再調。於是楊德貴就高高興興到棗溪鄉政府上班了。
餘賽君笑道:你來棗溪做書記真是太好了,以前這裡給錢政加搞得亂糟糟的,八大隊老同志都有意見。
楊德貴說:錢政加這個狗雜種!聽說是你的一篇文章叫他撤職的?幹得好!我還聽說你的文章還讓棗溪鄉減免了賣餘糧任務,我在想,趁省委領導剛作過批示的勢頭,把棗溪鄉以後的賣餘糧任務都減免了。
對,棗溪人爲革命作很大的貢獻,而且受了很多苦,曾經燒光了房子,犧牲了很多人,應該得到照顧。這個報告我來寫。
好!有你在這裡,我的工作省力多了。
陽嘉縣委接到棗溪鄉黨委政府的報告,同意減去部分棗溪村的糧食徵購任務,其它村的任務不減。雖然沒有全免,棗溪村農民已經非常感激楊德貴和餘賽君,差點塑個像把他們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