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聽到林雨詩的叫聲,連忙跑了出來。只見林雨詩的臉上浮腫不堪,右面臉上幾乎沒有一塊完美的肌膚。
一清吃了一驚,心道:按說被野獸抓傷,也不過是幾道傷痕而已,怎麼會變得如此浮腫?略微一想,已然明白:這些金貓的爪上一定是給人塗上了毒藥。
林雨詩見到自己的模樣,早驚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只覺得萬念俱灰,活在世上也只是無窮無盡的煎熬而已。這些天來,雪山派遭逢大變,林雨詩早就心痛無比,全靠着一股信念撐着,心中想的是:只要有師兄在我身邊,我什麼也不怕。
可今日見到自己的面貌成了這個樣子,心道:如今我成了這樣,恐怕連師兄也不喜歡我了,雪山派就要毀了,我成了一個沒有人要的醜八怪,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死了乾淨。抽出劍來,就要往脖子上抹去。
一清見狀,連忙搶了上去,一把兩她的長劍奪過,使得正是少林寺中千錘百煉的“龍爪手”,奪人兵刃,擒人關節,百試不爽。
林雨詩自盡未果,垂淚道:“老天,你爲何如此待我?”
一清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劫數,只有跨了過去,纔有望覺悟成佛。林掌門其貌毀傷,其派將亡,都是你自己的劫數。林掌門雖然不是我佛門弟子,但是天下道理都是一般,林掌門只有捱了過去,才能增其益智,堅其心性。”
林雨詩痛苦依舊,心道:大道理誰不會說?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苦笑一聲,情知事情已經發生,唯有接受而已。
一清道:“林掌門,你的臉上又什麼感覺沒有?”
林雨詩方纔只想以死解脫,全然沒有想到這些,此時聽一清提起,這才思索自己爲什麼會這樣的原因。說道:“我也沒有發覺有什麼異樣。爲什麼會這樣呢?”
一清道:“我覺得是那些金貓惡爪上給人塗上了毒藥。”
林雨詩道:“這可如何是好?”苦笑一聲,又道:“若是真能毒死了,也就一了百了。省的在這世上受着無窮無盡的痛苦!”
一清知他少年心性,未經太多患難,故有此語,只是一笑,道:“林掌門可否讓老衲一觀?”
林雨詩道:“大師請便。”
一清俯身過去,見她臉頰之上浮腫一片,浮腫之處凸凹不平,略待青黑之色,然而並未問道任何腥臭等味。
他雖然略懂些醫術,但也只限於跌打扭損等外傷,這樣的醫毒解毒卻非所長,無奈之下,只是微微搖頭,道:“老衲無能,並不識得此毒,更別說解法了。”
林雨詩道:“生死有命。大師也不必自責。” 心道:你既不許我用劍了斷,那麼中毒而死也是一樣,就只怕一時不死,容顏卻要變得不人不鬼了。
一清道:“林掌門也不必擔心,但是世間豈無名醫,必有能醫治林掌門之人。”
下得山去,來到城中。林雨詩撕了一片衣服上的佈下來,將自己的臉部蒙上。一個和尚和一個少女走在一起,引來不少人的注目。
一清向行人打聽城中有什麼醫術比較高明的大夫,行人對他們的身份比較疑惑,一清便道:“這是我俗家的侄女,家破人亡,又染了重病,怕傳染於人,這纔將面目蒙了。萬般無奈之下,纔來求助老衲。老衲出家之人,本當慈悲爲懷,何況曾經於我有淵源。”
那行人聽了,慌忙指了一家醫館,快速又開。其他人聽見了,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一個少年,向他們看了幾眼。
一清帶着林雨詩來到這家醫館,那裡的大夫見了林雨詩的情況,觀察了一會兒。連連搖頭,說道:“老朽無能,還是請大師另請高明吧。”
兩人離開之又找了幾家醫館,幾乎都是說自己無能爲力。
林雨詩道:“魔教奇人異士衆多,能馴養這麼多的猛獸爲其所用,他們所下得毒豈是尋常郎中能醫治的?”
一清道:“總不能坐以待斃,林掌門,你可覺得有什麼異樣沒有?”
林雨詩搖了搖頭,道:“沒有。”
兩人將全城的醫館幾乎轉了和遍,也沒有一家能夠醫治林雨詩臉上的毒。
出得城去,林雨詩忽然說道:“也許他們有人能夠醫治,只是看出了下毒之人的身份,懼怕魔教的勢力吧!”
一清道:“林掌門說得正是,這個老衲倒沒有想過。”
見此刻並無其他人,林雨詩將臉上的布摘下。
一清見她臉上的浮腫之處又增加了不少,已經堪堪蔓延到了頸中。
林雨詩見一清神色有異,用手摸了摸,已知其狀,說道:“看來這就是我的命,強求不來。”
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不知這位姑娘可否讓在下一瞧?”
兩人轉身一看,見一少年站在十幾丈之外。
一清心道:不管這少年的醫術如何?這麼遠的地方說話聽得如同在耳邊一樣,如此清亮,本領倒也不凡。於是說道:“這位小哥請了。”
那位少年緩步而來,走到兩人跟前。
兩人見這少年相貌俊美,氣度不凡,先存了幾分好感,林雨詩見這少年俊美,心中更添傷感。
一清心道:這少年雖然年幼,但是看起來卻比那些年紀老邁的郎中們更靠譜一些。問道:“敢問小哥如何稱呼?”
那少年道:“不敢,在下姓楊,草字彥修。”
一清道:“原來是楊先生。”
楊彥修觀看了一番林雨詩的臉頰,思索片刻,說道:“此毒甚是厲害,最快七日,最慢二十一日,浮腫便會蔓延全身,那時便毒發身亡,毫無徵兆的死去,而且這麼多天之中,除了全身的浮腫之外,全身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見死亡之時都極爲安詳。”
一清道:“那麼楊先生是有解決之法了?”
楊彥修道:“此毒可解,只是這浮腫之處的皮膚已被毒素所噬,我暫時還想不出辦法,令其復原。只怕這位姑娘…”
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林雨詩又何嘗不知,他的意思就是,自己就要永遠的面對這一張醜陋不堪的臉了。